我:“噗——”
他低头看看我手中的啤酒罐,眼珠子慢吞吞地转到一边,像是上课怕被老师点到名的小朋友,在试图避免眼神接触。
我:“喝,别装没听见,你答应我的。”
边尧万分委屈地喝了两口,然后抱着薯片袋子“咔哧咔哧”地嚼,冷酷人设都丢到天边了。他现在的形象和我脑海中反复刷新的卡通蛇愈发贴近。我把手臂从他胳膊下伸过去,在他腹肌和大腿上随便乱摸了两把,假模假样地问:“薯片呢?我也要吃。”
边尧不舒服地动了动,我故意说:“干嘛呀,别乱扭,你屁股有两块骨头非常硌得慌你知道吗?”
他的背影静止了片刻,忽然“啪”地把笔记本扣上了,而后转过身来,气鼓鼓地说:“不看了!”
我愣了:“为什么啊?”
“你老捣乱!”他不高兴道。
“我没有啊,我这不是老老实实地在做你的沙发吗?”我重新打开电脑,又拍拍大腿,“来坐来坐。”
酒后的边尧反应肉眼可见地变迟钝了不少,他想了老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来反驳我,我搂过他的腰在他肚脐边亲了亲,说:“来坐嘛,沙发准备好了,我抱着你。”
边尧接受了这个示好,这次他没有再背对我坐下,而是侧着横在我大腿上,左手环着我肩膀,形成了一个十分诡异的公主抱姿势——就像俄罗斯方块里面的“L”被摆错了地方。
他转过去继续看直播,“小野猫”已经开始准备卖货了——她把一些商品摆在桌上,其中有几张纸片暂且还看不清内容,但我十分确定那就是我们在意的东西。她一边回应着公屏上的问题,一边有意无意地说着暗示意味很强的语句。
“直播平台都有管理员在每个房间转悠的,只要发现不规范的地方就封停,她不可能明目张胆地卖贴纸。”边尧说,“估计有什么暗号啊,或者私信渠道。”
我心不在焉地“哦”了一声,嘴上说:“我小号加了她的粉丝团微信,如果有消息会通知的。”实则专心研究他肋骨处那几块好像鱼鳃一样的斜斜肌肉,心想这是怎么练出来的。
“不知道她直播观众里面有多少是本校的学生,以她这个直播风格,我感觉女生应该会很少。”边尧还在一本正经地分析,而我的观察目标已经转移到他乳|头上了。
边尧转过来盯着我,我无辜道:“怎么啦,我就摸一下嘛,你说了都是我的随便摸的。不过……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啊?”
“要什么反应?”边尧反问,“都跟你似的,碰一下就叽哇乱叫扭来扭去的。”
我脸黑了:“我怎么就……你起来,我不抱你了。”
“我不。”边尧干脆把脑袋也枕过来了,额头贴着我脸侧,姿势顿时就有些别扭,他干脆豪放地将一条腿搭上了桌。
“你这个姿势对着小野猫未免有些不雅。”我说完自己也乐了,随意地瞥了一眼镜头:“哎,来了来了!”
镜头上的主播拿起贴纸:“这个纹身贴,我的老顾客都应该很清楚了吧,知道的抠个1.”
公屏上顿时划过一大片“1”,还夹杂着几个“快上小黄车”的评论,边尧说:“果然,已经很成规模了。”
主播随即介绍起了贴纸的功效,她说法相当隐晦,但是但凡听过“三天三夜”这个药的人很快就能对号入座。0
我瞧边尧看得认真,百无聊赖地又开了一罐啤酒喝。
两小时过去,凌晨一点半了,直播终于结束,而“小野猫”购物车也被清空了700套纹身贴。一般市面上的纹身贴也就几块钱,设计师款不超过几十块,她的特殊贴纸却卖到了一个图案50-70的价格,不明内情的人只会困惑,了解的人却只会对其中的利益暗自咋舌甚至动心。
只不过比起那个,眼前有一个更加迫在眉睫的问题——我腿麻了。
“下次要抱着你的话还是变成蛇吧,那样轻一点,而且方便我摆来摆去地调整位置。”我愁眉苦脸地抱着自己小腿。
边尧晃晃脑袋站起来,合上电脑打了个哈欠,一副困兮兮的样子——他平时到这个点从来不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
“话说边尧,不是号称你喝醉酒之后就十分博爱,逮着人就跟别人表白说自己爱他吗?”
