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下的狗,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个名字。”项知言说,看我吃的太凶就皱眉头:“你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我好容易把一口饭咽了下去,说:“好吃啊。”
项知言跟我说:“好吃又不是没下顿了,不许吃了,一会出去走走消食。”说完他就拒绝了我添饭的请求,无情地把碗筷收走了,我看这还在呼呼吃饭的狗儿,感到了一丝可耻的羡慕。
“没出息。”项知言远远隔着笑话我:“歇会就走走,顺道去剧组棚里,不是约好了?”
我刚吃好饭就犯懒,整个人靠在院子的竹椅上看天,早上看天的时候郁闷,这会儿看天的时候惬意。
饭还是项知言做的饭,朝霞还是夕阳的差别也不是那么大。干扰项就那么几个,统统排除之后的结果显眼的让人无法忽视。
我这会儿心情好,是因为项知言不躲着我了。
这有点危险,容易发展成其他形式的感情,我清楚。但是却又不想把这火苗掐熄在摇篮里。我经历过低谷,太清楚一个人灰心丧气的时候是什么情绪都提不起来的,喜悦、悲伤 、愤怒,这世上千种情绪,哪一种都和你没有关系。所以遇到一个能牵动我情绪的人,我着实舍不得就这么防患于未然地抹杀掉。
不说项知言还没有伤害过我,就算有,我恐怕也甘之如饴。
项知言洗过碗,用凉水激我脖子。我心里想着他的事,也不生气,就那么看着他。他看到我这个反应,觉得没趣。改来弹我的额头:“走了?”
“走。”我说。
我们一路走到棚里,方德涵已经到了,拿着个本子跟我们打招呼。成琪也被她拉了过来,坐在一边。
明天要去跟导演组扯皮,今天算是苦战。方德涵的助理被征用了,负责后勤,帮我们弄点咖啡宵夜什么的,保证这一屋子里几个人不要半路昏厥过去。
在场都是看过文老和成唯吵架的,就不必再多费口舌说情况了。我直接看向成琪:“现在你们主要的问题是要保证拍摄进度和场景计划,这其实和文老的要求不冲突。”
成琪说:“是,只是缺少改剧本的人,现在这个其实是成哥自己改的,结果你们都知道了,文老不满意。”
我莞尔:“文老有自己的想法,这么说其实成导不抗拒改剧本这事?”
成琪一摊手:“我跟你们兜个底吧,他不是不抗拒,他是无所谓。于哥不在他整个人创作热情都没了。现在坚持拍完这个片子也是给大家一个交代。”
我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又展开,说:“没事,我相信成导的职业操守。说回正题吧,你们场次安排和演员档期能分我一份吗?”
“可以。”成琪答应得痛快,递过来一份纸质资料,然后好奇道:“你打算做什么?”
“既然要偷梁换柱,就要先知道房子是怎么搭的。”我说,“尽可能保证场次和人员安排不动的情况下,更换掉内容,这是这事的实际需求。”
成琪嗯了一声,好奇道:“能做到吗?”
我实事求是:“能,也不能。”
成琪疑惑:“什么意思。”
我回答:“剧本内容,人物小传甚至台词之类的东西都到位了,情节点都可以不动,只是换一下叙述重点,这其实不算难。笔头工作体力活而已,基本和原来的方案是重合的。问题是这是电影,演员需要磨合,镜头语言也需要打磨。你们现在时间又这么赶……”
我沉吟片刻,说了实话:“如果不能打动导演,一切都是瞎忙活。”
成琪说:“如果你拿出切实有效的方案,成哥不会那么执拗的。”
“不是这个问题。”我说,“导演是要用镜头说话的,按照一个剧本从一而终地拍那是拍电视剧不是拍电影。”
成琪点点头,算是认可我这句话,却又疑惑道:“我明白你意思,所以你想做什么?”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知道他和于清波究竟是什么情况,原来那个剧本,成唯为什么要按照现在这个结构改。”
成琪惊了,“你以为我会告诉你这个?这跟工作是两码事!”
