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瞬间,易煊觉得自己是恨他的。
可是,只想了想,他就又舍不得。
还好,他追来了。
还好,他停下了。
盛知煦却没有解释,他朝易煊身后看了看,又有一辆公交车开了来,他提起行李箱站到路边,没有再看易煊。
易煊捏了捏手里的烟盒纸,郑重得像在许一个承诺:“我会去找你的。”
公交车停下打开车门,盛知煦上了车,他没有去找座位,就在门边站下。
车门慢慢关闭,易煊一直注视着他,就在车门彻底关闭的一霎那,他看到盛知煦张嘴说了句什么,虽然听不到声音,可他认出了那个口型,这让他忍不住朝公交车追出了几步又停住。
公交车开走渐渐远去,易煊握紧手中那片烟盒纸转过身,他扶起倒在地上的单车跨上去,朝着来时的路慢慢骑去。
他的速度逐渐加快,风鼓起了他的衣衫,像扬起了一片帆,也像张开了一双翅膀。
单车与公交车渐行渐远,明明背道而驰,易煊却再没回头看过。
他神色坚定,用力踩着脚踏,朝着来时的方向飞快前进,仿佛奔向希望。
第35章
会议室厚重的门由内往外推开,盛知煦带头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扯松了领带结,一脸的疲倦和不耐。
“哎,”盛知勤跟了上来,“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盛知煦转头看看他,把手里那个文件夹交给身后的秘书,默默跟上盛知勤。
进了盛知勤那间总裁办公室,盛知煦就把自己扔到沙发上,把领带彻底扯下来在手里卷着:“开个视频会累死,下次能不能让我坐角上,不会被镜头拍到的那种,西装领带的,烦。”
盛知煦在办公桌后坐下,翻开手里的资料一边看一边说:“可以,你跟做清洁的阿姨换个岗位?”
盛知煦仰头望着天花板,不说话了。
盛知勤笑了笑:“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何况你是我们的颜值担当,必须出镜。”
盛知煦朝他指了指,一脸“懒得跟你说”的表情。
“后天陈阿姨生日宴你可别忘了。”盛知勤看似随意地说。
盛知煦眉头微皱:“我能不去吗?”
陈阿姨就是米华的妈妈,两家邻居20多年,关系一向亲近,每年两家的这些宴席都一定会互相捧场。
像是知道他会这么说,盛知勤只是淡淡瞥他一眼,说:“那天还是他们夫妻结婚30周年纪念日,早半年就在叮嘱我们一定要出席了,全家都要去,一个都不能少。”
盛知煦转了转脖子,没再吭声。
放下手里的资料,盛知勤稍微正色一点看着自己的弟弟:“你也别耍孩子脾气了,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你还这么在意,是放不下?”
盛知煦一时没有出声,过一会儿才冷哼一声坐起来:“有什么放不下,只是不想看到而已。”
“既然不在意,就只当给他爸妈给我们爸妈一个面子,怎么说也是这么多年的交情,你去露个脸,吃完饭就走,也没人说你什么。”盛知勤说。
“我知道。”盛知煦不太耐烦。
盛知勤微微一笑,没再继续说下去。
对自己这个弟弟,盛知勤还是了解的,典型的嘴硬心软。
去年夏天因为知道被米华和爸妈联起手来骗了,气得离家出走,当时赌气说要出去两个月,结果一个月就回来了。还被他笑话过,是不是钱花完了回家哭穷。
其实他知道,盛知煦之所以定下两个月,是因为他还记着九月回来给他们妈妈过生日。被欺骗了生气到把爸妈都拉黑也依然没忘了妈妈的生日,大概也因为他这么个性格,虽然有时候做的事情让人气得牙痒,家里人也还是愿意宠着他。
只是这次的矛盾不是考差了成绩或是搞了恶作剧,性向不是白纸上落下一个错字,橡皮擦一擦就可以改掉。
一开始他也不能理解,自己的弟弟,好好一个青年,为什么非要选这么条不好走的路?
直到他看到盛知煦宁愿绝食也不屈从绝不认错,他才突然意识到,在这件事上,也许有的人会作选择,也许会迫于压力放弃,但他的弟弟不会。他不过就是喜欢一个人,就算这个人跟他一样是男人,这又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错吗?
何况他们爸妈这次确实做得过了,以盛知煦的性子,宁可大家拉锯战似的谈判,撕破脸来吵或是挨顿打,也不能接受被至亲的家人欺骗。
“那天你接爸妈一块儿去酒店吧。”盛知勤说。
盛知煦拿着个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随意点点头:“行。”
盛知勤看看他手里的手机,手机有点旧了,他有些疑惑:“你这个手机不是坏了联不上网吗?还没换?”
