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乐死 (风溯君)

　　“百分之八十的答案你都知道。”陆易扫了一眼说。
　　“可你不知道我的。”
　　“你的答案十有八九随时都在变。”陆易说。
　　珊娜说：“你可以试试。”
　　陆易拿起问卷，看了一会儿，随意挑了一个他不知道答案的：“你最珍贵的回忆是什么？”
　　“问别人问题之前先说自己的答案是礼貌。”珊娜托着下巴说。
　　“乔恩腿坏前我跟他一起打的一场球。”陆易说，“该你了。”
　　珊娜说道：“那场球之后你请我吃蛋糕，我吃到了一个戒指。”
　　陆易愣了一下。“……那是你的生日。”
　　“没错，戒指是乔恩定的，我知道他的审美，”珊娜交换了一下交叠的双腿，“他把戒指藏进了蛋糕，却让你把蛋糕送给我。”
　　“那是他的恶作剧。”陆易尴尬地说。
　　“我知道。”珊娜耸了耸肩。
　　陆易干咳了一声，转移话题，看到了下一个问题：“你最糟糕的回忆是什么？”
　　看到珊娜向他努嘴示意，陆易先自觉说道：“乔恩高空坠落的那天。我差点以为他死了。你呢？”
　　“乔恩做了三十个小时的抢救手术，你在外面不吃不喝地等了三十多个小时。”珊娜说。
　　“是的，不过我们在说你最糟糕的回忆。”
　　“那就是我最糟糕的回忆。”珊娜说。
　　陆易愣住了。
　　“然后在乔恩安全后我飞去了夏威夷，告诉你我快死了，让你立刻搭飞机飞了过来。”
　　“可我只看到了一个沙雕墓碑。”陆易冷漠地说。
　　“然后你在那个岛上我安排的度假酒店了睡了整整四十个小时。”珊娜说。
　　陆易抿了抿嘴唇，低声说：“谢谢。”
　　“下一个，这个怎么样？轮流分享你认为的恋人应该具有的好品质，至少五个。”
　　陆易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漂亮。”
　　“英俊。”珊娜跟着说。
　　“聪明。”
　　“有责任心。”
　　“对生活充满希望。”
　　“有同情心。”
　　“不吝啬。”
　　“爱干净。”
　　“喜欢动物。”
　　“不爱对别人指手画脚。”
　　“……”
　　“……”
　　他们对视了一会儿，一致地将目光移向了下一个问题。
　　“用‘我们’做主语造三个肯定句。”陆易说，“我们住在一起。”
　　“我们是好朋友。”
　　“我们有时候会吵架。”
　　“我们会一起庆祝生日。”
　　“我们认识了十几……二十年。”
　　“我们自从乔恩腿坏之后就不再经常见面。”
　　陆易放下了问卷：“这就是你让乔恩每天晚上和zoe说的‘话题’？”
　　珊娜托着下巴：“是的，很有意思不是吗。测试的是人们之间的暴露度，一旦将自己不曾暴露过的东西告知另一个人，你对他就会产生远超旁人的亲密。”
　　陆易沉默着。
　　“很有效不是吗？”珊娜透过烛光冲陆易微微笑了笑，又移向了下一个问题“如果你今夜就会死去，而且没有机会和任何人说，你最遗憾……”
　　陆易忽然伸长手臂用手掌将珊娜的下巴托向他，吻住了她的嘴唇。
　　珊娜丢下问卷，用双手捧住他的脑袋，加深了那个吻。
　　陆易将她按在床上的时候，低着头看她：“你早就料到了？”
　　珊娜笑了起来，黑色的蕾丝睡衣勾勒出了她姣好的身材，她波浪般的长发散在床上，仿佛在发光：“如果我今晚就会死去，我会很遗憾我没有跟你上过床。”
　　-
　　凌晨时分，乔恩搂着刘志伟睡得正熟，他床头的手机亮了，是瑞克传来的简讯。
　　“乔恩！我们找出了一些惊人的东西！……”


第115章
　　陆易第二天一早例行前往乔恩的住处。自从得知乔恩的腿好了，陆易就天天来乔恩住处帮助不肯去医院的乔恩做复健运动。
　　只是这个早上他起来得很困难。
　　有个女人趴在他的胸口上，睡得头发满脸都是，在他试图离开时，对方还模模糊糊地抓了一把他结实的胳膊。
　　在陆易穿裤子的时候，珊娜翻过身体，含含糊糊地说：“……昨天以前我还一直怀疑你是gay……”
　　陆易坐到床边将她的头发撸到脑后：“昨天以前我还一直以为你身经百战。”
　　珊娜：“……”
　　陆易吻了一下她的额头，说道：“好了，乔恩在恢复的关键时候，要找到他愿意主动复健的时间很难。”陆易将手机放在她的面前，让他看乔恩大清早发来的一条信息：Come onnnnnnn!!!!!
