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别动,我轻一点。”林徽真放缓了声音,以为是自己给黑猫擦拭身体的时候弄疼了他,但又不能放任黑猫脏兮兮的。于是,他一边柔声安抚小猫,一边不由分说地将季芜修的尾巴拨到一边去,将黑猫脏成了一团的皮毛擦干净,连黑毛中那两颗圆滚滚的蛋蛋都没有放过。
季芜修的眼睛发直,喉咙里发出了异常凄厉的喵叫,绷直的右后腿连爪钩都探出来了,但那些爪钩很快就缩了回去。
这不是林徽真的错。
季芜修闭上了眼睛,安慰着自己。
他失忆了,不知道这只小黑猫的躯体里面是一个成年男人,他不知道的。而且,换位思考一下,要是他是林徽真,给一个男人擦了蛋蛋,这特么也是个糟心的黑历史。
决定了!
这个幻境的全过程里,他一定要藏好自己的身份,将自己伪装成一只普通的黑猫。即使林徽真恢复了原本的记忆,也要他相信这只黑猫只是碰巧与卤蛋长得很像,其实半点关系也没有。
对,就这么干!
一想到后路,季芜修现在就自暴自弃起来,由着林徽真展开他的尾巴从尾巴尖擦到尾巴根……啊!
小黑猫的身体猛地一扭,在林徽真的手掐到尾巴根的部位时,不顾身体的伤势挣扎起来,奋力抽出了自己的尾巴。
——见鬼!为什么尾巴根的位置被捏后,感觉会那么……那么古怪!
林徽真眼下当黑猫的每一次剧烈挣扎是自己手法不当的错,虽然他依旧不会放过黑猫身上的每一个角落,但下一次的动作会放轻好几个度。而在这时,副官去请的陈医生到了。
穿着白大褂的陈医生冲上二楼,身后是抱着药箱气喘吁吁的助手。他的目标明确,直冲向林徽真,道:“大帅,快躺好,我来给你检查一下伤势!”
作为苏大帅的专属医师,在副官过来请人的时候,陈医生完全没有想到别的地方,只以为苏大帅受伤了,不敢耽搁地冲了过来。
然而……
林徽真一侧身,陈医生连他衣角都没能抓到。就在陈医生心中发懵,下意识感慨苏大帅即使受伤依旧身手了得的时候,他衣领子一紧,却是林徽真揪住了他衣领子,让他往床边一怼,沉声道:“快给他看看!”
陈医生:“啊……啊?!”
陈医生傻愣愣地看着躺在床上的小黑猫,下意识扭头看向林徽真,讷讷张口道:“大帅,您的意思是……给这只猫?看病?”
“你没看到吗!”林徽真不耐地看了陈医生一眼,指向黑猫后腿上被花枝穿透的伤势,“快给他治疗!”
陈医生:“………………”
陈医生能说什么?说他不是兽医,不会给猫看病?
相信他。虽然他是苏大帅还算信任的医生,但要是办差了事情,这位大帅可不会顾念什么旧情。
陈医生用力闭了一下眼睛,只当床上这只巴掌大的小黑猫是受了伤的小孩子,就按着救人的方法来。
陈医生撸起袖子,又是消毒又是麻药,全程林徽真站在一旁,目光紧盯。
等陈医生扛着巨大的压力完成了这个小手术,给黑猫缝合了伤口,绑上了绷带,并将身上其他部位的小伤口都处理了一遍后,林徽真也没有将人放走,而是吩咐手下将陈医生安排到客房住一晚。
“万一。”林徽真强调道,“我说的是万一,阿修夜里发热了,你过来处理方便些。”
阿修是林徽真刚刚给黑猫取的名字。
其实,看着这只浑身黑色没有一根杂毛的小家伙时,林徽真下意识想起的名字是“卤蛋”。不过,刚想用这个名字,一股莫名的危机感升起,让他临时改了口,换成了阿修。
不,应该叫阿羞,羞涩的羞。大家都是雄性,他就是帮阿修擦了一下毛蛋蛋,他竟然害羞起来,还卷起尾巴盖住了那个部位,真是可爱。
小可爱其实也是个不错的名字,但目前,阿羞比较合林徽真的心意。
陈医生:“……好的大帅,没问题的大帅。”
他能说什么?
