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呢?”
王鲸表示很满意,他拽着李果的发,让李果将脸凑过来些,说得更清晰。头发被暴力拉扯,李果吃疼,何况额头还有一道口子,这么一扯,李果疼得含泪,说:
“王员外,放我走罢,我往后再不敢冒犯。”
毕竟只有十六岁,虽然命贱,可打小娘宠着,也没有被人怎么虐待过,连番几次暴力下,李果服软。
“如此说来,是要悔过啰?”
王鲸捏着李果下巴,王鲸想如果不是被打得惨,还染上血污,平时这张脸倒是很漂亮。
“要我放你可以,去洗刷干净,换身妇人衣服,好好服侍我,服侍得舒爽,船到刺桐,我就放你下船。”
王鲸说时还掐把李果的腰,相当下流。
他这话语一落,猴潘和王九也一并猥琐笑着。海船上百无禁忌,何况缺女子,拿些清俊的少年做那不可名状之事,也不罕见。
“不乐意?”
见李果倔强地将脸别向一旁,扳也扳不回来,王鲸扬手,重掴李果耳光。王鲸十分恼怒,适才才哀求着,现下又不屈不挠了,玩他是吧。
李果被打歪在地,他实在精疲力竭,躺在地上,倦着身子,咳着血。
这一耳光打得狠,打得李果满嘴的血。
看着这个遍体鳞伤,鼻青脸肿的李果,王鲸一时对他也没了兴致。
“把人关货舱。”
王鲸嫌恶地看眼李果吐在地上的血沫,对王九说道。
王九去抬李果,一个人抬不动,猴潘搭手帮忙,李果意识似乎已有些不清晰,喃喃说着什么。
等李果被抬走,就有仆隶过来擦抹李果留下的血迹,王鲸还觉得有血腥气,让人多燎些沉香。
从李果被带到船厅,番娃就也跟随进来,他关了船厅的门,抱胸站着旁观。年幼时的番娃一头像稻草似的黄发,没少被人嘲讽,但他家好歹在王家伺候三代,待遇远胜于其他仆人,番娃也得以读书识字,现今在王鲸船上当杂事,管着船上的人员。
“你抓他时,可有人瞧见。”
王鲸坐回原先的位置,仰靠在软榻上。船厅装饰奢华、繁复,所需用品,应有尽有。王鲸享乐惯了,把他往时生活那套,也照般到船上来。
“有一位珠铺伙计在旁,被一棍敲晕。当时趁着夜色,将李果劫走便跳船离去,除去李果,谁能知道是我。”
番娃颇为得意,毕竟是他在驿街发现李果,而且还是他亲手策划劫走李果,功劳不一般啊。
“干得好。”
王鲸很满意,他现下还不急于处置李果,但给李果一个深刻教训,那是必须的。
此时的赵启谟在港口察看停泊的海船,他没找到王家的船,正心急如焚,抬眼看到斜对面一排店铺,灯火通明,那是些酒肆粮米店之类的商铺。店铺视角极开阔,正好朝着海港,没有遮挡。
赵启谟对海贸略有所知,在刺桐时,他家父与市舶杨提举交好,李果从杨提举那边获知海运、货物相关的知识。
海船出航,需要补给粮米水柴,这类米店往往是他们出行前的最后一站。
“请问店家,可曾见刺桐王承信家的船出航?”
赵启谟过去米店,询问掌柜。
“你问这个作甚?”
米店掌柜瞥了赵启谟一眼,那眼神似乎不大友好。
“前往刺桐,想搭王家船回去。”
赵启谟温文尔雅,并不介意掌柜的失礼。
“一个时辰前走啦,我看他船往北去,是要归刺桐。小员外,你要早些过来,还赶得上。”
掌柜忽然又友善起来。大概之前以为赵启谟是王家船的人。
“谢店家告知,我委实有急事要赶往刺桐,可还有其他船家肯趁夜出航?”
赵启谟听说一个时辰前王家船离港,就知道十有十是王鲸的船劫走李果,否则没这么巧合。李果就是在一个时辰前出事。
“小员外,你孤身一人,这黑灯瞎火出海,也不怕被人沉到那海底去”
掌柜也是个好人,只是说的话不好听。
“谁敢沉我这个广州赵签判的亲弟弟,胡巡检的熟人。”
赵启谟报上这两人,是因为这时的所需,要不他往日行事一向低调。
“若真有急事,可到老三鬼酒肆找杨七,他人极好,只要船钱给得多,就是大风大浪也把船给你开出去。”
掌柜实在是个热心人。
“杨七,长什么模样?”
