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雷斯科夫在寂静的清晨来到了前线。今天很不错,苏联人没有在一大早就发动进攻。静谧的环境让人几乎忘了这里是战场。特雷斯科夫在第28步枪师的阵地下了车,然后让司机警卫去吃早饭,他要视察一下阵地。当所有人离开后,他开始故作悠然的走向一处无人地带。在以前视察的时候他注意过那里,但那时可不知道这地方会成为自己最后的归宿。
慢慢坐在冰冷的地上,特雷斯科夫惊讶于在战场上居然还能听到清脆的鸟鸣。他抬起头,看见两只不知名的小鸟在树枝间跳跃,发出愉快的鸣叫,好像丝毫不受战争影响似的。他突然想起,当年自己和施蒙特早上跑到山顶看日出时,也有这样的小鸟在耳边叽叽喳喳的伴奏。
“哪,海宁,起这么早看什么日出啊?让我多睡一会儿这么难吗?”
“你就不像体验一下里尔克说的‘盛大的日出染红,永恒那一望无垠的平原’?”
“不想,我只想体验睡觉睡到自然醒的感觉。”
“鲁道夫,你到底让我说你什么好啊?”
“我还想说呢,你没事老看里尔克干什么啊?害得我睡不成懒觉。嗯,肩膀借我靠一下,我再睡会儿。太阳出来了再叫我啊。”
“鲁道夫,你就不知道我为什么非让你出来看日出吗?我不就是为了浪漫点吗?”
“浪漫是什么?能吃吗?你让我出来看日出不就是为了不让我好好睡懒觉吗?”
“你……算了算了,本来还打算念点情诗什么的呢。我叫你出来是想向你表白的,我喜欢你,鲁道夫!”
“哦,知道了,我再睡会儿……啊?等等,你说什么?”
“我说,我喜欢你,和我交往吧。”
“你!大早上开这种玩笑你是存心不想让我睡觉是吧?!”
现在想起来这些事,好笑的同时心里却是潮潮的,酸涩的好像有人挤了一个柠檬,将酸酸的液体一滴一滴滴进了眼睛,从眼底一直流进了心脏。为什么最后受重伤的会是鲁道夫呢?自己不是已经告诉他要躲开吗?为什么还会这样?特雷斯科夫拼命咬着牙,不想让自己软弱的流眼泪。
“那个笨蛋,”他缓缓的靠在一棵树上,想起为了暗杀希特勒而对他的欺骗和利用,突然觉得自己是自作自受,“真是一点不机灵,都告诉他要躲开了,还让自己受这么重的伤,那该有多疼啊。”
特雷斯科夫出了好一阵的神,他原以为在结束生命的最后时刻,自己会想起什么伟大的宣言,就像自己和施拉布伦道夫最后说的那些话一样。可偏偏想起来的都是和施蒙特在一起时的各种琐碎小事。
“鲁道夫,你穿女装真好看,跟女孩子似的。你以后一定不用担心嫁不出去。”
“海宁你这个笨蛋,什么嫁啊?是娶,是娶好不好?”
“嗯,对,对。鲁道夫,以后我娶你。”
“海宁冯特雷斯科夫,我不认识你!”
“鲁道夫,我要上前线了。”
“我知道,慢走不送啊。”
“你就不担心我吗?”
“难道博克元帅会苛待了他的外甥女婿?”
“可是像我这样英俊潇洒的人如果被哪个美女帅哥看上怎么办?”
“放心,除了我没人会瞎了眼看上你。”
“鲁道夫……”
“鲁道夫……”
每想起一件事,心口就是一阵抽痛。特雷斯科夫缓缓抬起头,天边,太阳正在升起,阳光逐渐铺展在大地上。不能再耽搁了,他慢慢掏出一枚手榴弹,温柔的抵在了自己的下巴上。
“此刻有谁在世上的某处哭,无缘无故的在世上哭?哭我。此刻有谁在夜里的某处笑,无缘无故的在夜里的某处笑?笑我。此刻有谁在世上的某处走,无缘无故的在世上走?走向我。此刻有谁在世上的某处死,无缘无故的在世上的某处死?望着我。”喃喃的念诵着自己最爱的里尔克的诗,特雷斯科夫觉得这很适合做自己的墓志铭。
然后他闭上了眼睛,最后一次感受新鲜的,带点硝烟和血腥味的空气。他觉得自己应该想起当年自己的上级冯欧伦贝格伯爵对自己的评价——“你,特雷斯科夫,要么在未来成为总参谋长,要命作为反叛者死在断头台上”,但这句话只是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逝。他在最后一刻想起的依然是施蒙特。
“海宁,我现在是元首的首席副官了,你要是有麻烦就来找我,我一定帮你。”
“海宁,你知道吗?元首提升我当少将了,我现在是陆军的人事处长。想升官就赶紧来贿赂我啊,哈哈。”
“海宁,你什么时候回来呢?我……我才不说我想你了。”
“海宁,回来吧,我好久没见过你了。”
“海宁……我爱你……”
“海宁……”
“砰”的一声,特雷斯科夫拉响了手榴弹。巨大的爆炸声惊得那两只小鸟扑棱棱的飞了起来,不知飞往何处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海宁小盆友炸掉自己的脑袋灰常惨烈的说,不过更可怜的是小施,躺在医院里听到这个消息。泡菜那个渣,后来知道海宁参加了密谋,就把海宁从墓里挖出来挫骨扬灰了~~~小施,那时候还没死吧~~泡菜,乃太渣了!!
