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崔少言问。
换以前他绝对不会理会,但付靳回去前特地叮嘱过他好几遍…
不要倔,也不要说气话。
“你难过了、不高兴了要说出来,不是每个人都能随时体察别人的心情。”付靳说。
崔少言绷着脸,一副不情愿的模样接过礼盒。
“我没能履行承诺,给你赔礼道歉了。”郑莉雯略微低着头,“这是我买回来的,你应该会喜欢,也算补给你做十八岁的生日礼物。”
以前的生日,郑莉雯总是给他打钱,专门买礼物还是头一回。
崔少言挺意外的,慢慢拆开礼盒,在看清里头东西时陷入了彻底的沉默。
蓝灰色的手表,很是精致漂亮,表盘很大,他确实喜欢。
就是和他去年买的那块一毛一样!
“怎样,你很喜欢这种款式吧?”郑莉雯问。
“我有个一样的。”崔少言还是决定告诉她。
郑莉雯如遭雷击:“……”
“抱、抱歉啊。”隔了好半晌,郑莉雯才尴尬道,“妈没留神…我这就联系店里换个款式,或者你有没别的想要的…”
崔少言发现了,他怕尴尬的毛病没准儿就是遗传他妈的。
“没事儿。”崔少言想了想,说:“换个颜色…”
如果付靳肯收下,那就是情侣表了。
但他转念一想,这是郑莉雯特地买给他的,不能这么借花送对象。
等他将来有能力了,他可以给付靳买更好的。
“还是不换了。”崔少言忙改口,“这个留作收藏就好,谢谢妈。”
“抱歉啊,言言。”郑莉雯依然过意不去。
“我要的不是道歉,你们这些年怎么一直没明白?”崔少言忍不住道。
郑莉雯面上现出不解,说:“那你想要我怎么做?”
崔少言一听这话就知道大事不好,他们估计又是要吵的。
“你已经比很多孩子过得幸福多了,从来都是要什么有什么的。”郑莉雯看着他,“如果我是狠心的人,和你爸分居的时候就不会把你带走…你到底为什么这么不满呢?”
“你以前说过要扔掉我的。”崔少言说,“如果不是我,你会一个人到很远的地方去,会过得比现在开心,你说过很多次。”
郑莉雯愣了愣,双眼瞬间湿润了。
她确实说过那些话,那时她不过二十出头,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冲还小的崔少言说过不少气话。
人不是生下孩子就会当父母,但孩子生来就有情感,会受影响。
不经意说出口的气话总是说者无心,听的人却可能会记很久。
“可我不也没那么做…”郑莉雯眼里有愧疚,不敢和儿子对上视线,“我现在努力工作赚钱,也是想我们能过得更好…”
“我们现在过得不好吗?”崔少言问。
郑莉雯在外头是典型的女强人,到了这个时候却低下了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因为他们见面不多,相处的大多数时间里都在吵架,崔少言还是第一次发现,自己已经长得比郑莉雯高出了整整一个头。
“虽然我已经很大了,也能自己一个人到处玩。”崔少言皱着眉,缓缓开口,“但我其实…偶尔还是会想让你…陪一陪我。”
郑莉雯整个人都僵了,不大相信地看着他。
这些话崔少言从没说过,她也总是以为崔少言不愿意和她待在一起。
“你每次答应和我去哪儿玩,我都特别高兴。”崔少言生硬地移开视线,耳朵红红的,“我很期待,一周前就会数着日历等。”
郑莉雯咬着下唇,眼泪直接就下来了。
“如果你没做到,我就会失望会不高兴,可能还会发脾气不理人。”崔少言说,“但等你下次再答应我,我还是会相信你。”
崔少言转过头来,看见她哭一下慌了神:“哎你哭什么啊,我没怪你的意思,我就是…”
郑莉雯就这么一把抱住了他,跟个小姑娘似的,大声地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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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两点半。
N大第一附属医院旧住院部内,付靳捧了一束花,轻轻敲了敲病房的门。
开门的是个面生的中年人,和付靳年纪相仿,估计是杨韫衡教授的儿子。
“来看教授的是吗,进来吧。”对方礼貌地让开。
付靳走进去,宽敞舒适的病房内只有杨韫衡一个人。
他实在病得厉害,皮肤发黑,消瘦,但今天看着挺有精神,看见付靳便露出笑容。
