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越冷哼,“知道疼的?我还当你不知道呢,被打了也不知道还手。”
“不好还手。”顾铭淡淡的说着,声音平直又清冷,“那毕竟是我妈,就算没有感情,就算我恨她,也不好还手。”
“啧......”林越瞪他。
“别瞪了,眼珠子要掉出来了。”顾铭轻轻笑着戳一下他鼓鼓的腮帮子。
林越毫不留情的拍开他的手,盯着他身上的衣服,“这是新买的?”
“嗯。”
“胳膊给我看看。”
顾铭把手伸过去,林越小心翼翼的将袖子掀开露出了血迹斑斑的手臂,他不由得死死皱起眉,心里五味杂全。
顾铭见他一脸的沉重,轻轻的说:“我没事。”
林越没说话,拿出纸巾沾一点水,然后动作轻柔的擦去血渍。
“早上穿的衣服呢?”
“染了血,我直接丢了。”
“你还挺潇洒啊!”林越瞪着他,凶神恶煞的问:“如果不是我发现,你是不是不会给我说?”
顾铭望着他的眼睛,在喧嚣吵闹的市场平淡的说这样的事,没必要让你惦记。
他一身清清凉凉的孤单气质显示,他是一个人惯了的。
林越心里徒然滋生出复杂的情绪,顿时虎眸圆瞪,“你怎么知道我不想惦记!顾铭啊顾铭,你太没意思了,你不说出来,怎么知道我不惦记,不说出来,怎么知道我不愿意。要我说啊你就是个闷葫芦,什么事都自己一个人憋着!”
顾铭被他连珠炮似的一大串说辞给镇住了有些震惊的看着林越,似乎是没听明白。
他们的动静太大,路过的人疑惑的看过来。林越和顾铭对视着,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在顾铭清凌凌的目光里随手拿了一颗甜枣塞进他的嘴里。
顾铭下意识的咀嚼,甜枣柔和的香甜味道缓缓渗入口腔里。他舔了舔嘴唇,喃喃自语的说出一句:“甜的。”
林越偏开头去,心跳成一团,他屏住呼吸,世界似乎在这一刻安静下来,仿佛可以听着血液流经血管时呼啸的声音,如风一般,心脏狂乱地跳动。
他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来摆脱这种莫名的慌乱,于是扯着嘴角干巴巴的说。
“水果当然是甜的。”
“不是的。”
林越疑惑看过去,这时顾铭拿了样东西顶到他嘴边,林越愣愣的张嘴含着,牙齿一咬,顿时酸涩的味道充斥满这个口腔。
“靠,好酸啊!”
顾铭下巴一抬,晃了晃手里的青葡萄,眉梢轻扬,说越越,我这是酸的。
林越瞪着他,不知道是气还是笑。
微风拂过,清清凉凉的。
顾铭突然说:“越越,谢谢你。”
林越一撇嘴,哼哼两声没说话,和他并肩坐着。
不知过了多久,顾铭凉丝丝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响起,清冷的不带一丝情绪,“我妹,顾玥,她和村里的几个小混混杀了人。”
“杀人?!”林越震惊。
“嗯,人虽然不是她杀的,但和她脱不了关系。事情发生后其他人丢下她跑了,受害者的父亲是那里出了名的恶霸,他知道不是顾玥杀的,但还是勒令我妈赔偿100万,不然就把顾玥告发坐牢,还说要找人在牢里毁了她。”
“然后呢..........”
“然后。”顾铭勾起嘴角讽刺的笑了一下,面上平静,眼中却是林越从未见过的狠厉与冰冷,他说:“然后,她们找到我要钱,说如果我不给钱,就告诉那伙恶霸人是我杀的。”
“卧槽,什么玩意!其他人又不是傻子,她们说什么就信什么!”
顾铭摇头,“对于那伙人来说,人是不是我杀的并不重要,只要能套住我,就可以压榨我所有的价值,就可以多一份利益。顾玥她们明白这一点,所以逼着我给钱,一周内不给,就去找那群人。我妈说,我妹还是个小姑娘,如果坐牢不知道会遭遇什么样的事,以后出来也不会有好日子可过,我是男的,真遇到什么也不会吃亏,将来的出路多。”
“........”
听着顾铭讲这些话的时候,林越总有种错觉,他不是在说他自己,那些苦痛那些威胁都与自己无关,他只是平淡的说着别人的不幸,看着无情的人自私的用尽手段保全自己,看着渺渺众生遭受困难的丑陋姿态,看着一个少年无助却无畏的争夺一丝尊严,孤独无依却又咬牙坚持。
他明明置身其中,却又似乎站得很远很远,远到就那些无情和伤害都无法伤害到他一分一毫。
“你问过我,当初我妈给了我50块钱,我是怎么来到B市的。”他垂下眼眸,拿起一颗甜枣含喊到嘴中,甜甜的,似乎冲淡了不少心中的苦涩,“那个时候我一点也不难过,拿着钱认真的想该去哪,该怎么样才能彻底远离那里。我很兴奋,也很迷茫,村子外的事什么也不知道,不过我运气好遇上村里准备去打工的人,他带着我去了很多地方,有的是乡村有的是城市,最后辗转到B市,我们租了一间小房子住,每天都过得很糟糕。”
“后来呢,为什么没见到他?”
