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如果现在让舒伦堡用一个词形容格里尼斯,他一定会选择这个词。这种笑容,这种口气,简直都不像是正常人。往日那个风度翩翩的学者仿佛完全消失了一般,只剩下一个一心求死的疯子。
可即使是这样的人,他也在犹豫着,犹豫要不要杀他。如果可能,真不想让双手染上鲜血。同样的,也讨厌这个人一切似乎都尽在掌控中的语气。而且,现在也不是该对付这个人的时候,毕竟,莱茵哈德只是被送进了医院,还没有死,不是吗?或许,自己不该在这种时候和他做无谓的纠缠,自己应该做的是守在莱茵哈德的身边。
这样一想,刚才激烈的心情也就随之平复了下来,但是还是有强烈的不安压抑其中——莱茵哈德,这次真的能好吗?想到这里,他越发不想在这儿呆着了。如果莱茵哈德有了什么问题,他尽可以用各种手段对付眼前这个人。当然,舒伦堡微微叹了口气,其实,还是怀念两个人以前那种单纯的大学生活的。
格里尼斯淡淡的看着舒伦堡单薄的背影匆匆消失,缓慢的一下一下的摇着头。他把玩着手里的一块碎玻璃片,锋利的边沿划伤了指头,鲜血渗出来。但他只是不在意的蹭了蹭,自言自语着:“看来,连死都很不容易呢。”
布拉格的医院里,海德里希静静地躺着,好像一个没有生气的娃娃。他直到现在还没有醒来。无数的医生围着他,用尽浑身解数想要挽救他的生命。但是现在的情况却让他们的头上渗出一层汗水。炸弹的弹片穿满了他的身体,制服上的一部分碎片也随之进入了体内,这种情况太过复杂了,恐怕医治好的可能性……不大。
没有人知道海德里希现在究竟是什么状态,他是沉浸在一片黑暗中,还是在做着光怪陆离的梦,又或是,一脚踏入了地狱的边缘。
作者有话要说:六啊,好好陪着局长,乃们没剩几天了,要好好陪着啊~~
你,爱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最好配上信乐团的《假如》来听,伤感ing~~六六啊六六,呜呜~~~“怎么可能发生这种事情?这太让人不敢相信了……”刚返回柏林总部,舒伦堡就感受到了因为海德里希遇刺而产生的压抑沉重的气氛,凝滞的让人喘不过气来。他的助手霍特尔表示着自己的震惊和感叹,丝毫没有注意到舒伦堡白的吓人的脸色。
“这的确很难想象,但它是确实发生的。”简单的应了一句,舒伦堡朝着希姆莱的办公室走去。恐怕他要赶到布拉格了,似乎缪勒和阿图尔奈比都已经赶去了。自己没有理由不跟着过去。只是,舒伦堡咬着嘴唇,低着头想着,到底这件事的幕后主使是不是希姆莱呢?
毕竟,海德里希在这段时间里和希姆莱以及鲍曼的关系都极为紧张。但是,如果说海德里希遇刺,谁是最大的获益者?那无疑就是希姆莱。听说海德里希现在还躺在医院里,只知道他受伤颇重,但具体情况自己一无所知。
“布拉格那边最近有什么新消息吗?”这样想着,他转过头去问霍特尔。
“听说伤势现在稳定了不少,有了好转的迹象。看来雷尔鲍姆医生的手术还是很成功的,不会有生命危险。而且,”霍特尔顿了顿,声音里有些犹疑,“领袖先生把他的私人医生都派去了,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的。”
“吉伯哈德博士?”舒伦堡微微一愣。
“是的,长官。”霍特尔立即回答道,“听说现在局长都是由吉伯哈德博士亲自照顾的。”
“哦。”舒伦堡突然没由来的一阵心慌,他加快了脚步。似乎冥冥中有什么在催促他,让他要在第一时间赶到布拉格。或许,自己的猜测没有错,真正的幕后主使就是希姆莱。
在和希姆莱的短暂叙话后,舒伦堡乘上了前往布拉格的飞机。但是他的感觉依然不好受,希姆莱那双在镜片后不断闪烁的小眼睛好像蜥蜴一般,即使自己已经离开了柏林,也能感受到那里面不怀好意的冷光。
“舒伦堡,你来的可真慢。”下了飞机,缪勒和奈比已经在机场等候了。简单的和他们打过招呼,几个人便上了车。经过商量,缪勒同意给舒伦堡一个关于事情经过的简单介绍,不过现在他最先谈起的自然是海德里希的伤势,“其实长官的伤势很不乐观。我们拒绝了捷克医生的治疗,采用德国医生负责。你知道,这是必须的,我们得防止这些捷克猪猡做什么不该做的。不过最初的手术还是成功的。虽然情况实在很恶劣。据医生说,因为手榴弹的爆炸,所以皮座椅和钢丝弹簧的碎片嵌进了他的胯骨和横膈膜,座椅的毛聊天宠物的纤维和一部分制服碎片甚至侵入了脾脏,肺部和下腹部多处受伤……”
