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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关系 (应迟)


  那些声音在春夏时节明媚的阳光里融化成一片光,光野里是大片大片的花田,每一朵花都勾住他的衣摆和手指:“阿野……阿野……阿野!”
  他们看着他,笑着温柔着向他伸出手,听不见声音,只看见口型在说:“来,走啊……跟我走啊……”
  他妈妈温柔地笑脸和记忆中不差分毫,轻柔地问他:“你不想我吗?”
  她宽沿的遮阳帽上别着白纱做的玫瑰花,簇拥着,映衬着她美丽的面庞。
  桑野感觉到他不能动,他没有办法移动分毫,只拼命想要去牵住母亲的手,挣扎着想要抓住她的温柔,抓住她对年幼孩童的疼爱,抓住她的依依不舍和眷恋。
  然后她猝然倒下去,被一滴血击中、染红,抽干了血液,迅速干瘪下去,风一卷就将她变成齑粉。
  盛夏凉丝丝的甜豆花晃在瓷碗里,骤然从桌上翻倒,瞬间滚落下去砸成一地碎片,炸开瓷片的声音同样清脆。
  眼前的幻景破碎,染红帽檐上的白纱玫瑰,花田里每一朵玫瑰都用尖刺藤蔓勾住他的衣角和手指喊着叫他:“不要走!”
  它们缠住他的脚踝,缠住他的小腿,泥地深陷把他一点点吞没,刺藤卷住他的身体,扎紧咽喉刺破眼睛把他往下拽。
  桑野剧烈挣动起来,肠胃里反胃的恶心感让他徒然干呕。
  病床上他睡得十分不安稳,噩梦侵袭,他像濒死缺水的鱼,弹动着轻微抽搐。
  干燥的手掌抓住他的手:“阿野……”
  他被晃醒了,咬紧的牙齿陡然一松,桑野大口喘气起来。
  没有春夏之盛,此时是深重的夜晚。
  林烝托住他的后颈:“阿野,别怕……”
  热毛巾随时待命,林烝给他仔细地擦了脸,仔细擦掉他脸上的泪痕。
  温热很好地安抚了他。
  “别怕……”林烝声音很低。
  桑野觉着右腿很痛,石膏里他的腿很疼,一弯也不能,他额头上冒着汗。
  林烝把他放平,把他脚下垫着的枕头重新整理,好让他更舒服一点。
  林烝的脸上还有被傅知非打出来的痕迹,脸上青了一片,嘴角也挂着伤。
  是了,他从阳台上跳下去了。
  二楼,不算高,跳下去的时候还有点爽。不过摔断腿就不太爽了。
  林烝被他吓住了,整个人都十分阴沉,几乎就要从阳台上追着他跳下来,之后把他抱上傅知非的车,舒望也在。
  他们一路奔往医院,打好石膏之后傅知非和林烝在病房里吵了起来,两个人都是话不多的狠角,三言两语不顾就打了一架。
  林烝没认真动手,几乎是单方面被揍,唯一给了傅知非一拳是因为傅知非说他不配和桑野在一起,而后被舒望看见还还了他一脚。
  桑野示意林烝摇起病床,开了盏暖黄色的台灯。
  他现在看见林烝脸上的挂彩都觉得好笑。
  当时他说了什么来着?桑野回想起来都觉得自己铁石心肠,是捂不热的白眼狼。
  他们打架那会儿被路过的孩子看见了,小男孩怯生生问他:“疼不疼?”
  桑野无状散漫地回答他说:“活着才疼呢。”
  一句话把周围的几个人都说白了脸。
  桑野有一种想抽烟的欲望,最后忍了又忍,敲着轮椅扶手说:“活着一直都挺疼,偶尔快乐两下也是假象。”
  “如果你身边有家人,有朋友,你死了他们会来吊唁,会哭,会难过,会让你心疼得都不忍心离开,死就比活着更疼。”
  “如果你身边谁都没有,他们不会来哭你,不会关心你,不会为了你打架,连送医院都懒得送你,而且你也不在乎,死和活着没什么两样。”
  “如果你身边没有家人也没有朋友,只有一个可以停靠的人——”桑野看向林烝,放肆挑衅,犯的是“故意伤人”的罪行。
  他调笑着耸耸肩,万分可惜地道:“——那就完蛋了。”
  “你会想束缚他,把他绑在你的身边,嵌进你的血肉,你会想养着他,又会想喝他的血。”
  “你会把他关进你的别墅里,斩断他和外界一切的联系,控制他的一切,像是在驯养一只宠物,作为你最后的救赎。”
  “你对他的喜爱是因为你想要而不是你愿意,你对他的容忍也限于豢养而不是口上大言不惭说着的爱。你根本就不爱他,你只想让他成为你对生活的眷恋,填满你空虚的余生,然后让两个人同时失去自由。”
  桑野停顿片刻,审视自己罪恶丑陋的心思,想要用这样决绝的话和林烝一刀两断。
  他笑着盯紧林烝的面容问他:“我说得对不对啊烝烝宝贝儿?”
