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麓合上电脑,笑了笑说:“只是想找找感觉,做点笔记。”
戚子绪注意到电脑旁确实有本牛皮封笔记本,好奇地问:“回看自己拍过的电影还能为新片提供灵感吗?”
席麓略一沉默,慢声说:“这部电影意义不同。”
《致命轮盘》是席麓第一部 作品,拍摄技巧相对青涩,但拍摄情绪非常饱满。
不论演员表现、剧情结构或者影片最终成效,几乎都是他想要的样子。
此后几年,他又拍了两三部戏,成绩都还不错,可再没有当年的感觉。
席麓经常回看《致命轮盘》,每每能从中发现新的惊喜,甚至自恋地怀疑,这真是我的作品吗?我居然能做到这一步?那为什么后来不行了?
他冥思苦想,找到了个能说服自己的答案——或许因为吴臻。
吴臻是他的缪斯,是他源源不断的灵感来源,也是他最理想和最默契的搭档。
他很想和吴臻二次合作,想知道技巧愈发纯熟的自己与对方能产生什么样的化学反应,可吴臻不肯给机会。
席麓心里生出一股烦躁,原本就不多的聊天兴致趋减为零,态度显而易见变得敷衍。
戚子绪感觉到了,知趣地告辞,出门后,他望着走廊外飘飞的细雪,眼底掠过一抹深思。
当夜,雪越下越大。
等早上雪停,地面铺上一层至少二十厘米厚的积雪。
室外没法训练,部分体能课临时调整为文化课。
贺思嘉坐在靠窗的位置,听教练解说地形的同时认真做着笔记,期间端起水杯喝了口热水,无意中看见位手持铁铲的清洁工路过窗外,顿时一阵猛咳。
“呛着了?”旁边的叶闻飞小声问。
贺思嘉发现很多人都望了过来,忙摇了摇头,“没事没事,别管我。”
等其他人收回视线,他才暗暗吁了口气,又斜着眼珠子瞟向窗外,重新捕捉到刚才那道身影。
穿着藏族服饰的青年戴着毡礼帽,非常认真地在铲雪。
贺思嘉弧度微小地挑了挑唇,似是不经意将掌贴在玻璃窗上,眼睛直视前方,余光却始终注意着青年。
他看见对方一点点靠近,走到窗边时,飞速与他贴了下掌。
尽管隔着玻璃,贺思嘉仍感觉掌心被烫了下,那点炽热渗入皮肤,自四肢百骸蔓延而上,在他心里燃起一丛火。
他迫不及待想要下课了。
贺思嘉神不守舍地听完后半节课,却没有立即出门,他拒绝了叶闻飞一起去食堂的提议,慢吞吞收拾东西,想等其他人先离开。
可忽然间,他听见门外有人惊呼,“我靠,哪位扫地僧画的?”
贺思嘉一愣,猛地站起身。
透过窗,他看见雪地被划出一颗巨大的星星,每个边角都规整得像经过精密计算一般。
那是来自吴臻的情书。
只有自己能读懂的隐蔽情书。
——摘颗最亮的星星,说声我想你。
第58章
吴臻并未给出见面信号,但贺思嘉还是趁着午休去了配电房。
推开门, 人果然在。
贺思嘉不像上次那样难以自控, 反而双臂抱胸,矜持地仰着下巴, “让我看看是哪个清洁工在这里偷懒?”
吴臻闷笑两声,作势要抱, 却被无情地挡开手。
贺思嘉端详着他脸上贴的胡子,语带嫌弃, “哪儿来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天鹅在哪?我就看到一只开屏孔雀。”
贺思嘉忽而一笑, “那你知道孔雀为什么开屏吗?”
吴臻挑了挑唇, 慢悠悠摸出一把钥匙,拎在贺思嘉面前。
半夜, 贺思嘉按照吴臻的指示,偷摸进无人的323房。
室内一片漆黑, 他眼睛还未适应黑暗, 就被人压在门上。
“洗过澡了?”吴臻头埋在他颈窝, 嗅到了淡淡的沐浴乳香。
贺思嘉情急地去扯他裤子, “废话!”
两人纠缠着倒上床时,贺思嘉已是衣衫半解, 素了半个月的身体被勾得又软又热,只差最后一步,吴臻却忽然停下。
“怎么?”贺思嘉微喘着气,茫然地问。
“你明天还得训练,体能跟得上吗?”
“……”
箭都在弦上了, 装什么绅士?!
贺思嘉从齿缝间挤出一句:“跟不上,要不算了吧!”
“好。”
见吴臻真的翻坐起身,贺思嘉不可置信,“你是王八吗这么能忍?”