“是我最得意的学生了。”杨韫衡说,“小涛出去歇会儿吧,不用一直守着。”
小涛答应了,出去前还是朝付靳说了句:“我就在外边,有什么马上喊我。”
付靳点个头,将带来的花插进窗边的花瓶里。
老教授眯着眼欣赏,神情像个好奇的孩子。
“您找我?”付靳礼貌地问。
“坐吧。”杨韫衡朝床边一挥手,“有水果,想吃可以自己削。”
付靳自然没有吃东西的欲.望,昔日神采奕奕的老教授如今这副模样,让他挺不是滋味儿。
“怎么了,表情这么严肃?”杨韫衡笑起来,“作为一名医生,生老病死不早该是见惯了的事儿吗。”
杨韫衡现在住的病房是特地收拾出来的,同一层有基础的急救设备,随时等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这种事,不是说习惯就能习惯的。”付靳沉声道,仿佛教授刚开了个不好的玩笑。
杨韫衡注视着他,面上笑意未减。
“给我开个电视吧。”杨韫衡忽而道,“跟你在一起不够意思,你总是跟个闷葫芦似的。”
付靳如释重负,起身将电视机打开。
杨韫衡是中午约他见面的,老教授找他做什么他其实清楚,但他没肯主动说。
临终前的日子要单独见他,应该是有相当大的遗憾。
杨韫衡真看起了电视,肝癌晚期大都疼痛难忍,但他还是该笑就笑,跟在家养老一样。
付靳安静坐在一旁,手机这时在口袋里震了震。
也只有崔少言会给他发消息,他顿时心情不那么压抑,摸出手机查看。
崔少言:【图片】
崔少言:这回是真的
崔少言:【小恐龙害羞捂脸.jpg】
崔少言:让付叔不用做我的饭,缓五天我就回来!
付靳点开图片,这回是两只各自拿着机票的手。
左边是崔少言,右边是女人的手,应该是他妈。
两人估计是和解了。
付靳看着消息,心里高兴和失落堆在了一起。
“是对象?”杨韫衡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看他的。
付靳一愣,而后笑,边回复边道:“嗯。”
杨韫衡带了他七年,连他性取向都知道,也能够接受。
“挺好。”杨韫衡笑。
“这个…我有长期交往下去的打算。”付靳收好手机道,“和以前的都不一样。”
“嗯。”杨韫衡目光和善,“会结婚吗,可惜喝不到喜酒了。”
付靳垂下眼,一时间说不上话。
他还没开朗豁达到那个程度,但很多上了年纪的人都可以。
“你现在…还有从事医学方面的工作吗?”杨韫衡果然还是问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继续。
我崽儿从又倔又叛逆变得坦率懂事,真是太不容易了老母亲一记爆哭QAQ
☆、第 65 章
付靳今天既然过来,就心知避不开这个话题。
“我现在老付的中医诊所工作。”付靳说。
杨韫衡一愣,但又没有显示出过分吃惊的模样,依然和蔼地看着他。
“对不起,让您失望了。”付靳双手交叉,略微低下头。
“把头抬起来,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杨韫衡说,“人生的路是你自己选的,人不能总为达到他人的期望而活。”
付靳听见这话,心底顿时有更深的羞愧感在翻涌,愈加抬不起头来。
回小诊所干活的路确实是他选的,但回去的理由绝非高尚。
“老杨,”付靳沉声开口,“我是自己逃回去的。”
杨韫衡脸上这才有诧异:“那是什么意思?”
“我救不了人。”付靳每说一个字都艰难,老教授的目光让他整个人寒得厉害,但他还是坚持把话说下去,“我学了数不尽的知识,达成一项项成就,但我还是…看着病人一个个死去。”
无论是仅有数面之缘的病患,还是血脉相连的亲人。
他就在他们面前,拼尽全力了,但是他谁都没救回来。
“不是这样的,付靳。”杨韫衡想起身,但没那个气力,只能将枯瘦的手伸过来。
付靳便拉住了他,自己的手惯常有些儿冰凉,杨韫衡的手臂却很是温暖。
这些心事他憋了很多年,除了他自己没别人知道。
他原本以为时间长了,自己也渐渐都忘了,但和崔少言在一起以后,他又时常不由地想起。
如果崔少言知道了会怎么想,会觉得他胆小、不成熟吗。
“我逃了,没胆量面对现实。”付靳声音平静,“不是选择回诊所工作,而是找了个地方躲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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