人可能术后发热,猫也……不例外吧。
在陈医生的手术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一直尴尬戳在房间外的夏柳惜就手指微颤地抓住了丫鬟春雨的手,让她找个房间安置她的行李。
按照苏大帅之前的构想,这栋宅邸本就是为了拿来金屋藏娇的,夏柳惜这个娇自然得住在正房主卧。但现在正房主卧被苏大帅……捡来的猫占了,她只得找个其他房间先将自己安置了。
老总管的意思是主卧旁边的侧卧,但夏柳惜拒绝了。她咬着唇,要了距离正房最远的一个房间,位于走廊的尽头。
老管家没有阻拦。
事实上,所有看到苏大帅今日态度的人都能够感觉到,天要变了。之前还被捧在手心里宠爱的夏姨太,刚搬进新宅里就有了失宠的征兆。
是的,即使大帅之前吩咐这些伺候的人称呼她为夫人,但事实上,在苏元帅府有一个正房太太在,夏柳惜就只是个姨太太,还是个连正式名分都没有的姨太太。
大帅的意愿才是他们这些下人的使命所向。
如今,大帅眼前的红人,哦不,红猫,可正在正房的床上躺着,就连大帅他自己,也不过是坐在床边,守着那只猫。
说起来,他们怎么不知道大帅喜欢猫?
老管家不禁想道。
因为手术后要有至少四个小时的禁水禁食,厨房那边刚做出来的绿豆糕,林徽真没让他们端进屋子里,而是盖好了放在隔壁的房间里。等这边熬过了四个小时,他们再将绿豆糕送过来。
老管家试探地问道,午饭的时间都过了一个多小时了,要不要上午餐。
刚换了床单的主卧床上仰躺着一只身上缠着白色绷带的小黑猫,一块由女仆紧急剪裁出来的小被子盖在黑猫的身上,露出那条受伤最为惨重的左腿。而他们的大帅则坐在床边,一手轻轻捏住黑猫的一只前爪。
闻言,林徽真理所当然地拒绝了,道:“四个小时再上饭,还有绿豆糕。”他捏了捏黑猫的小爪垫,放缓了声音,“我跟阿修一起吃。”
老管家:“……好的,大帅。”
现在知道大帅爱猫,那也不晚。
季芜修恹恹地躺在床上,强行忍下舔嘴的冲动。
动手术之前,那个陈医生给他打了麻药,他现在浑身提不起劲儿不说,还总觉得鼻子麻麻的,特别想伸舌头舔一舔。如果季芜修是一只普通的猫,他现在早就控制不住地嘴歪眼斜,舌头舔个没完了。
这样的处境让季芜修不禁在心中暗暗诅咒那个陷他和林徽真如此境地的幕后黑手,然后艰难地转过头,看向床边的林徽真。
失去了记忆的林徽真腰背笔直地坐在床边,他身上的衣服不是他们当时进这栋凶宅时的黑色长风衣,而是一套藏青色的军装。军装上没有佩戴肩章之类的物品,简简单单就像是一个普通新兵的着装,但没有人会将这个人当做刚入伍的小兵。
季芜修看得清楚,失去了记忆,或者说,被幕后人替换了一部分记忆的林徽真,此时无限趋近于玄真尊者的状态。但眼前的他显然比当年的玄真尊者还要气势惊人,这大概就是外貌与身高间的不同差距。
凤仪与气度在一定程度上能够弥补一些身体上的短板,但当身体上的短板跟着补全后,原本就摄人的气势是能够翻倍的。
玄真尊者……吗……
季芜修的心情忽然有些复杂。他无疑是对玄真尊者的统领是心悦诚服的,但在跟林徽真相处的两年多时间里,他有幸见到了玄真尊者的另一面,还因为卤蛋的缘故,多了一些被宠溺爱护的记忆。虽然季芜修装作不知情,但平时的相处里,他总是会不免带出一些相处久了的默契来。
但现在,看着这个陌生却又熟悉的林徽真,大概是麻药削弱了季芜修的自制力,他竟然开始多愁善感起来。
玄真尊者没有半点不好,只是,那个会抱起他亲他的额头和眼睛的林徽真……不是不是,不是亲他,是亲卤蛋,咳咳。那个林徽真,温和而又强大,也是很好很好的。
唉……玄真尊者怎么那么喜欢猫啊。这个爱好必须成为一个秘密,绝对绝对不能让妖族那边的妖怪知道,以免那群无耻妖怪派来什么猞猁妖、猫妖、豹妖来勾引尊上。
但是,不让尊上揉搓毛茸茸,是不是太过残忍?
尊上已经为修真界的问题忙碌了三百多年,又得平衡正魔两道的利益,还得带人削妖族,劳苦功高却连一只毛茸茸的爱好都不能暴露人前,这也太残忍了。
呸!他想什么呢!
季芜修拉平了飞机耳,唾弃自己此时此刻莫名其妙的情绪。
玄真尊者堂堂渡劫期大能,即使那一次九九天劫失败了,但对于他而言,重修回原本的修为也不过几百年的功夫。如此强者,他有什么偏好,还容得他人置喙吗?
再不济,不是还有卤蛋吗。
卤蛋还不是玄真尊者想怎么撸就怎么撸吗。
只是,他得跟林徽真建议一下,撸猫可以,但猫身上有些部位,还是撸不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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