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这一处,还有其他的伤吗?”宁远又问。
童辛笑着摇头, “没有,都好了。我现在很好,你别担心。”
宁远想, 童辛真的是个不太会撒谎的人。
如果真的只是简单的感冒,不小心的磕伤,又何必这样反复的强调。
可他不想让自己担心的心,是真的。
“你、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童辛问。
“没什么。”宁远转回身子,打开书包往外拿书本。
看来,童辛没有要跟他绝交的意思。
他对自己的态度和以前一样,没有任何的疏离。
真是太好了。
可越是这样,宁远越觉得自己之前准备好的说服之词毫无用武之地。
甚至愈发充满罪恶感和不安。
人就是这样。
有些时候,如果对方用强,自己吊着一口气也会硬拼到底;可如果对方用了温柔攻势,自己就会一溃千里。
“小辛,和我在一起,你有没有觉得……不舒服的时候?”宁远第一次,跟童辛说话这么没有底气。
童辛张张嘴,却没有立刻回答。
他仔细观察着宁远的侧脸,直到宁远扭头看过来,他又急忙躲闪目光,有些局促地挠了挠脸蛋儿,笑了笑,“最开始有点儿吧。不过不是跟你在一起不舒服!跟你独处的感觉是很舒服的!只是,经常会有其他人、好多人围过来……我、我不太习惯。
现在也不太习惯,不过,我想我应该努力去适应。”
童辛顿了顿,脸有些红,“其实我明白的,我这个人有些自闭,你在努力拉着我走出去。我、我不能总是这么被动,我得自己学着、试着……”
童辛紧张地抓了抓手指,没能把话说完,以一个简单的“嗯”收尾。
宁远扣紧掌心,愈发痛恨自己为什么之前完全没考虑到自己做的事情会给童辛带来什么麻烦。
“我本来想着,你今天还不来的话,明天周末,我去你家看你。”
宁远还有什么话没说完,童辛已经激动道:“你想来我家?”
宁远有点被问懵了,不确定道:“不行?”
童辛急忙摆手否定,“不是不是!我、我很开心!我……我没想过……你能愿意来我们家……”
“为什么我要不愿意?”宁远问。
童辛看起来有些局促、不好意思,“我们家房子很小,装修也很简单……水果都是超市里的打折商品……希望你不要嫌弃……”
宁远:“……”
“你是笨蛋吗?”他在童辛后脑满是嫌弃地轻轻拍了一下。
童辛紧张地看看宁远。
片刻后,两个人十分有默契地笑起来。
“那,你明天什么时候过来?”童辛满眼期待地问。
这回轮到宁远紧张了,“你……不问问你爸妈,可不可以让同学去你家里?”
“我爸妈肯定欢迎的!他们总是叫我带同学去家里玩儿呢!”童辛眼睛亮亮的。
欢迎别人,不见得欢迎我啊。宁远叹气。
“你还是……问问他们吧,今天晚上给我回个电话。”宁远说。
童辛看看他,“哦,好的。”
闲聊结束,宁远看书。
余光瞟见门口进了人,抬头一看,何冲。
何冲单肩背着书包,单手插兜,一步三晃地往座位走,刚拐过宁远桌边,突然“哎呀”一声,差点摔个狗吃屎。
他奋力扒住课桌,勉强稳住身形,回头恶狠狠地看向宁远,呼之欲出的脏话却被卡在喉头——
伸脚使绊子的小恶魔正趴在桌上一脸痛苦,旁边的同学都围上去关心地问着“宁远,你没事吧?”
小恶魔顶着一张天使的面容,努力地笑着,“没事没事,一会儿就好了。”
何冲:“……”
妈的。
惹不起惹不起,走人。
“哎!何冲!你都不道歉的吗?”一个女同学扬声道。
何冲站住,回头,一脸吃了鸡毛的表情,“我?我道歉?为什么?!他伸脚绊了我一下,还得我道歉?!”
宁远轻轻拉拉女同学,“是我自己不好,把脚伸在外边,他没看见罢了。就是脚腕被轻轻踢了一下,没有很疼,真的,没事的。”
可是他的笑容底下,满脸都写着,我好疼啊,要疼死了。
女同学们瞧着宁远可怜的小模样瞬间母爱爆棚,七嘴八舌地指责何冲:
“分明就是你不好,整天仰着头走路,你撞人的时候还少吗?”
“自己走路不看脚底下,摔了还怪别人?”
“你不是没怎么样嘛!可你不看看你那么大块头踢人家宁远脚上是什么结果?”
