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要杀你,没有人,祁炀,”郑致尧在他耳边轻声,语气格外的舒缓,“仔细看,妈妈也哭了,对不对?”
他看见了许媚,一定。
“杀了她,杀了她……”他又说。
郑致尧根本没法让祁炀跟他的节奏走,祁炀的梦千奇百怪,却总是面对一个人,那就是许媚,许媚是他的深渊,是他的可触不可及,是他梦一下,想一下都会触发杀心的母亲。
祁炀的手握成拳头,准确来说那不是一个拳头,那像是拿了什么东西在手里,只因为他用力捏紧五指,而变成了一个拳头,他手里应该有东西,就是那把刀。
祁炀最怕的刀,也是他唯一能保护自己的武器。
他要杀死许媚的那把刀。
“嗯……”他闷哼,粗重的喘息,他的五官扭曲了起来,面目十分的凶狠,奋力的挣扎着,想要摆脱绳索的束缚,郑致尧紧紧按住他的双臂,使他被牢牢禁锢住,可是祁炀的力气太大了,郑致尧有些控制不住,如果他失控,如果他挣脱,场面将一发不可收拾。
郑致尧不是没经历过。
他不想第二次体会被人勒死的感觉了。
“祁炀!祁炀!”他大叫,几声暴喝唤醒了梦中人,祁炀瞬间瞪大眼睛,暴戾而发抖的身子突然安静下来,怔了几秒,他躺在椅子上,只听粗重的喘息声,再是劫后余生的新生感。
他清醒了。
待看清面前的人和物,祁炀才犹获新生,他凝神许久,逐渐放松五指,不发一言。
郑致尧松开他,却并没有解开绳索,他盯着他看了许久,直到确定祁炀真的清醒后才失望的出声:“失败了。”
祁炀抬眼。
郑致尧走到他身后,将绳子解开,他能看到祁炀发丝里的冷汗,郑致尧做无视状说:“就到这吧。”
祁炀还是没吭声。
“我去给你倒杯水。”郑致尧想将绳子放在桌子上,可不知道出于什么,看了看祁炀,握紧绳子,他还是打算把这东西拿走。
这个道具会显得祁炀更不正常。
失败,每一个想潜入他噩梦深渊里拯救他的人,都会以这两个字告终。
郑致尧不是第一个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他试图引导他,试图将他的心理状态拉回正轨,试图改变他扭曲的念头,试图让他不再只剩下恐惧和怨恨。
但只有恐惧和怨恨,这两个执念,这两个扭曲掉的心理,不就是他的现在吗?
不就是这两样东西毁了他,毁了他现在的一切吗?
他爱他,他真的喜欢他,为什么还舍得抛弃他?玩弄他?
他的心好疼,他不敢看他哭,不敢想象他挥下那一刀时的心情,不敢知道他现在的样子,不敢去想他会不会憎恨他,不要那样对他,他是爱他的,他爱慕迟。
可是……
可是。
他毁了他,这一辈子,慕迟的青春,被他毁掉了。
可是再重来呢?他还会这么做。
没有别的原因。
因为没法原谅。
他爱他,他又恨他。
他有病,他有病,却不知该怎样治疗。
你看,又失败了一次。
作者有话要说: 爱大家,谢谢大家的支持,今天是加更的一天。
☆、是你不听
晴了没多久的天,又开始飘雨了,今年好像就没几天的风和日丽,电闪雷鸣的,都教人习惯了。
市中心的公安局里走出一个人,是何宇,他撑着黑色的伞,从阶梯上走下来,身后对着当地最严肃的机关政府,何宇回头张望了眼警局的大门,停了几秒,再握着伞向车边走了,在他上车之前,看到了一辆红色的跑车停在了前方,里面下来个人。
何宇蹙眉,祁炀连伞都没拿,就从跑车里快步朝警局里面跑,何宇本能的就想钻进车子里去,不想这样消失一个多月突然的撞见,可他将一只脚迈进车子里后就没有动静了,他握紧了伞柄,最终一咬牙,没忍住,还是冲着警局大门叫了声:“祁炀!”
听见声音的祁炀站住了脚步,一瞬间就分辨出了声音的主人是谁,他转头,撑着伞的何宇快步跑来,在警局与他面对面相视,对方浑身湿淋淋的。
“你干嘛去?!”何宇警惕的问,他都不知道自己干嘛这么害怕。
是害怕祁炀和谁见面了吗?
“你怎么在这?”祁炀反问,对这一个月何宇的消失他置若罔闻,是,他哪有时间顾得上何宇?出了这么大的事。
“我……”何宇转头看了看警局,没说,问道:“你来做什么?”
来这里还能做什么?
