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妍并没有因为他的拒绝显出尴尬,反倒加深了脸上的笑:“或许我们可以先聊聊,熟悉熟悉。”
“很抱歉,”程佑轩却不留余地地再次拒绝,“林小姐……并不符合我的取向。”
一瞬间,林妍面上稍露惊异,不过很快,她就做出了理解,了然地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那是我冒昧了。不过程先生倒是很坦诚。”
程佑轩平静地说:“林小姐是个聪明人,这样说明白对双方都好,不用再浪费时间去做些无用功。”
随后,大约是今天第一次,林妍见到对方稍稍弯了下唇角。
“不是吗?”
大家都是明白人,说话时便也不用有太多顾虑。
林妍眨了眨眼,轻笑着肯定了一声。这段对话倒是让她更加感受到了对方的魅力,但既然程佑轩拒绝得如此果断,她也只能暗道一声可惜。
随即,她像是根本没有提过这个话题一般,客气道:“那这次房子的设计,麻烦程先生您了。”
“是我应该做的。”程佑轩说。
工作的话题也随之彻底结束,剩下的几口咖啡很快见了底。尽管最先是林妍说要请客,但程佑轩还是坚持了AA。
结账时,在与店员说完分开付账的要求后,程佑轩这才注意到,店员身后墙上的店名。令人意外的是,那名字并非像程佑轩常见的那般,选用字母组成的外文名,读起来倒更像是个古风名字。
“今日欢”
倒是个奇怪的店名。
诧异间,店员向他报了个价格,在将二维码展示给对方后,程佑轩便自然而然地,又将注意力转移到了这位年轻店员身上。
起初进门时,要不是自己在门外瞧见了他要推门的动作,及时停住了脚步,那玻璃门恐怕早已与自己来了个无缝接触。
那人在踏出了一步后才发现门外有人,受惊的眼神猛地撞入视线中。对方握拳打哈欠的模样仿佛还停留在眼前,以至于见到那像是盛着潋滟池水般的双眼时,将要出口的责备被卡回了喉间。
一不小心便多回想了片刻,面前的人喊了他好几声,他才恍若如梦初醒般,接过对方递来的小票。
一抬头,见到那店员咧嘴笑着冲他说了声,欢迎下次再来。
等待林妍付款的短时间里,程佑轩没忍住,又朝那店员瞄了一眼。
看那模样,也不知道成年了没有。
下一刻,程佑轩又低头哂笑,暗讽自己在一个陌生人身上浪费心思管这么多做什么。
这店的咖啡并不合他的口味,估计不会再来第二次。
钟愿自然是不知道对方的这一系列的心理活动。他虽脸上笑得轻松,但只有他自己才知道,此时的心跳频率与初见的那一面相比丝毫不弱。他在脑中不断思忖着,接下来该如何与那人续上联系。
思索间,那两人已前后出了店,钟愿能看见他们在门口驻足讲了会儿话,随后分别向左右两个方向离开。
“之前说要分成小包卖的散装咖啡豆分好了没?”
蓦地,钟愿抓住要去整理桌子的杜思思,问道。
“啊……那个还没分好,怎么了吗?”
只见钟愿并不答话,转身进了存放咖啡豆的仓库,回想着方才那人喝的品种,直接拿了一整袋出来。
“哇,店长,那一袋一千克呢——”
对杜思思脱口而出的提醒置若罔闻,钟愿快步出了店铺,朝那人离开的方向小跑而去。
阳光已从明晃晃的黄逐渐转为了和熙的橙,钟愿追上那人的时候,觉着自己身后又出了一层细细的汗。
“那个……”
程佑轩听见他的声音,回身望了一眼,停下脚步问:“怎么了?”
