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皮糖怎么甩 (橖兮)

　　程陌有些愣神，许知岸后面说的话几乎没听见。
　　他想起了程纤，他的妹妹。
　　他还记得妹妹刚出生的时候，整张小脸不仅皱巴巴的，还红彤彤的跟个猴屁股一样。见到他的第一眼不是笑，而是嚎啕大哭，还害得他被程诗雅骂了一顿，当时他就觉得妹妹是个爱哭鬼、麻烦精，总是给他没事找事。
　　果真，从程纤生出来以后，他的麻烦事一件接着一件的接踵而至。比如在他做作业的时候到处乱爬，将他的书本蹂躏的一团糟；在他的试卷上“画地图”，让第二天没法交作业的他又被老师训了一顿；教她练钢琴的时候总是不老实，动来动去，还将钢琴盖砸到他手上，害他一个多月没法写字······等等罪行，简直是罄竹难书。
　　熊洱总是说羡慕他有一个漂亮可爱的妹妹，但他只觉得自家妹妹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小恶魔，天生下来就是压制他的。
　　年幼时的自己，虽然很懂事，但对着程纤，心底还是有羡慕妒忌和讨厌的情绪。所以就自己琢磨着给小小的程纤起了一个外号，也就是小名，就是叫做“小豆丁”。
　　想来自己和许知岸还真是挺有缘的，连给别人起的小名都能撞在一起。只是许知岸的小豆丁很兴喜的接受，而他的小豆丁则是百般抗拒。
　　被宠大的小孩总有着任性撒泼的权利，程纤小时候就是如此。
　　程陌起初起这个外号，确实是为了捉弄妹妹，但后来叫习惯了，也就当成了程纤的小名，这么喊她，更显得亲昵一些。可这名字，程陌一般也只在家里喊过，却不知道程纤班上的人究竟是怎么知道的，天天围着程纤喊外号。
　　都说“童言无忌”，可正是因为没有顾忌，所以说出来的话往往更能戳伤别人。
　　程纤因为从小就没有父亲，所以小时候虽然很受程诗雅的宠爱，但骨子里还是有点点不为人知的自卑和别扭的自尊。别人总是觉得喊得挺好玩的，也没当回事，但程纤不行，她总觉得别人是在嘲笑她，把她当二傻子一样耍。
　　所以在三年级的某个傍晚，一路哭着回到家，死死地质问程陌为什么要给她起这么一个外号，让她在全班都抬不起头。
　　程陌解释过，是小名，不是外号，而且很可爱。但程纤那时候哪里会听，一个劲的哭，眼睛也红的跟兔子一样，任凭程陌怎么哄都没用。等到程诗雅回家后了解情况，二话不说就给了他一巴掌，让他不要总对妹妹有意见，他是哥哥，凡事都要让着妹妹，妹妹不喜欢这个名字，你以后就不要再喊了。
　　当天晚上，小程陌一个人在房间里委屈了一夜没睡，他也想通了，不过就是以后不能再喊“小豆丁”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他妈妈不喜欢，他改就是。
　　那时候的自己还对母爱充满了幻想与期待，以为只要事事都让程诗雅满意，程诗雅就会像对程纤那般，给予他相同的关注和关爱。但渐渐长大后他才明白，他想要的东西，即使只是一个闲暇之余的眼神，程诗雅也会吝啬给予，一切都不过是他痴心妄想，痴人说梦。
　　而长大后都懂了，也释然了，但“小豆丁”这个名字，他也喊不出口，除了之前开学的那次。
　　程陌想到了很多以前的事情，过往也就像是放电影一样，画面一个接着一个的在脑海了迅速划过。
　　再次晃过神来，就发现许知岸和小豆丁都眼巴巴地望着他，程陌吓了一跳，眼睛倏然睁大，身体本能自然的将靠自己很近的许知岸往后推了一把。
　　程陌：“你靠我这么近干什么！”
　　被推的许知岸踉跄一大步，稳住身形一脸无奈的对程陌说道：“还不是你自己在发呆！我和小豆丁喊了你很久的！这点小豆丁作证！”然后看小豆丁点点头，又继续说“我只是看看你回魂了没有，你要不要这么狠心！推的这么用力！”
　　说着还揉了揉胸口，像是被推出内伤的模样，还露出一副“你要对我负责”的表情。
　　程陌内心只觉得，哔了狗了！就没见过这么碰瓷的！
　　果真是戏精本精啊！
　　作者有话要说：　　程陌是个好哥哥！


第21章
　　KFC餐厅中，程陌和许知岸坐在游乐区旁的高脚凳吧台，而小豆丁则是在程陌和许知岸的视线之下，和别的小朋友一起玩着滑滑梯。
　　程陌一手随意的搭在台子上，一手抓着咖啡搅拌木棒，时不时轻轻地在美式咖啡里捞两下，看着玻璃隔墙内玩的很开兴的小豆丁，眼中神色软软的，连带着嘴角也微微上扬。