赵启谟询问,他需要短时就能寻觅到,不能耽搁。
“我适才还见着他,瘦老头儿,穿身绿衣,脸上没胡须,好认得很。”
掌柜手一指,指着前面那家酒肆。
“一会,胡巡检的人过来,还请店家帮我传话予他,此事人命关天。”
赵启谟从身上取出一块碎银,搁放在柜台上。
“这可万万使不得。”
掌柜见他出手这么大方,说得又是极其严重的事情,吓得不行。
“跟掌柜借下笔墨。”
话语刚落,赵启谟就已取笔拿纸,书写:“王船往泉,予买舟逐之”,落款,单是一个:“赵” 字。
掌柜拿纸读阅,待他抬头,身边早已不见那位俊美的贵少年。
第58章 一滴泪
“小官人, 你一个人要去刺桐?”
酒肆喧哗, 杨七和赵启谟在酒肆外头交谈。杨七听到赵启谟说要去刺桐,还是一个人去, 杨七明显声音都提高了。
“我一友人遭歹人劫走, 人在王家船, 船于一个时辰前出海。此事万分紧急,老船家若是肯载我过去, 必有重酬。”
赵启谟将事情简略讲述。
“此等要事, 理应报官。”
杨七将赵启谟打量,对赵启谟的话半信半疑。
“已报官, 奈何夜晚官兵各自归家, 待他们召集出发, 还不知要到几时。”
赵启谟不想只是等待,王家船已出港,每时每刻都在远离广州。
“你一人又能做什么?”
杨七见赵启谟不似在说谎,可也觉得他一个少年能帮什么忙。
“只要寻觅到王家船, 我自有我的用处。”
赵启谟说得毅然。
“那成, 我带你去, 只是还要喊我孙子,喊他来划船。”
杨七想着这小官人有钱,又是要救人,也是义举,载他一趟也不是不可以。
“老船家,你孙子在何处?”
“莫着急, 正在里边喝酒咧。”
说着,杨七进酒肆,顷刻,领出一位结实少年,模样看着也就十七八岁,便唤他小杨吧。
老杨的船,是艘客船,一趟能载五六位客人,跑的也只是短程。这趟只载赵启谟一人,还是追着黑夜里不知道在何方的一艘海船,也是第一遭。
“此地往刺桐,可需三日?”
坐在船上,赵启谟背抵桅杆,听着耳际的风声,知道是顺风。王家是大海船,载货沉重,不及小船便捷,未必没有机会追上。
“快则两日,慢的也有三四日,要是遇到风雾雨暴,那恐怕也只得进港停泊。”
赵启谟注视着前方,船灯的照明十分有限,夜空云重,几乎不见星辰。
“像这般的天气算不得好,雾气重。”
老杨从帆绳上捋下水滴,这绝非出航的好天气。
赵启谟知道,水汽凝聚在他的眉毛,在他的鼻尖,冰冷,湿润。这样昏晦,雾气蒙蒙的夜晚,让人心情随之沉重。
不知胡瑾的巡检船开出与否?不知道李果,现下是什么样的情况?
一路雾气相伴,划桨的水声哗哗,老杨和小杨互换划船,等到小杨再次替换老杨,小杨冷得哆嗦,说着:“雾气好浓,我衣物全湿。”
赵启谟始终坐在甲板,他浑身上下也在滴水,却是纹风不动。
“小官人,不得再前行了,再往前,我们就得葬鱼腹啰。前方不远便是南澳,还是到那边停泊。”
老杨指着前方,他必然是能看到,然而视力不如老杨的赵启谟什么也没看见。
“此时是什么时辰?”
赵启谟摇摇晃晃起身,雾气在他身上凝聚成水,沿着他脸庞划落,渗入衣领。
“我们这一路追赶,恐怕也有一个多时辰,这样的天,什么船都得靠港停,走不得。”
老杨跑船数十年,经验十分丰富,若是寻常船家,早就迷失航道。
“说不好,你要找的王家船,也停在南澳。这里港口多,平日遇着台风,过往海船都往这里躲。”
小杨有节奏地划着船,还能回头说话,模样看着挺轻松。
船逐渐挨近南澳,赵启谟也才看见水雾中的朦胧灯火,灯火沿着海港延伸,几成火龙。如这杨氏祖孙所言,这里是一处海船喜欢歇脚的港湾。
“是艘福船,旗帜上有一个“王”字。”
下船后,赵启谟拉过小杨的手,在他掌心写下一个“王”字。
“这字我认得,就是戏曲里,老虎额上那个‘王’。”
文盲小杨难得有认识的字,十分激动。
还好姓王,要是姓赵、魏、那也没法教他们记下。
“是的,若是找到船,在这里候我。”
赵启谟分配任务,停泊的海船众多,范围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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