吴臻也不恼,甚至带了点笑意说:“毕竟是你儿子的亲爹。”
贺思嘉微怔,忽然想到家里的龟儿子,气得抬腿就踹,却被握住小腿。
吴臻再度压下来,声音清冽而温柔:“嘉嘉,到底做不做,我都听你的。”
“不做你是来找我盖棉被纯聊天吗?”贺思嘉自然知道吴臻在逗他,可他原本就很容易屈从于欲望,都这时候了哪儿还有什么耐性,挣开小腿就缠上对方的腰,“你要是不做够一千个俯卧撑——”
“记得报数。”
贺思嘉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压着他的人腰腹一沉,空虚霎时被填满。
他没忍住叫了一声,恍惚听见吴臻在他耳畔说:
“报错了,我们就重新开始。”
于是前半夜,贺思嘉就沦陷在混乱的数字中,到最后也没能数清楚。完事后,他汗涔涔靠在吴臻怀里,满足又遗憾地说:“要是你天天都能陪我就好了。”
吴臻收紧双臂,轻吻他侧脸,“还有半个月,很快。”
半个月的时间并不算长,第三周周末,贺思嘉迎来了第二次考核。
他训练状况很好,对成绩有信心,却没想到在最擅长的攀岩项目上出了点意外。
贺思嘉原本稍微领先,突然窥见身旁一人掉了下去,他想也没想就伸手去捞,导致肌肉轻微拉伤,以不太理想的名次结束了二考。
其实刚拽住人他就意识到自己冲动了,都系着安全绳,就算摔下去也没大碍,可有些时候行动总比思维更快,后悔也来不及了。
医生建议他停训一周,也就意味着直到试训结束他或许都不能完全康复,说不失落是骗人的。
但席麓的反应让他有点意外,对方和上次一样交代他“好好休息”,只是语气格外温和,还罕见地冲他笑了笑。
不止如此,此后两天席麓来看他们训练,对他的态度明显有了很大变化,会主动询问他康复状况,和他闲聊,甚至开玩笑。
虽然席麓面对旁人也和气不少,似整个人都松弛下来,但贺思嘉有种感觉,好像在席麓心中已经选定他成为主角。
他茫然的同时又隐隐有些明白——小说原型之所以长埋于雪山,正是为了救助队友。
贺思嘉能想到,别人当然也可以。
戚子绪状态就不对,不仅训练没以往专注,人也越来越沉默。
他预感到很可能会再次被贺思嘉抢走机会,而且这一次他不能用对方“带资进组”来安慰自己。
可他想不明白。
其实对于贺思嘉这类流量明星,戚子绪是有些清高的,甚至不屑于和对方比较。
他知道自己长相不如贺思嘉,但长得太好有时反而是种劣势,否则席麓也不会犹豫。除了脸和钱,就只剩业务能力,他一个科班生还比不上半路出道、且没有经过各种龙套配角打磨过的外行?
更令他难以接受的是,他的准备时间比贺思嘉更充裕,早在三个月前,公司就意外打听到《巅峰征服》有可能会公开试镜。
莫非就因为贺思嘉有心救人而他无动于衷?
先不谈完备的防护措施,只说演员之间的较量难道是比做好人好事吧?就算饰演雷锋拼的也该是演技吧?
戚子绪满心不甘又难受,大中午毫无食欲,独自缩在训练室的组合柜后,头埋在膝盖里一动不动。
如果演戏仅仅是演戏就好了,可这个世界不公平也不单纯,戏外有太多琐碎摧残他心里的种子,让他愈发找不到方向。
正沉浸在厌世情绪中,戚子绪忽听有人进来了。
他忙擦了把脸,缩矮了身子,透过柜缝偷瞄一眼,发现来人是席麓。对方席地而坐,腿上搁着便当盒,只吃了几口便拿过放在身侧的本子写着什么,看上去非常专注。
戚子绪犹豫要不要露面,或许他可以尝试直接问,可不等他想好,席麓电话就响了。
电话那头似让席麓去领东西,戚子绪听见席麓说了声“我马上来拿”便急匆匆出了门。
他踌躇片刻,决定先行离开。
路过席麓刚刚坐着的位置,他注意到对方留下的便当盒与笔记本,本子是上回他去席麓房间时见过的牛皮本。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戚子绪停下了脚步。他瞄了眼无人的门口,接着飞速捡起笔记本翻开,发现大都是些故事板和粗略的分镜头,不禁有些失望。
他正要合上本子,视线忽地一凝——摊开的页面上,画着一张熟悉的侧颜。
戚子绪面上有掩饰不住的诧异,好半晌才神色难明地放下笔记本,快步走了。
一个月的试训期进入尾声,不少人都开始松懈,就连来上课的教练们也不如最初严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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