“就是!你还凶!还反咬一口?!”
“道歉!”
“道歉!”
“快点道歉!”
何冲气得额头青筋直蹦。
同时脊背发凉。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他被宁远盯上了。
可是为什么?他什么时候惹过他?先是无端举报他们抽烟,现在这还没完了?
总不会是为了那个四眼仔吧?!
我的天,他们这群天潢贵胄,为了一介草民,犯得上吗???
何冲理解不了。
算了,眼下形势比人强。
不过何冲可没有道歉的打算,只是不再争辩,哼了一声,转头走人。
宁远软萌软萌地把过来关心他的同学哄走,童辛小声问他,“小远,你真没事吗?”
宁远小声告诉他,“没事,我装的。”
“哦,那就好。”
童辛沉默片刻,喏喏道:“小远,咱们……咱们别再……你可能不知道,刚上初一那会儿,何冲经常跟校外的不良少年往来,后来被班长发现了,说了他不止一次,他才不那么明目张胆了。可私下里还是有往来的。你已经教训了他一次,消消气就算了吧。不然,万一,哪天他突然急了,对你也做出什么来的话……”童辛握紧双手,浑身不自觉的发起抖来。
宁远看在眼里,觉得自己的心脏被锥子翻来覆去的扎。
“你见过跟何冲来往的那些不良少年?”他问。
童辛一惊,急忙摇头。
半晌没听见回应,他下意识地扭头看向宁远,在宁远审视的目光下,诺诺点点头。
“知道他们是谁吗?叫什么哪个学校的?”宁远冷声问。
“你、你要干什么?”童辛惊慌。
给你报仇啊!宁远深呼吸,把堵在喉咙的话,好不容易咽了回去。
“我随口一问,你知道就告诉我。”他说。
“可是你的表情好可怕……”童辛突然抓住宁远,“小远,他们也对你做了什么吗?”
“也?”宁远问。
童辛一愣,急忙摇头,“没、没、没有啊!”
两个少年默默对视良久,谁都没有说话。
但是一个人的眼睛在说:原来……你都知道了吗?
另一个人的眼睛则在说:是啊,我都知道了。
“小辛,对不起。”宁远说。
他看着愣愣盯着他的童辛,似是没有勇气再与童辛对视下去,转回身低头默默地看书。
完全不知道怎么应对这种状况的童辛手忙脚乱、坐立不安了好一会儿,急忙拿起笔来低头写字。
宁远正坐在那儿努力忍悔恨的泪,摊开的书页上突然被放了一张小纸条。
宁远眨了眨有些模糊的双眼,看清了那一行很简短的字:
好朋友之间,不需要对不起。
宁远仰起头,努力把眼泪忍回去。他吸了吸鼻子,像之前的童辛一样,把小纸条郑重其事地折好,放进笔袋的夹层里。
然后抬起胳膊肘轻轻撞了童辛一下。
童辛不好意思地推了一把眼镜,露着一口不太整齐的小牙,开心一笑。
课间的时候,何冲一群人瞧见白瑜洲独自一人,立马笑嘻嘻地贴上去。
闲聊几句后,迅速切入正题:“班长,有件事儿我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
白瑜洲微笑着应,“嗯,说,有什么不能说的。”
何冲立马告密似的贴上去,“我听见宁远四处跟人说班长你的坏话。”
白瑜洲挑挑眉,“他说什么?”
何冲胡编乱造一气。白瑜洲听着,努力不让自己笑出来。
——都是之前宁远给他的录音里说过的。没想到何冲这群家伙现在竟然敢嫁接在宁远头上,当着自己的面再说一遍。
“那家伙觉得自己身后有洛闻笙,就了不得了。居然敢在背后到处说班长你的坏话。班长,你可得好好教训他呀!”何冲吐沫横飞地黑了宁远半天,做最后总结陈词。
“是呀,是呀!”刘佳航和杜祺附和。
白瑜洲暗自捏捏掌心,脸上依旧笑得十分随和,“行,我知道了,谢谢你们告诉我这些消息。怎么处理我自己有分寸。”
对着白瑜洲这张万年不变的官方笑脸,何冲他们实在是摸不透班长大人的心思。
能做的都已经做了,三个人迅速圆润的离开了。
白瑜洲捏着掌心努力平复自己的心境。
最后还是忍不住在心里恶狠狠的骂道:妈的,宁远这个混蛋!搞事就搞事,为什么能把他牵扯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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