钟愿迄今为止的人生中,主动追人的经验屈指可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他也没能考虑出比这更有效的方案。直接导致接下来的动作和言语只剩下了狼狈与唐突,只靠一点豁出去了的拼劲支撑。
将手中的东西举到对方面前,他望进对方的眼,诚恳说道:“这袋咖啡豆,是送给开业后第一位来店里的顾客的。”
没想到自己竟还是这家店的第一位顾客,程佑轩心想,难怪这地方明明离自己家只有十五分钟的步行距离,却从未听说过。
只是他看了眼对方手上的咖啡豆,实话实说道:“抱歉,我个人比较喜欢苦味重的,给方才那位女士吧,她往反方向走了。”
意料之外的回答,钟愿倏地呆住,轻轻地“啊”了一声,一时不知如何接话。再回过神来时,对方已经向他点头示意,绕过人离开了。
临时准备的,俗套的加个微信之类的话没了出口的机会,半晌过去,钟愿深深地叹了声气,往回走去。
这回倒好,不用回到室内,现下的无可奈何已经由内而外地漫了满身的凉意。
店里,杜思思已经把桌子收拾干净,见钟愿回来了,正想问,却堪堪在看到他手上那袋原封不动的咖啡豆时噤了声。
看来是失败了。
但她显然是低估了自家店长的恢复能力。在回仓库的一个来回的时间中,钟愿迅速调整完了自己的心态,再见杜思思时,已经成了平常言笑晏晏的模样。
他向杜思思又交代了两句店里的活,便大步流星出了门。车站的位置与那人方才离开的方向是相反的,钟愿走出两步,又鬼使神差地回头望了一眼。
自然是不见那人的身影。
相遇讲究一个缘分,钟愿不指望自己能有逆天改命的能力,自己所能做的,无非就是在缘分到来的时候,主动地跨出那一步。只是今天这第一步,最终因为他能力的不足,显得乏善可陈,想必不会在对方心中留下多好的印象,也许今天之后,对方再也不会记得有他这一号人物。更何况,他连对方是弯是直都不知道。
因此,在方才极为短促的恢复时间中,钟愿想着,只把今天这段相遇当作是昙花一现就好。等待虽让人有所期待,但他深谙一个道理,就是期待越高,随之而来的失望也会越烈。有些东西,是得之我幸,失之我命。钟愿不愿去想未来,至少今天这份心动的感觉,已足够让他在当下享了一份乐。
这样一想,便轻松了许多。
很快,钟愿收回了视线,轻声哼着歌,朝车站走去。
3 第3章
钟愿到达餐厅时,距原定约定时间已经过了一个小时。
杨哲也刚到不久,刚点了一壶茶,见他进包间后连忙喊人来坐。钟愿口渴得很,抢过他的茶杯灌了一口,谁料这杯子摸着温,杯里的茶还是把他猛地烫了一下。
一时说不出话,他指着酒水单上的冰饮,还得让杨哲帮他喊人来点单,等服务员出了包间,他才得以大着舌头开口。
“怎么这么突然喊我出来吃饭。”
“怎么?”杨哲抓着人在头上蹂躏了一把,“现在和你爸出来吃个饭都不愿意了?”
“那怎么会,”钟愿赶紧起身捏肩捶背地奉承,“这不是您说有事找我的吗。”
“也就是突然想起这件事,看还有时间,就喊你——”
话没说全,杨哲猝然嚎了两声,连忙从钟愿不知轻重的爪子下把自己的肩膀解救出来。
等陆续上菜后,他缓了缓,故作神秘,在只有两个人的包间里也小声询问。
“儿子,有对象了不?”
思及下午刚失败的“恋情”,钟愿瞥他一眼:“您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其实啊,是这样的。”杨哲对他的鄙夷置若罔闻,径直向钟愿道明了这顿饭的本意。
“之前和老同学碰了个面,他儿子呢,和你一样,还是单身。你看你们要不要……认识认识?”
要是杜思思问一句,自家店长这说开店就开店,说关就关的性子究竟是遗传了谁的话,钟愿一定会回,他父母两人都无法将这口锅彻底丢给对方。
钟愿不跟着他爸姓杨,是因为在他还没上学的时候,两人离了婚,钟愿跟了母姓。
据钟梓娴女士口述,她和杨哲先生相遇在一处酒吧,各自一个回首间就与彼此对上了眼,互相一见钟情,又当场诉了衷情,就这么成了对众人眼中的神仙眷侣。不到半年时间,在浓情蜜意时直接跑去民政局领了证。谁料爱情成了亲情,免不了逐渐在柴米油盐的碰撞声中消磨殆尽,两人果断开了个家庭会议,得出两人都已经不爱对方这一结论,没几天就去民政局,把离婚证也领了。随后如释重负,在当天晚上,甚至去了当年相遇的酒吧,一同喝了一杯分别酒。
行事果断,连双方的家人都没来得及劝。
不过这分算是分了,也不算彻底别过。如果有人问,分手之后究竟能不能和对方当朋友的话,钟梓娴女士和杨哲先生显然诠释了一份正面示例答案。两人均是一旦放下便没有任何留恋的人,为数不多的交流都是心口如一的泰然。
对钟愿来说,他从未因为在单亲家庭长大而感到任何自卑或不快,与杨哲也是相处甚欢,以至于两人之间,倒更像是可以把酒言欢的老友。
只是这“老友”,不知为何,在近两年忽然开始热衷起给他介绍对象。
继承了两人我行我素的基因,和钟梓娴女士从小秉承自由主义的教导,钟愿也长成了这么个随心所欲的人。随的是自己的心,最反感的就是有人束缚和控制,凡事讲究一个自食其力,感情方面亦是如此。杨哲这一行为,则直接唤起了钟愿未对他展露过的叛逆。为了避免杨哲再源源不断给自己介绍对象,钟愿直接向他出了柜,完全没考虑过对方是否会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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