盛知煦没回答,他把手机收起来,说:“你让爸妈到时提前点出门,我在楼下等。”
“你自己不能打电话跟他们说?”盛知勤很郁闷。
“不想打,”盛知煦站起来,把领带随意地往脖子上一挂,“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看着弟弟推门出去的背影,盛知勤无奈地摇摇头。
虽然电话都不想打,但到了那天盛知煦还是早早按约定的时间到爸妈的大厦楼下接人。
他爸妈的房子在静安区,复式房,楼上楼下加起来两百多平米,以前他也住这边,他早在虹口有自己的房子,只因为米华这个孝顺儿子坚持要陪爸妈住一起,他想多跟米华见面,只有尽量多回家。
但现在他只偶尔回来吃个饭,基本不在这个家留宿,被软禁了十来天,他有心理阴影。
等了没多久,盛启明和柳舒夫妇就下楼来上了车。
坐上车后座,柳舒探着身先打量了一番盛知煦,满意地点点头:“小煦今天这身真帅气。”
今天听了盛知勤的嘱咐,盛知煦穿了一身正装,西服领带,配了一对钻石袖扣,整个人从头到脚就像写着“精英”两个字。他自己不以为意,自信穿一身破洞T恤也照样帅翻天。
盛启明扫他一眼,看着窗外淡淡地说:“等会儿到了宴会上懂事一点,少说话,更不要乱说话。”
盛知煦发动车子,没有吱声。倒是柳舒不悦地埋怨:“我们小煦还用交代这些吗?他自己有分寸。”
盛启明哼了一声:“他有没有分寸外人不知道,你也能不知道?他什么事不敢干。”
柳舒忙看了看盛知煦,盛知煦看上去很平静,专心看着前面开车。柳舒稍稍放了心,睨了盛启明一眼,说:“难得今天一家人去赴宴,你非要现在就搞得大家都不高兴?”
盛启明又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柳舒也不放心地扶住驾驶座的椅背,叮嘱道:“小煦啊,你看到小华也不要冷着个脸,至少别当着他爸妈的面冷脸,面子上总要过得去,是不是?”
盛知煦自始至终都沉默着。
到了酒店,盛知勤一家三口却还没来,打电话问说是盛玲珑有点闹肚子,要晚一点出门。盛知煦只好先跟着盛启明和柳舒进去了。
又是结婚周年庆又是生日宴,米家请了不少人,定了30桌,开宴前还安排了一个厅让宾客们吃吃茶聊聊天。
盛知煦跟着爸妈去跟米叔叔和陈阿姨打招呼,夫妻俩看到盛知煦都挺高兴的,好像从未生过什么嫌隙。没看到米华,盛知煦倒也并没有太关心,他打完招呼就想找个角落自己待着,可陈阿姨拉住他,让他陪她们这些阿姨们说说话。
开玩笑呢?盛知煦心想,但陈阿姨已经不由分说地把他拉去了厅中明显被中老年阿姨们包围的一角。
“哎哟,柳教授,这是你们家二公子吧?真是越来越帅气了,简直跟电影里的大明星一样。”刚走近,就有人夸张地跟柳舒搭话。
旁边另一个人说:“我看比明星还要好,看这气质,那些明星能比?”
盛启明本就是外科名医,现在做到了院长,柳舒是音乐学院教授钢琴家,少不得有人要巴结奉承,盛知煦从小到大听惯了,对这些话都只当吹了阵风,听过就算。他礼节性地跟这些阿姨们打了招呼,就站在柳舒身后假装自己是根柱子。
“米太太也是好福气,都结婚30年了夫妻俩还这么恩爱。”
“就是就是,米太太,听说你们家小华要结婚了?未来媳妇儿什么样,来没来啊?让我们也瞧瞧嘛。”
盛知煦淡淡扫了一眼,后面这位说话的是个富态的阿姨,他隐约记得她夫家好像姓石,家里做纺织生意的。
陈阿姨笑了笑,说:“她工作忙,出差去日本了。”
“这么不巧啊。”石太太遗憾地说。
“嗯,不过她提前跟我们庆祝过了,喏,这个就是她送我的。”陈阿姨喜滋滋地向她们展示自己右手腕上的一条黄金链子。
阿姨们一个个都表示了羡慕,有夸她这个儿媳妇孝顺的,有夸她福气好的,也有夸米华有眼光会挑人的。
盛知煦看了眼柳舒,还好,他妈妈挺平静,脸上还保持着礼貌的微笑。
羡慕完陈阿姨手上的金链子,阿姨们又把注意力转到了盛知煦身上。
“诶,柳教授,我记得你家这位二公子跟米华是同龄的吧?有没有对象了啊?”富态的石太太关切地看着柳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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