  林烝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像是英国茶沥水的茶包,沉着面色深黑了眼睛。
  桑野一长段话说完有些后悔,随即又破罐子破摔地理直气壮起来,干脆把戏做了全套。
  他阴鸷了面容却仍旧笑着:“可我又不是你养的狗。”
  路人小孩听呆了,被舒望推着带走。
  桑野朝林烝天真地一偏头,问:“你听懂我的意思了吗?”
  林烝沉脸转身,之后整整一个下午都没有再出现过。
  傅知非想和桑野长谈,问清楚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桑野缄口不言,或者是直接转移话题,“你吃了吗?”“最近和舒望在一起怎么样?”“刚刚那小孩是你俩的儿子吗?”……
  转移话题干巴巴的不打草稿,他还说得十分自然,傅知非问一句他就堵一句。
  最后傅老师只剩下沉默,桑野笑嘻嘻地送了客。
  恶劣。
  他坏透了。
  下午的时候他有些发烧,吊瓶点滴像是折磨人的倒计时,催眠般一滴滴往下坠,桑野数了四百五十下还没有数到林烝回来,数到五百五十下也没有。
  这会儿半夜里被梦吓醒,身边的人还是这么细致。
  桑野默不作声,被林烝揉了揉头发。
  林烝始终认为桑野的分手宣言只是一时兴起,等到这一阵子过去,桑野多少能够接受的时候,他们还和以前一样,没什么需要分开的理由。
  可桑野说得是真的。
  他想逃走。
  越过山丘去往远方。
  可是林烝舍不得他,林烝不让。
  他想要回法国的提议被林烝沉默反驳,他要一个人居住的提议也被林烝反对,原因是他摔断了腿,生活无法自理。
  林烝很长时间没有去上班,早晚做饭,他做西点的手艺还不错,做的家常菜就只能算是“吃不死”。
  桑野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说话,敷衍之意明显。
  这件事是他食言了,是他发誓又违背了不会离开的承诺。
  他想走,一刻也不要在这里待下去,他想走,想环球旅行,想纵情歌唱。
  可是林烝放不了手,他变得越发沉默,只有望向桑野的眼睛里有灼热的思维。
  这样的灼热也渐要熄灭了。
  私立医院套间病房的墙壁也是浅黄色的,桑野一睁眼就看见这颜色,每每要恍惚一下,以为自己是在母亲病房的陪房小床上。
  僵硬好半天才渐渐回神,现在躺在病床上的是他,不是他妈妈。
  忽然的桑野就失去了进食的欲望。
  可能是那天的干呕来得太快太猛,喉管一直不舒服,肠胃里也很难受。
  桑野觉得他的胃溃疡像是要从身体内部开始让他腐烂,流食都吃不下去,只能吊葡萄糖。
  他自己主观意愿上也不想吃东西,逼迫自己和饥饿感抗衡,冥冥中有一种轮回不得休的宿命感。
  原来当时他妈妈死的时候,是这样一种感觉。
  食物的香气不能让他提起精神,在生活里把自我抛弃。
  林烝意识到不对劲是在当天下午,桑野连续三餐都拒绝进食。
  他迅速消瘦下去,眼眶眉骨竟也显出一股颓丧的突兀,静静地看着他,用这种方式让林烝妥协。
  林烝甚至暴躁地想捏住他的嘴把食物给他灌下去,可他舍不得。
  真的舍不得。
  这是一种比占有欲更进一步的舍不得,他的喜爱对桑野来说是困扰,桑野就是他的“不得”。
  第二天依旧如此的时候,林烝放弃了,他给傅知非打了电话,然后站去了病房外,只在无人可见的深夜进来看着他,一看就到天明。
  舒望熬了肉糜稀粥,滗出米汤,傅知非拎着饭盒来到医院的时候,看见他和林烝的样貌只剩了沉默。
  病床上桑野的腿被架起,有气无力,强撑着对他笑。
  他解脱了,他自由了,可他一点都不开心。
  傅知非只得一叹:“……玩过了。”
  林烝倚在门外,声音哑得像砂纸擦磨过,盯着病房的门,像是自言自语地问:“他吃东西了没有?”
  病房外舒望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以为他在和自己讲话,回答说:“应该会吃了……吧?”
  林烝仰头吐出个标准的烟圈,松了口气。
  他的眼神始终没有移开,好像要从房门后面看见桑野的吞咽,看见他身体里重塑的生机。
  旁边的舒望不时看他一眼,觉得他健康状况也十分堪忧,小青年不谙隐匿,眼睛里的关心藏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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