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天中午睡午觉,韩宿去卫生间回来照例把校服往叶初阳身上披,谁知对方却像被吓到似的猛的坐直,一手拉下肩上的外套放到韩宿桌上,垂眼不看他,小声到话都说不利索,“我不不冷,你穿吧。”
从莫名其妙被表白那天开始,韩宿一直压着心里的火,把人打进医院,被后爸当着众人打,他都没放在心上,但一想到徐嘉铭在众人面前羞辱叶初阳,想到叶初阳当时身体抖的像筛糠,漂亮的眼睛里满是眼泪,他就无比痛恨自己的无能。
然而他没想到叶初阳会这样对他,没有冲他发火也没有生气,反而小心翼翼躲着他。回学校到今天,叶初阳几乎没有主动跟他说过话,肉眼可见的回避跟他接触,他忍了又忍,忍了再忍,这会儿许多天以来压抑着的愤怒,抑郁,偏激,心疼都找到豁口似的喷涌而出,他攥紧衣服,咬着牙问,“你什么意思?”
克制之后的声音仍然引来几个没睡觉的围观,叶初阳趴在桌上一动不动,直到韩宿的声音更低更哑,“叶初阳,我问你什么意思?”
叶初阳没动,呼吸声都屏住了,双手嵌进胳膊,努力撑着不发抖,假装自己真的已经睡着了。
韩宿猛的站起身,椅子咣当撞翻在地,惊醒了教室里半梦半醒的人,纷纷抽气屏息扭头看向这边。他抓起桌上的校服扬手扔进角落的垃圾桶,拉链不小心磕在金属置物柜边,发出清脆的响声。
朦胧中班里有人小声的议论,什么情况?两口子吵架了?其他人斥到别胡说八道,睡觉。
等到再也听不见沉重的脚步声,趴在桌上的人终于克制不住的颤抖起来,肩膀小幅度起伏着,眼泪糊满了两条手臂。
叶初阳怎么也想不到,那是他见韩宿的最后一面。
那天午睡之后韩宿没有回来,直到晚自习下课他都没有回来,叶初阳躲在被窝里一遍遍看手机,最后一条信息是韩宿打人那晚凌晨两点,“明天早上别赖床。”
他看到信息的时候是早晨5点50,从噩梦中惊醒,坐在床上愣了十分钟,等着打铃亮灯,第一次早起洗漱整理内务。
第二天韩宿还是没有回学校。叶初阳想韩宿一定生了好大好大的气,看了一整天手机也没敢主动发消息。
第三天韩宿依然没回学校,叶初阳终于坐不住,跑到薛安座位上问他,知不知道韩宿哪天来学校,薛安当时看他的眼神叶初阳至今还记得,冷漠又有点不知名的怒意,让胆小的叶初阳心头一颤。
第四天,午休结束后来巡查的余总突然开口,“说一件事,我们班的韩宿同学因为个人原因已经办理退学,希望大家不要伤怀,人和人之间的缘分是非常短暂......”
后面的话叶初阳全都没听见,他什么都听不见了,脑子里一片空白,耳鸣持续到下课,跌跌撞撞跑进卫生间隔间打电话,耳边一遍遍响起机械又冰冷的女声,他的眼睛很快模糊又被手背抹干,手指哆嗦着发出短信,
你在哪里?
你什么时候回学校?
你什么时候回来上课?
上课铃响起,叶初阳生平第一次翘课,胡乱抹掉泪痕狂奔到教室办公室。余总正跟隔壁班班主任商量下次月考,见他丢了魂一样闯进来,起身把他带到走廊上。
“余......余老师。”叶初阳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又哑又抖,“韩宿为什么退学......是不是因为打架?”
余总声音平静,“不完全是,他家里也有些情况。”
叶初阳倏的抬头,猝不及防掉了一滴泪,“那他还会来学校吗,他的......”
余总截断他最后的妄想,“他的东西上午他妈妈来拿回家了,教室里的书说是不要了。”见他满眼的泪,温和的拍着肩膀劝他,“一时接受不了也是正常的,自己调节一下,别影响学习。”
开春以后总是下雨,绵绵细雨给空气添了几分潮湿的气息,叶初阳站在宿舍门口请宿管阿姨开门,平时非规定时间内学生是不可以回宿舍的,阿姨见眼前的人浑身湿漉漉,头发尖沾着雨滴,脸色发白,以为是不舒服的学生请假回来休息,没多说什么开门让他进去了。
宿舍在三楼,每一走步,叶初阳的心就往下坠一点,直到他终于忍着腿软走进307,看见靠墙左边的上铺空着一张床板,连一张废纸都没有留下。
外面响起一声春雷,滚滚雷声掩在厚重的乌云里不断闷响,碾在叶初阳最后一根神经上。
他想起从前在文章里看到的句子,青春总是短暂,彷徨,稍纵即逝,好梦难圆。
他又病了一场,发烧,咳嗽,流鼻涕,嗓子发炎,没有人再从被窝里拽他起来跑步,给他接热水吃药,脱外套给他,拽着他暖手,吃掉他讨厌的香菇包,去小卖部买他喜欢的面包。
春雨停止的时候,叶初阳的青春也跟着结束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天我终于写到这儿了,太为难本仙女了!!
