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困扰世人数百年仍找不到答案的问题,菲尼斯虽然智商高,但情商为负值,回答得也很坦诚:“凌霄不会游泳。”
莫清玄含笑以对:“我也不会。”
然后,菲尼斯默了,顿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说:“不能两个都救吗?”
“——傻子哎!”
他举起手拍向菲尼斯乱糟糟的头,看上去用力很重,但落下极轻,像是觉得无奈,嘴里一声轻叹:
“你且放心,不会有这样两难的情况出现的。到时候,我会替你做出决定。吾生行逆境,举目行人,行人步步远,心亦所远。从始至终深海里屠龙的英雄有我一人,但不会只有我一人,如果我哪天死了,那个人会告诉你——我在哪里。”
有些话,菲尼斯听不懂,他自己也是似懂非懂的状态,不过有一点值得肯定的是:从地狱里爬回来的,不止他一个。
他以为化身白骨成英雄的人,也没有死。
“我去洗手间”
莫清玄歉然一笑便起身离开
洗手间的镜子清晰又明亮,照出一张俊秀端正的面孔,眉间清雅气质斯文,微笑的模样却有一种让人战栗的危险气息。
不多时,镜里他的旁边出现另一张一模一样的过分熟悉的脸,也是笑着,危险中渗透出诡异。这次,莫清玄没有泄露出一点点的惊慌与害怕,反而十分淡定,与之打招呼:
“又见面了,苏长青。”
那张诡异的笑脸慢慢转过来,咧开嘴的牙齿、赤红卷动的舌头,一寸寸靠近,仿佛垂涎的血盆大口一样桀桀怪笑:“你不想见到我的吧。因为你是莫清玄,无比弱小的人,像下水道里乱窜的老鼠,吃偷来的食物裹腹,以为得到一张人|皮就能站在阳光下,与人交谈、与之交朋友,享受着这个身份赐予你的诸多便利。无论你隐藏得好多,剥开那张人皮,你还是一只——流窜在下水道的老鼠。”
“这些话,我听你说过了……”
莫清玄垂下眼帘,淡淡道:“我有自知之明,我现在享有的一切一部分是拜你所赐,南国、沈荼、秦歌都是你的朋友,菲尼斯……他眼里所仰望的也是你。不过,没关系,我没有想过顶替你的身份生存下去,总有一天,不管你是不是苏长青还是……这只是我的幻觉,你会像美人鱼化为泡沫一样消失,而我,会永远就在这里。”
冷水拍在脸上,让他的神智越发清醒,但重新看到那张一模一样的笑脸,仍有种做梦的错觉。所以,他问那个人:“如果你是苏长青,为什么不出现在他们的面前重拾身份,而是选择见我,跟我说这些煽动我负面情绪的话?”
“苏长青”那张温柔的笑脸缓缓褪去了红润的血色,变得苍白,嘴角耷拉下,用一种他从来见过的冰冷的表情看着他,眼睛里仿佛有跳跃的火光。
这应该是一种生气、愤怒,怒而不发的情绪,忍在心底。
莫清玄顿时笑意更深了,仿佛印证了他的猜想:“或许秦歌猜的对,你,其实——是我太寂寞而诞生出来的自我疏解的——”
那双眼睛逐渐瞪大
“——第二人格”
可以称之为:幻觉。不过,他喜欢称它为:
“我的心魔”
“居然敢这么称呼我,”苏长青半眯起眼睛,道,“我第一次知道你是这么的狂妄,自负!”
莫清玄不以为然,继而咧嘴森森一笑,露出一副如他所说的狂妄且自负的高傲表情,一边点头,一边忽想起一事说:“对了,还有一件事,你刚骂我‘老鼠’时露出的表情,真丑陋,一点也不像南国形容的那个——非常温柔的,见过他的人无不喜欢的——苏——长——青。”
瞬间,那张脸“刷——”一下阴黑,竟转身一副逃离的姿态走向门外。
莫清玄便目送他走
“那又如何,你那双弱小的手能够保护谁?你的兄长、你的母亲——”那人扶住门把,忽然又侧脸斜睨过来,下巴高高扬起,讥笑道:
“——软弱的人!谁都保护不了,所以,兄长死了、母亲死了,没能遵守与父亲的约定,只剩我一个苟活着。再怎么粉饰,镜子里的那个人都是只臭老鼠,活得浑浑噩噩,丑陋如斯。”
那冰冷的眼神犹如一把出鞘的刀瞬间架在脖子上,在他还未意识过来时“次拉——”割开了皮肉,之快、之狠,瞬间头颅分离,无法思考,整个人无法自控地栽倒下去。
胸腔里跳动的热血快如擂鼓,涌出咽喉,仿佛要从脖子断裂的血管喷出。他只觉眼前一片狰狞的赤红,扶住洗手台的手指根根泛白,颤动、恐惧,就要跌倒的时候,他瞥见镜子里那张瞳孔放大惨白涔涔,似人似鬼的面孔,突然喉咙涌上一股辛辣冰凉的液体,从嘴里“哇——”一下吐了。
——与父亲的约定
阿青,你要懂事,保护好你的母亲兄长知道吗?