“一码事。”我说,“事实就是成唯的私人状态已经影响到工作了,我说过了,只是换内容按部就班的排期不难,但是那样的作品能不能打动成唯是另外一回事。”
成琪明显开始犹豫,她沉默不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一次性纸杯。我还想再拿话逼她几句,项知言却抢在我前面开口。
他给成琪倒了一杯子你的水,放在她手边,缓缓道:“不必这么紧张,孟植要的其实不是打听成导的隐私。主要还是想弄明白成导的创作意图。”
“创作意图”这四个字像是给了成琪一个缓冲区,她咂摸了下这几个字,露出一个苦笑:“现在还说什么意图不意图的,都晚了。实话和你们说吧,最早成哥和文老接洽这个本子,就是因为主角挺像于哥。于哥也是西南乡下出来的,也有个这么似的家庙。他和成哥的事不是什么秘密,但是对家里都是瞒着的。成哥这么些年心里可能也有怨气,想拍这么个电影抒发一下也不是不可能。其实按照他自己的想法,干脆主角就是个同性恋,张倩就是他找的一个挡箭牌。借着这个背景狠狠地讽刺下于哥家里的封建礼教才能顺了他意。”
我听她说完,想了一下,开口:“可以啊。”
成琪傻了:“啊?”
我说:“如果这就是成导的创作意图,倒也不是不可以。”
成琪真傻了,方德涵倒是明白得快:“正好凸显出主角本身和封建礼教之间的矛盾,确实比之前那样的冲突显得大。”
我点头:“还可以用路母和小琴阿姨的感情做做文章,隐喻就行。这样两代人的感情线索也连起来了。”
成琪慌了:“不是,你们这是要做什么?这么乱来的吗?”
“算不上乱来。”我说:“我相信按照成导的风格,到时候拍摄的时候一定有所保留的。”
成琪彻底无语了。她沉默着观察着我们,试图从我们的行动上找出任何一点我们在开玩笑的意思。
然而并没有,我打定主意之后就指挥项知言和方德涵把剧本和场次表给拆了,一场戏一场戏的排在桌面上,开始提炼主要的情节点,画故事板,敲定修改方向。
方德涵在家里帮谢崤做这种事做的顺手,麻利地很,项知言难得有些局促,学着方德涵的样子做标注排场次。
成琪看到我们都准备干活了,还是不死心,多问了一句:“不是,你们真的准备这么干?”
“不然怎么样。”我说,“反正最糟糕也就是按照原有的场次走。不碍你们的事。”
成琪没话说了,撇撇嘴,撂下一句有事找她,就出了帐篷。
她走了我倒是松了口气,有些话当着成导身边人的面实在是不好说的太白。
项知言一边整理场次,一边问我:“你早知道路涛那个角色不太对劲?”
我说:“那个角色太浅了,和写路母的寥寥数笔比较起来简直不像是一个本子里出来的。”
方德涵也说:“就是,张倩那个角色也浅,感觉跟个工具人似的。”
项知言说:“所以你觉得有隐情?”
成导身边的人不在,我说话就大胆许多:“他就是柜子里呆久了,都不知道怎么敞亮说话,想讽刺发泄又狠不下心给写透,半吊子一样地挂在那。情节点爆发点都放角色身上了,内心深度却没体现出来多少。”
方德涵也说:“感情倒不是说不能立住,就是凡事话都只说一半,让人难受得很。”
“就是这个道理。”我说,“他想遮遮掩掩,我非要给他晾出来。我就不信受这种刺激还激不起他的创作热情。”
项知言无奈地说:“你就不怕把他刺激过头,撂挑子不干了?”
“不会的,成唯这种性格。只有在沉默中爆发的份。”我说,“他不是要为他的剧组负起责任吗?那我们可必须要成全他啊。”
章节46: 6个月前
标题:46
概要:你掉的是这个金孟植,还是这个银孟植呢
整理文档的间隙,我抽空出去给文老打了个电话,汇报了一下现在的修改方向,和几个主要角色的安排。
这地方信号差得很,只有河边一小块地方有信号。我忐忑地听着那边的声音,听到文老的笑声才放下心,幸好是没生气。
“你这个想法很大胆,不怕成唯翻脸吗?”他声音传过来。
“我不怕他。”我说,好的导演应该在作品里贯彻自己的某种意志,他这样藏头露尾的是落了下乘,我点破他应该谢我。”
文老的笑声又传过来,说:“你是担心我之前跟你说的路母的事?”
我嗯了一声,说:“这样二次创作之后会和原型有一定的差距,我希望您能谅解。”
文老开口:“你是问我谅解,不是来问我可不可以,就说明你已经打定好主意了。”
被老人家说破,我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文老没听见我的反应,倒是把话说了下去:“孟植,我原本的意思,其实只是让你改变一下主视角,文案内容台词都是现成的,只是个需要熟手的体力活,你没有必要做到这个地步。你是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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