边尧咕哝道:“没有逮着人,就只有月哥他们……”
“嘿嘿嘿,那今天喝了酒,怎么也不见你跟我说啊。”
边尧安静了片刻,忽然抬起头来看着我:“你想我说吗?所以你才给我喝酒啊。”
他这么一解读,我顿时有点不好意思:“不是啊,我……就是想看看你喝酒后什么样而已,倒也不是为了……”
我本来的确只是突发奇想好奇边尧醉酒是什么样,并不是抱着那样的目的,这样反倒越解释还越奇怪了。我看着他明亮的澄黄色双目,忽然意识到——那两罐啤酒基本都是我喝了的,他从头到尾根本也没喝几口,离醉还差得远呢。
“有点糟糕了。”边尧忽然轻声自言自语了一句。
“怎么了。”
“我想了一下,我爱月哥和范哥大概有这么多。”他比划道。
他比划的幅度比“喝了一点酒”了大了不知道多少,我笑起来:“不愧是著名兄控。”
边尧又说:“可是我认识月哥已经快二十年……从出生开始就认识他了。认识范哥的时间短一点,但也差不多,而且我从小就特别崇拜他……”
我想酒精还是在发挥作用的——边尧竟然如此坦然地承认了这些感情,完全不是平时“不准再提这件事”的别扭态度。我哈哈笑着:“当然了,他们俩都算是你的家人了,还有诸怀星,你们亲密的程度我猜和你爸妈差不多了吧。”
边尧没有理会我,仍自顾自地说:“而我认识你都才不到一年而已。”
我明白他的意思了,又不确定我是不是完全的明白,心里没来由地紧张,害怕自己会听到什么答案。面上掩饰道:“是啊,就几个月前,你还连话都不想和我说,嫌我是个多管闲事的烦人精呢。”
边尧严肃又认真地看着我,点了点头,问:“所以,如果我觉得自己爱你比爱他们还要多,我是不是一个有点糟糕的人啊?”
我愣了。
我盯着他,他也看着我,十秒之后,我意识到他是认认真真在和我分享这个困扰,还在等待我的答案。
我捂住脸蹲了下来。
边尧奇怪道:“你怎么了?”
我满脸通红,从指缝里把他以前说我的话原封不动还给他:“你居然可以大言不惭说出这种话,实在太羞耻啦!”
第86章 浮光跃金的春景 (8-11)
我捂着脸在地上蹲了一会儿之后,手臂挨上一个温温的身体,我朝旁边一瞧,边尧也跟着我一起蹲下了。他抱着膝盖,略有些茫然地看着窗外,灯光的晕华笼罩在他身边,睫毛和鼻尖投下阴影,
他头发略略长长了一些,不再是毛寸,气质也变得温和了一些。但这也许和发型无关,单纯因为我看见小蛇就觉得喜欢,我灵域里的那颗树也因为他而四季开花。
我为这样的自己感到一丝不争气,没好气道:“你干嘛?你还想干嘛?”
边尧迷迷糊糊地说:“我不知道,你蹲在这,我就和你一起,和你挨近一点。”说罢他干脆坐下来,还把脑袋歪在我肩膀上蹭了蹭。
妈呀,这小蛇都是跟哪儿学坏了,简直要人亲命。
明明已经做过更加亲密的事,明明早已对一切十分习惯的,但是在这样一个边尧酒醉又坦诚的夜晚,我竟然莫名其妙地紧张不已,心里又酸又软,充斥着复杂又过剩的情感。我忽然展开了一系列不合时宜的畅想——大学还有三年半的时间,毕业之后的我和边尧又将如何呢?而我今后又想要做些什么、以什么为业呢?我第一次开始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而当边尧毕业之后,他会回到自己父母的城市吗?他会选择一份什么样的工作,还是会继续父亲与月哥在能力者工会里的角色呢?我想他会比一头雾水的我更靠谱吧,他也考虑过这些事吗?
以及……我们俩之间这不合主流的关系又将如何继续,在象牙塔之外,我们是否还需要谁的认可。
比如边尧的爸爸,我想到那双锐利又严肃的眼睛,顿时有些发怵。边尧的妈妈又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会比边尧爸爸更好相处么、
我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掠过这些混沌的想法,过了一会儿,我感觉到挨在我身上的重量越来越明显,回头一看,边尧竟然蜷着蜷着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
边尧虚弱地坐在早餐桌边,撑着脑袋发懵:“我头好痛,我昨天几点上床睡觉的我都不知道……”
“什么上床睡觉!你在休息室地上就睡着了!”我说,“我费了多大劲才把你扛进卧室你知道吗?”
“什么?”边尧揉着太阳穴,皱着眉头,“我完全不记得,我好像回家之后,然后又看了个视频……呃……还是在做梦啊,我真的看视频了吗?记忆都模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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