“他回去了,回到那个小村子里,他让我和他一起回去。我拒绝了,他在那儿有家,我没有......那个时候我发誓,我一定要在B市活下去,忍气吞声也得活下去,摸爬滚打也得活下去,只有活着,才能将那些曾经受过的苦难完完整整的还回去,只有活着,才能将那些践踏过我尊严的人揪出来,还以残忍的洗礼。 ”
林越听着他自言自语般的话,沉默下来。顾铭说这些话的时候仍然平静无波,可他眼中燃烧的浓浓烈火清楚的传达着他的野心与狠厉。
林越想笑、想贫,想说:嘿兄弟,要不了多久你说的这些你通通能做到!
可实事实上,他只能静静的听着,沉默不语。
顾铭见他神情严肃,眉头都快皱出一个‘川’字来,于是在手边摘下一颗葡萄递到他嘴边,林越没多想的张开嘴咬住,然后酸得抖了一下。
“你干嘛!”
“别总皱眉,老得快。”顾铭说。
“靠,哥哥我年轻着呢!”
顾铭淡淡的笑了一下,林越凑过去一把揽住他的脖子,问:“那现在该怎么办?绝不能让她们得逞。”
“没想好,总会有办法的。”
林越呲牙,“我来帮忙一起想吧,别看我学习没你厉害,整人的坏主意可比你厉害多了!”
顾铭看着他,认真的说:“越越,谢谢你,真的。”
林越眨眨眼,莫名的有些不好意思,他清了清嗓子,大大咧咧似的笑道:“都是好兄弟,说这些干嘛。”
顾铭低头看着手中的枣子,眉眼带着浅浅的笑。从林越的角度,可以看到他长睫毛半掩着黑眼睛,神色平淡却又带着点淡淡柔和,整个人仿佛精雕细琢的玉器,沉静而凛冽。
他眉眼间透露着与林越的姻缘命理,丝丝纠缠,难解难分,林越看着他,情不自禁的指尖小心抚到他的眉宇间,然后轻轻下划。
顾铭疑惑的抬眸,而林越的指尖从眼睛上划过,浓密纤长的睫毛擦过指心,软软的,痒痒的。
当林越对上顾铭带着星星点点光亮的眸子时,他的动作徒然一滞,而后像是触电一般的收回手,心跳乱成一团麻。
“啊那什么,你脸上有东西!”
顾铭挑眉,摸上自己的脸,“哪呢?”
“我已经弄下去了。”
顾铭哦了一声放下手,没有在上面多做纠结。林越不由暗暗松了一口气,同时在心里问自己:林越你干嘛呢?你到底想干嘛呢?这样做会越界的,知不知道,你以后可是要娶一个贤惠的妻子,生儿育女的呀!
自我催眠一番,林越深深的呼吸一口,觉得心跳稍微恢复了一点。他伸展手臂,想活动活动筋骨,谁知反而不小心碰到顾铭受伤的手。
顾铭顿时‘呲’的倒吸口凉气,他还没说什么呢,林越就先跳起来,紧张小心的拉过他的手,“没出血吧?”眉头紧拧着,声音里全是自己没察觉到的心疼,什么生儿育女、什么贤惠娇妻,通通抛到脑后。
顾铭在手臂上看了一眼,伤口比较大,已经停止流血了,隐约可见红色的血肉。见林越小心翼翼的检查伤口,他反倒安慰说:“我没事,只是伤口看起来吓人”。
林越抬眸瞪他一眼,这家伙怎么这么平静无谓啊,要不是他看到了血淋淋的伤口、要不是他知道这是砖头打出来的,都会觉得这伤一点事都没有。
他抿着嘴唇,小心翼翼的把有些松散的袖子撸上去,然后说:“你在这儿等我。”
看他神色凝重,顾铭没说什么,轻轻的点了下头。
林越小跑出市场,到附近的药店买绷带和药品。
望着他离开的方向,顾铭脸上浅浅的笑容收了起来,眼睛轻轻眯起来,瞳孔里散射出冰冷的光线。他收回视线,拿起一颗甜枣,眼眸轻垂的盯着。脸上褪去了些沉静清新的隽秀,却而代之的是一种类似金属质地的冷冽锋利,棱角分明的侧脸在阳光底下投出明明暗暗的痕迹,眉宇间透着隐隐的冷漠之气。
直到有脚步声从远处跑过来,他的脸上才恢复一贯的沉静平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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