可是!等,等一下,父亲,可是——
不要让我失望
爸爸,爸——
那个越走越远的背影,无论怎么喊、怎么叫,为什么都不肯回头看我一眼?
第61章 寂寞
透过橱窗,那个佝偻着身躯,正凑近眉清目秀的青年说些什么的身影逐渐变得模糊,如隔了一层淡淡薄雾。他揉了揉眼睛,转身走向游乐场,心情平复之后,视线中李停正担忧地望过来。
莫清玄一怔:“怎么了?”
“哥哥,你的眼睛红了,是不是……”李停吞吞吐吐,像是觉得不好意思,问他:“……跟菲尼斯聊得不开心,被他气的?”
“没有,是洗脸的时候不小心,水流进眼睛里了。”
“是这样么?”
李停拍拍他的头,微笑:“我又不是你,小孩子才会哭鼻子。走吧,去步行街,给你挑几套过冬的衣服。”
“过冬的……?”
——这才刚入秋吧!李停心里犯嘀咕。到了步行街,与明亮整洁的商场相比这里就显得十分寒酸,店面小装修破旧,寥寥无几的人,橱窗铺满了灰尘,里面年轻漂亮的店主正对着小镜子化妆,见客人进门,立即努了努嘴,一副敷衍的态度说:“你们先自己看吧,有喜欢的可以试穿,我家不划价。”
食指点了点嘴唇,像是思量涂什么色号的口红。
“……”
莫清玄不敢打扰,默默退出去。
李停亦然
到了另一家,店主男,斜倚着门,兰花指托腮,脸颊红润身段儿风骚,眉梢眼角皆是风情,打量莫清玄的眼神十分亲热。
莫清玄扭头就走,到路边大妈的摊位上挑了一件肥厚的羽绒服,让李停试穿。
李停穿上十分臃肿
“就它了!再来一件,换洗穿。”
李停大惊失色:“哥哥,你不再挑挑?”
“乖,咱们该回去了。我还要裁几匹布给你做几套衣服,你也来帮忙。”
李停更惊讶了:“你又不是裁缝?!”
莫清玄回头看他一眼,眯眯笑,突然笑得高深莫测,说:“不要小看我。”
不是小看不小看的问题,是……哎,这羽绒服真的好丑。李停木着脸,突然对莫清玄的审美持有怀疑,可心底隐隐约约有一种触动某处柔软的、难以描摹的悸动,像是孩子看到家里的妈妈帮自己缝衣服……
这诡异的感情
李停深刻反省了一下,按耐住期待,问:“我能帮你什么?”
“首先,我们得去买一台缝纫机。”
入秋之后,银杏叶渐黄。漫山遍野的黄叶迎风飒飒飘起,吹在身上分外清凉,兄弟俩踩着黄叶走在林荫大道,莫清玄扛着缝纫机、李停抱了一大包布料,稚嫩柔软的一张脸上满是不解。
莫清玄嘴角一直挂着淡淡满足的笑,说:“虽然花了很多钱,但你想,以后你的衣服破了它能补,更重要的是,有了缝纫机,我们再也不用买新衣服了。你想穿什么样儿的,跟我说,我都能做出来。这样是不是省了很多钱?”
李停的表情由疑惑变成震惊:“咱家很穷吗?”
“当然!没有收入,就得省着点儿花。”
“那你为什么不找工作?周末我也可以去兼职,补贴家用。”小孩子一脸沉痛,“其实,我也有存款的。可是外婆说那是妈妈留给我的钱,不让我动,说都是不干净的钱,花了要折寿的。”
“你别这么说……”
莫清玄不禁有种被小看的悲伤。他还不至于落魄到这个地步,真要穷得揭不开锅,可以找南国他们借点儿的吧。
……
到了晚上,饭点儿,南国他们不请自来,且来势汹汹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莫清玄手拿锅铲,翻炒的动作顿了顿,问:
“什么事?”
秦歌清俊的面庞冷冷一笑,说:“昨儿大半夜那个谁,那个谁喝醉了,睡在我家的床上,早上醒来连声谢谢也不说就跑了。这样的人,还好意思问我来有什么事?”
南国舒舒服服靠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附和:“对的对的。你是不知道你有多沉,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你拖进车。你倒好,一声谢谢都没有,留一张纸条就想打发我们,也太无情无义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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