结束结束,我的青春也结束了!!下章就是重逢啦!!
非常感谢我为数不多的观众,我会努力的!
第26章
日子难挨,但别无选择。
挨到高考,大学,毕业,工作,十七岁变成二十七岁,当初再浓烈的痛和悔,回头时已经轻如鸿毛,恍若隔世。每个人只能随着人生轨迹走下去,不能停下脚步,求时光等一等。
等那年仓促的别离,等少年迟来的勇敢,等一场迟到十年的道歉和重逢。
飞机降落时,C城开始下雨,绵绵秋雨润湿路面,将整座城市笼罩在氤氲雾气中。
韩宿打开微信群“李周胡亚晴last night单身趴”大家正排着队撒花庆祝文科3班官配十年修得同船渡。
李周大肆感谢一番后@住宿的宿,“朽哥,晚上八点263公馆,风里雨里,包间等你!”
点开对话框正要打字,群里突然刷起屏,“韩宿会来?朽哥要过来吗?朽哥会来?”
韩宿扯起嘴角,“好。”
半个月前,李周找薛安要了韩宿的电话,邀请他回C城参加婚礼,刚好C城最近有5家新店开业,韩宿便让助理定了机票,出差社交两不误。
“朽哥!!!朽哥真的是你吗?你回C城了?是活的朽哥吗?!!”
高峰在他的回复下面咆哮,韩宿哭笑不得,穿上空姐取过来的外套,回复高峰,“活的。”
“韩宿!!!你终于出现了!!!”
“啊啊啊啊啊老韩,好多年没见啦,想死你啦!”
“朽哥,晚上不见不散!”
“朽哥,等你,晚上早点过来喝酒!”
韩宿挨个点开他们的头像确认身份,十年不见,好多名字他都记不清了。
高峰还在群里嚎叫,“朽哥终于回来了!今夜我们307四巨头终于聚首@李周@住宿的宿@一叶轻舟,众人欢欣鼓舞,拍手庆贺,感天动地!”
在大片撒花刷屏中,一叶轻舟回复,“晚上见。”
“韩先生再见,欢迎再次乘坐南方航空。”
空姐站在舱门前向韩宿鞠躬,韩宿沉默点头,眼睛盯着手机屏幕,走到头等舱专用通道尽头时,他终于停下脚步,在新一轮表情包轰炸中回复,“好。”
C城是国际化大都市,每年有不计其数的国内外游客接踵而至,但韩宿很少回来,除了必要的出差。尽管他在这座城市的小镇上长大成人,父母健在,但他总觉得自己不属于这里,像没根的浮萍,在水面上飘着,找不到落脚点。
每次回家也只是例行公事跟父母吃饭,拿钱,回市区的房子住两晚,再搭晚班机回帝都。
那年从二中退学以后,韩宿主动断了跟高中同学的联系。他们长大的那个时代通信不如现在发达,没了电话号码和QQ号,离开一座城市便等于切断过去的一切。
他只身去帝都打拼,直到在他当时工作的门店遇到薛安,两人久别重逢,在酒吧大醉一场,才终于留下新的联系方式,链接上被他抛在脑后的过去。
“晚上记得帮我包红包给李周,祝他们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薛安在微信上交代韩宿。
薛安他爸在他上大学时炒股赚了几番,慢慢将公司从C城转到帝都,一家人就此定居,很少再回C城。
“带个屁,先转账。”
“哟,韩总今天挺狂躁啊,让大神给你算算。”薛安在那头自导自演,“该不会是因为某人的‘晚上见’吧。”
韩宿秒回,“滚。”
薛安握着手机在办公室拍桌大笑,“韩总,十年了,今夜终于和旧情人重逢,接下来是薛大帅哥为您点播的歌曲,来自歌神陈奕迅,好久不见。”说着果然发了网易云音乐链接过来。
韩宿直接锁屏,靠在出租车后座闭目养神。
不屈不挠的薛安再次上线,“朽哥,当年你们俩好的躺一张床,你可别跟我说你对他没有旧情啊,你听哥的,别有思想包袱,21世纪,同性恋不丢人!”
“我没跟你睡过一张床?”
薛安本以为按韩宿的个性根本不会接茬儿,收到回复后立马来了兴致,
“你虽然跟我睡过,但你没有为我流过血,没为我打过架,更没有伺候小媳妇一样的伺候过我,嘤嘤嘤,韩宿,你这个渣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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