596
病房琐事
隆美尔完全不关心密谋分子现在的命运。他从来没宽恕过施陶芬贝格的行为,这不是作秀似的口是心非,而是他真心实意的想法。即使面对最亲密的人 ,他也总是谴责施陶芬贝格。这一点,几天来经常陪着克鲁格来看隆美尔的布鲁门提特深有体会:“虽然隆美尔从未吹捧过元首,但他也从未激烈地指责过希特勒。”
卢格和兰格都对克鲁格一连几个晚上来看望隆美尔深表不满,隆美尔现在已经不住在贝尔内医院了。7月23日早晨他就离开了诺曼底,被放在担架上躺进了一辆经过改装的特别轿车,送到了巴黎郊外的勒瓦西内医院。虽然住进了一间小巧的、布置得很漂亮的单人病房里,但隆美尔对自己被一路抬过来的事实表示了强烈的不满和抗议,但随即被兰格和卢格联手用大量的病例和苦口婆心的劝说反驳了回去。
“我在医院里受到很好的照料,当然啦,我得平心静气地休养到可以回家,这大概不用两个星期的时间。我的左眼还有毛病,肿尚未消,医生说会好的。夜里头痛得难受,可是白天我感到很舒服。”隆美尔躺在医院里也不忘给露西写信,只是这封信只能让兰格帮忙代笔了。兰格在写完信后立刻和卢格凑到了一起。
“很好的照料,看来元帅表扬我们了。”
“可我不想让元帅回家。”
“元帅的眼睛还不舒服,我明天去和医生谈谈。”
“夜里会头痛,都怪克鲁格元帅晚上老来骚扰元帅。”
“今天想办法把他轰出去。你看元帅说他白天很舒服,嗯嗯,一定是因为我念书的功劳。”
“一边去,你那书念得人都能睡着了。元帅这么说是因为我的悉心照顾。”
“因为我……”
“因为我……”
隆美尔完全不知道自己的两个下属正在外面吵得不可开交。他正在床上看工兵将军威廉梅斯写来的信。现在由于密谋分子政变的失败,不少人有了这样的想法——德国战争机器的停转应该完全归罪于密谋分子的破坏行动。梅斯也不例外,他在信里写道:
“今天事情的真相已经大白于天下,陆军元帅阁下,特别是陆军军需主任克扣调拨给您的军用物资和给养,不断挖您的墙脚……”隆美尔还不知道军需主任爱德华瓦格纳的命运——暗杀失败后没多久,他就对着自己的脑袋开了一枪。
隆美尔一边看着信一边摇头。真是不可思议的疯狂,这些人竟然对元首下毒手!谁也不会同意这样干的。不过感谢上帝,一切总算平安无事。这么想着,隆美尔又从床上爬了起来。自己得赶紧找机会见见元首。真是的,明明自己伤的不严重,干嘛非让自己一天到晚躺着?
病房外,兰格和卢格吵完架以后分道扬镳。卢格要回去一趟给隆美尔再找点书来读。兰格则回去继续照顾隆美尔。但是一进病房就看到又坐起来的隆美尔,兰格顿时一阵头疼。
“阁下!你怎么又不听话?!”面对兰格中气十足的指责,隆美尔委屈的眨眨眼。
“我真的没事,我伤的一点都不重。”
“天哪天哪,我叫医生来和您说。”兰格哭丧着一张脸去找医生。被找的那个医生同样哭丧着脸来到了隆美尔的病房,看起来比兰格还委屈。
“陆军元帅阁下,您现在的伤势非常严重……”面对医生苦口婆心的劝说,隆美尔一概摇头表示不认可。最后,医生不得不去病理室,取来一块人造头骨。被隆美尔和兰格折腾的头大的医生终于想出让隆美尔安静的办法了。
“您这是什么意思?”看着那个头骨,隆美尔一脸茫然。
“砰”,早有准备的医生一锤子敲在头骨上,头骨顿时碎裂开来。看着目瞪口呆的隆美尔,医生笑眯眯的指指头骨:“您头部的伤势就跟这个一样,X光告诉我们的事实就是如此。”
*抱歉 版权原因 该资源已无法下载 仅支持完本免费试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