两个人明知故问,祁炀低声道:“我来……看看。”
他来赎罪。
他太久没见到慕迟了,他害怕,他不知道他什么样子了,尽管他很多次都在警局门前停下,却没有任何一次迈进去的勇气,他不敢面对里面的人,他怕看见一张脸,却又渴望看见的那张脸……
“别去了,见不到的,”何宇说:“现在看守的人员下班了,你要是想的话……换换时间吧。”
“你怎么知道?”
“我刚从里面出来。”何宇说,他抬头看看祁炀,用力的吸口气,“这里不方便,我们换个地方谈谈吧。”
祁炀凝望着黑漆漆的警局,越发的孤寂。
他们在一家餐厅里坐了下来。
正对着外面大雨的窗子旁边,暖黄色的灯光照的人心里蛮温馨的,入夜后客人不多,恰逢大雨,餐厅里顾客少,祁炀和何宇就变得很显眼。
他们没人点餐。
却只叫了酒。
祁炀凝神看着窗外,想到了那所离开时黑暗孤寂的警局。
“他不愿意见人,”何宇一句话打破祁炀的幻想,祁炀回头看他,何宇在他对面,十指交叉,“我等了一下午了,也让看守所的人通报了四五次,他不愿意见我。”
何宇本就心颤,不知道见面了该说什么话,可是他的顾虑显然是多余的,他根本……连人都见不到。
一句对不起,都不知道往哪里说。
他知道对不起没用,但总得说,总得说吧。
慕迟……没见他。
这是新年以来,意外到今天,祁炀听到有关于慕迟的唯一一个动静。
只是听听,就难以平静。
他的心怦怦直跳,开始莫名的紧张,祁炀搓了搓手指,道:“那……他怎么样了?”
他问出这句话都是颤抖的声线。
“不知道,没见到人,”何宇说:“那地方,能好哪去呢?”
祁炀没敢接话。
何宇抬头,他知道祁炀是喜欢慕迟的,也知道他现在的情绪是为什么,但是他明知故问,也许只是想为在牢里的那一位讨个公道:“你为什么要来?”
祁炀与何宇对视了一眼,迅速收回视线,他想说什么,可最终还是闭口不言。
他说不出。
任何为自己辩解的话,甚至说不出任何能道歉的话,以及承认喜欢他,都没有资格了。
“我也是无聊,”何宇说:“明知道你喜欢他,明知道你为何而来,还偏偏多此一举的追问,你不必搭理我。”
也许他还带着愠怒。
还带着被祁炀算计过的介意。
“对不住,”祁炀突然开口,哽咽了下嗓子,用手盖住了脸,闷声道:“对不住。”
这句话到底是想讲给谁的呢?
“何宇,你说的没错,我把自己玩进去了……”祁炀搓了搓脸,眼圈有些发红,“一开始我还觉得没事的,没有慕迟还有下一个人,但是……好像没有下一个人了,我,我,我有点……害怕。”
何宇赫然严肃。
服务员送来了点好的酒水。
“我不知道说什么,真的,”祁炀摇摇头,“当我知道他买了DR想要送给我的时候,我大脑一片空白,我一直觉得……他应该没那么喜欢我吧,肯定不像我喜欢他那样多吧,可我发现……”
他哽咽了下,双眼越来越红,“我发现他比我想象的严重,比我想象的缺爱,他喜欢我到爆炸,你知道吗何宇,慕迟他喜欢我到爆炸……”
闷头一瓶酒,祁炀的喉结滚动,腥辣的烈酒才能让他有勇气说出那些闷在心里一个多月的话,“他不说,他应该说出来的,他要告诉我他有多喜欢我,或许我……”
祁炀忽然哽咽,失声。何宇看他越来越红的双眼,生知他警告多次的祁炀终究被自己算计进去了,这张情网网住了慕迟,缠住了祁炀,谁都没跑掉。
“不,他还是别告诉我了,他告诉我,我还是不会收手的,因为我是混蛋,因为我……因为……因为我有病……”祁炀断断续续的说:“何宇,我有病,我有心理疾病,治不好的那种……”
“但是你得相信我,我真的喜欢他,你别不信,我喜欢他的,你不知道,他真的可爱……”祁炀道:“就是……有点凶,但不影响,是我的问题,我应该爱他的,我应该爱他的……”
你应该爱他的,你当然应该爱他,何宇腹诽道,祁炀,你真的,最傻了。
“你说,他会不会恨我啊?他会不会再也不理我了?不要那样,我有好多话想跟他说,不要让他不理我,让他出来,我想跟他说话……”祁炀像个没品的酒鬼,半清醒半沉醉,“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会出这种事……你说他为什么,为什么要行凶啊?我一直想不明白,怎么会呢?怎么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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