舒伦堡的指甲紧紧掐住掌心,免得自己的脸色变得太厉害。但是只是听他们说,心脏就揪成了一团。真不知道,如果亲眼看见了,自己会有什么反应。
勃罗夫卡医院里,海德里希静静地躺在床上。阳光从窗子中洒进来,在地上铺出了一片明媚。这反而让医院里无处不在的白色显得更加苍白萧条了。海德里希有些烦躁的用手遮住眼眶,温暖的阳光让他越发感到孤寂。但这种感觉他只能默默的压在心底,不能对任何一个人说起。
“吱呀”……正在他发呆的时候,病房的门被轻轻地推开了。皮靴接触地面,发出哒哒的轻响。海德里希没有回头,他只是继续淡漠的望着窗外的春天,明媚的,生机勃勃的。
“长官……”软软糯糯的,带着鼻音的熟悉声音让海德里希微微一震,但他依然凝视着窗外。绿意盎然的树木,盛放的鲜花,却都掩盖不住他眼底的那一抹秋意和萧索。
舒伦堡从来没有看过海德里希这样的眼神。没有了往日的骄傲,没有了曾经的张狂,甚至没有了生气。但他的每一个动作还是那么优雅,只是其中带着浓浓的孤寂。这样的海德里希,让他从心里感到不安,似乎注定要离他而去一样。带着几分惊恐,他握住了海德里希的手。
冰凉的触感终于让海德里希收回了视线。他偏过头,沉默的看着舒伦堡。后者很少见的穿着党卫队制服,黑色的,好像死亡的翅膀。沉重的大檐帽掩盖了他的神情,在他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把帽子拿掉。”这段时间说的话很少,海德里希的声音有些嘶哑。这个命令让舒伦堡愣了一下,但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轻轻摘下帽子,在将帽子放到桌上时,帽檐和桌面磕碰了一下。
海德里希默然的看着那张苍白的没有血色的脸,薄薄的皮肤,能看见下面淡蓝的血管。淡色的嘴唇,翕动的睫毛,在阳光下让人心痛到了极点。一瞬间,海德里希突然有一丝惶恐,若是自己死了,那么,小瓦尔特,自己该拿他怎么办呢?下意识的,他反握住舒伦堡的手,紧紧的,几乎要捏碎他的手指。
“您……还好吗?”舒伦堡以为自己会有很多话和海德里希说,但是当看到他这么虚弱的躺在那里,神情淡漠的时候,他发现自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所能做的只是这样痴迷的凝视着他瘦削的侧脸,似乎看一眼就少一眼一样。
“还好。”看似冷淡的回答,掩盖在下面的是越发抑制不住的惶恐,还有丝丝的不舍。
绞尽脑汁想说些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舒伦堡第一次发现自己是如此的拙嘴笨腮。他只能紧握着海德里希的手,不愿意分开。手上的婚戒反射出刺目的阳光,他恍惚的想到,那年自己结婚,眼前的这个人,在自己手指上套了一个沾满灰尘的窗帘圈。也不知道这几年过去了,那个锈迹斑斑的铁环还能不能找到。
“领袖先生叫你来的?”海德里希一如往日的冰冷问话把舒伦堡拽回了现实,他点头,然后看见海德里希的神色变得若有所思。
“这几天,我一直在想……”又过了很久,海德里希才慢慢开了腔,“那天你给我打的那个莫名其妙的电话……”
心,猛地往下一沉。舒伦堡自嘲的一笑,自己怎么就忘了,眼前这个人,比任何人都要多疑。现在,他这是在怀疑自己吗?
“瓦尔特,你一定知道一些情况。”海德里希说得很犹疑,从心底里,他并不想再怀疑舒伦堡,但是多年的习惯已经让怀疑变成了本能,“我希望能听到实话。因为,我觉得我活不长了。”
“长……莱尼……”心底冰冷冷的,一呼一吸之间都是痛楚。不知道是因为他的不信任,还是最后那不祥的预言。
“你是害怕这里会有窃听设备?”海德里希像是没有察觉到舒伦堡的绝望一般,自顾自的说下去,“好吧好吧,我的确不该毁了你的前途。这样吧,我来问,你只需要回答‘是’或是‘不是’。如果是‘是’,你就在我的手里画个圈,如果‘不是’就打个叉。”
“是,莱……长官。”从来没有这么难受过,酸楚、痛苦、绝望搅在一起,酿成的是最苦涩的酒。但还是捧住了他的左手,右手的食指轻轻触在上面。闭起眼睛,不然眼泪会落下。
“你知道那天会有暗杀,是不是?”海德里希的声音很轻,可是却无法让人忽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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