　　珊娜用一条胳膊支着脑袋，慵懒地看着消息挑了挑眉，“Zeo工作每天都那么早吗？”
　　“今天格外早。”陆易说着拿回了自己的手机。
　　珊娜一头又倒了下去，将脸埋进了枕头里。
　　“你知道面包和牛奶在哪，”陆易临走前还补充了一句，“不要用我的牙刷。”
　　-
　　陆易按响乔恩的门铃之后，乔恩很不耐烦地给他开了门，并表示自己未来一定要将这扇门换成声控的。
　　陆易说道：“你难得这么早叫我。”
　　“瑞克昨晚给我发了一条信息，”乔恩推着轮椅用最快的速度来到书房，“你知道我们发现了什么？”
　　陆易跟着他走进书房：“什么？”
　　乔恩回头看向他，正要说话，忽然顿住了。他眯起眼睛，盯着陆易的脖子说：“……你跟珊娜睡了？”
　　“……”陆易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用手挡住了两条抓痕。
　　“Shit，你这个禽兽。”乔恩瞪着他说。
　　“乔恩，你没有资格说我。”陆易反击道。
　　“我跟你可不一样，我已经结婚了。”乔恩骄傲地说。
　　“一个结婚了都还没有性生活的人你觉得很得意吗？”陆易面无表情地捅了他一刀。
　　乔恩的内心受到重创，辩解道：“Zeo是中国人，跟我们不一样……”
　　“好了，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
　　“你在转移话题，”乔恩不客气地说，“陆易，我警告你。珊娜是‘我’的朋友……”
　　“是‘我们’的。”陆易头疼地揉了揉额头。
　　乔恩看着他严肃地说：“……我知道你是不婚族，但是珊娜对婚姻有梦想。”
　　“乔恩，嘿，乔恩，”陆易用一只手按住他的肩膀，沉稳地说，“我们只是睡了一觉，OKay？还没有任何人想要发展到婚姻。我承认她确实生涩得让我意外，但我不认为那是非我不可。好了，说你要说的事。”
　　乔恩瞪着陆易，缓慢地比划了一个“I’m watching you（我在监视你）”的手势，然后转过身去，打开了屏幕。
　　“看。”乔恩让开了身体，好让陆易清楚地看到屏幕上的信息。
　　屏幕上有两个视频窗口，其中一个是乔恩和陆易一起看过的片子，是刘志伟拿奖的那一部，另一个片子无论从色调、风格还是剪片方式上都同前一个太像了，不是指题材主题上的像，而是制作手法上的像。
　　“这是Zeo的另一个片子？”陆易问道。
　　乔恩露出了怪异的表情，“看吧，所有人都这么认为。”
　　陆易皱起了眉。
　　“罗杰负责重新搜索他相关的所有影片，他用了新的搜索方式，而这部影片的作者并不是Zeo，”乔恩关闭了播放页面，点开了一份资料，“这个人叫‘杨烁’，跟Zeo一个大学毕业，甚至曾经在同一个高中——他是Zeo的表亲。”
　　陆易愣住了。
　　乔恩说：“Zeo曾经给我看过他与对方的照片，你知道我看到他的照片和名字有多么惊讶吗？”
　　陆易皱起了眉：“这是什么意思？”
　　“罗杰调查了他的教育背景，”乔恩说，“他是导演系，曾经和Zeo一个专业，甚至他们的导师都是同一个，他靠这部作品成功获得了中国国内的一个奖项，并且被评为优秀毕业生和优秀毕业作品。”
　　陆易皱着眉问道：“他们如果是一个导师，作品风格相像恐怕是有可能的。”
　　“你说的没错，”乔恩说，“为了以防万一，罗杰黑了教育系统。”
　　乔恩又拉出了几个作品页面：“这是他毕业之前的作品。”
　　乔恩一一点开，那些作品的水准相差很大，有些很出彩，有些非常平庸，剪片风格也统一不起来。
　　“你知道这给我一种什么感觉吗？”乔恩说，“我来不及做作业的时候曾经让哈特——那个眼镜仔替我写过代码，他写的简直是乱七八糟。”
　　“你的意思是他让别人帮他完成了那些作品？”陆易说。
　　“我可没这么说，”乔恩举起双手，“你知道前几天我和Zeo去了那家花园餐厅。”
　　“……那跟这有什么关系？”
　　“他们的一位服务员手里拿着一本有Zeo头像的签名册，说是在‘淘宝’定做的，”乔恩说，“我知道那个网站，却从来不知道它什么都能干。我甚至发现有各种各样代做作业的服务。所以只是作为一个提议，一个提议而已，我建议罗杰去搜索相关的资料。”
　　“罗杰只花了一个小时就黑了他的淘宝账号和邮箱……你看我们发现了什么？”乔恩又打开了新的页面，分别是对方购买服务的链接和商户将作品发送到他邮箱的图片。杨烁显然没有删除记录的意识，他的所有邮件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