　　小孩子果然是最容易满足的。尤其是像小豆丁这样从小吃苦的娃娃，其实只要给予一点点关爱，他们就会感到很幸福。
　　望着小豆丁终于可以卸下满身懂事的包袱，脸上也洋溢的灿烂笑容，程陌觉得被许知岸宰了一顿，也还算挺值得的。
　　原本他们是在这家KFC楼下的广场碰见的，然后许知岸凑的太近被他推了一把，于是这大爷就开始了碰瓷之旅和演绎生涯，程陌被闹腾的不行，才决定手一挥，用一顿饭让许知岸闭嘴变正常。
　　由于身边带着小豆丁这个孩子，去什么火锅店啊，大排档啊，都不太合适。所以最终选择了小孩子都很喜欢的肯德基，顺便还带小豆丁过了生日。
　　程陌就这么看着小豆丁玩，渐渐放空了大脑发呆，完全不知道身旁的许知岸看他的眼神是多么的复杂而又隐秘。
　　许知岸一开始看到程陌点了一杯美式咖啡，有点惊讶，因为就他对程陌的了解，程陌的喜好偏甜，怎么选咖啡也不会选到最苦的美式，结果程陌刚拿到没多久就喝了一大口，脸上神色依旧，边都没变。
　　许知岸并不觉得有人的口味会变得如此反差巨大，伸手碰了碰程陌的膀子，有点好奇地开口：“陌陌，你怎么会选美式咖啡的？”
　　程陌正在发呆，突然被许知岸碰了一把，身子晃了晃。
　　听着这么没有营养的问题，程陌掀了掀眼皮：“你无聊？碰我就为了问这儿？”
　　程陌是地道的土生土长的南方人，虽然说的话是很标准的普通话，而且语气和音色都偏冷，但总是会在不经意间透出一点儿化音，让整句话说的都很柔软，有种过去吴侬软语的细微感觉。
　　许知岸听后没说什么，只是像小鸡啄米一样的点点头，脸上神色很淡定，表示出“我就是这么无聊的人”的意思。
　　程陌也习惯了这么不按常理来的许知岸，又搅了搅咖啡，然后不急不忙的在许知岸的注视之下又喝完一口才开口：“能有什么特殊原因呢，喜欢就喝，不行？”
　　许知岸：“行行行！你喜欢的都可以。”
　　许知岸先是赶忙赞同，模样殷勤的就像是阿谀奉承的太监似的，随后却又撇撇嘴，低声的嘟囔道：“可你明明喜欢吃的是甜的，怎么会这么想不开呢？”
　　声音其实很小了，但离得很近的程陌还是听见了许知岸在嘀咕，一开始觉得好笑，认为许知岸的表现很幼稚，像个小孩子一样，随后听到内容却不由得愣住了。
　　程陌将头向许知岸的方向偏了偏，认真的盯着许知岸狭长精致的凤眸，低声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看着程陌有点严肃的表情，许知岸还以为程陌生气了，误认为自己动用了什么不好的手段，从而知道了他的喜好。
　　许知岸摆摆手解释道：“你别误会啊！我就是从你之前选早点的时候推测出来的，我可没是什么手段啊！你别这么凶的看着我，人家有点害怕！”
　　前半句还像人话，后半句就又是戏精上身，开始插科打诨。
　　程陌抬眼往往了玻璃里反射出的影像，寻思着自己的表情最多是认真过头，有点严肃，哪里有许知岸说的那么凶？
　　平静的看着许知岸把戏份演完，程陌觉得自己的忍耐力又得到了一次质的飞跃和升华，对于许知岸自己的下限永远都会知道在哪里。
　　程陌：“我没凶你！只是好奇你为什么会知道而已。”毕竟连我妈和我妹都不知道我的喜好！
　　后半句程陌没说出来，心里却有一丝感动和嘲讽。感动这个世界上也有真的关心他的喜好的人；嘲讽的却是，真正了解他的人，不是朝夕相伴了十几年的亲人，而是才认识两个月左右的许知岸。
　　真是讽刺的让他有些想笑！
　　随后程陌赶忙将这些负面情绪移除大脑，看着许知岸，有些不相信他就凭这么简单的一个细节就推测的这么准确。
　　“你真的就这么简单就才出来了？”
　　怎么可能呢！还有平时吃饭观察呢！
　　虽然大多中午出校，很少去和程陌、马和清蹭一桌吃饭，但只要用心还是可以看出来你喜欢糖醋排骨、菠萝咕噜肉、番茄炒蛋、红烧鱼这些偏甜菜，但是嘴巴不会挑刺，所以只吃鱼肚子的那块肉。讨厌藤蒿、茼蒿这些味道比较涩嘴的野菜，也不太能吃辣，更不爱吃羊肉这种膻味重的。喜欢饭后喝汤，尤其是西红柿鸡蛋汤，却讨厌喝带小虾米的紫菜蛋花汤。喜欢吃比较软糯的米饭，不吃葱，不吃蒜，不吃动物的内脏，更不碰生姜，连带着靠生姜旁边的菜也不会去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