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远之旅 (一只江风厨)

　　“别这么扫兴，搞的好像只有你见过世面一样。”
　　高文有点针锋相对地回答道。尽管早已冰释前嫌，但这两人依然将偶尔的拌嘴当做日常：
　　“类似的建筑确实有，但全大陆都铺满这种建筑、所有人都生活在这些建筑里的景象，我们确实应该是第一次见才对。”
　　“这么看的话，泰拉大陆就像是一个超级套娃一样呢...大陆本身就是一个超级巨大的复合结构建筑，其内部又遍布这样大型的复合结构建筑，人们就在其中建立的垂直城市中生活...超古代人到底花了多长时间、又是为什么才将这大陆改造成这样的呢？”
　　伊迪亚兴致勃勃地说着，一半是回应高文，一半是自言自语。队伍里的其他人大体也有着类似的好奇。
　　“总而言之，我们有必要先获取一些这地方的通用货币。”
　　娜可没管大家的反应，继续着自己的主张。
　　因为社会和经济体系跟外界完全不同的原因，晶卡之类的在这里是不通用的。大部分泰拉人生存所需的所有生活必需品都可以靠工作赚取到的复制机使用配额来直接获取，泰拉平民对通用货币的需求非常低，日常交易依然常见各种以物易物，也就是用从遗迹中寻获的各类有用或没用的东西换取自己想要的东西，这是唯一全境通用的交易手段。货币的概念并非不存在，但通用性较高的只有一些由诸如财团等中立势力所发行的信用货币，在这里的话便是指福瑞吉财团的信用币——仅在福瑞吉领地和与福瑞吉有官方商业合作的族群领地内通用，并且大多是用来进行对外贸易。至于其他地区，各族群单独发行的货币种类多到难以计数，甚至有时在同属一个族群的不同城内发行的货币都不一样，这在造成泰拉全境经济体系混乱不堪的同时，倒也催生出一大批和集邮爱好者一样的货币收集爱好者。
　　也幸好伊迪亚一行人目前身处福瑞吉领地内，她们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如何搞到福瑞吉财团的信用币。
　　对此娜可表示，发挥自己商业天赋的时刻终于来了：
　　“有人的地方就一定有市场，尤其是对泰拉这样过度依赖超古代复制机导致自主工业基本没有的地方，市场的形态原始而单纯，某些来自外界的稀罕玩意、无论实用性如何，在这里的吸引力都不低。下船前让你们带的东西现在就该派上用场了，来猜猜谁的小玩意能卖出比较高的价钱？”
　　队伍中一阵交头接耳，看来大家都对此很有兴趣。唯独光低着头思索了一会，反倒在意起娜可的前半句话来：
　　“我倒不这么认为...至少从泰拉大部分平民的生活来看，过度依赖复制机并不是什么坏事——人民对私有财产需求极低，房产来自集体分配，只要从事工作便衣食无忧，而工作又更多地是为了服务或保卫自己所在的集体，即使是在财团领地，有限的商业也大多被用于对外贸易。在这种社会形态因为超古代复制机所带来的极端生产力而能够轻松实现的前提下，也很难出现能够长久存在的独裁者...从这些方面来说，泰拉的社会面貌可以说是在某种意义上和星龙域近似。”
　　“哦...是吗？”
　　娜可不怎么在意地如此答道。她并没有实际去过那个遥远东方的神秘国度，并不知道那里究竟有着什么样的社会形态，起码听上去那地方对她这样的“商人”似乎不太友好。
　　“不过说起以复制机为首的超古代技术...”
　　光似乎并没有在这个话题上打住的意思：
　　“其实现代意义上的自然科学，大体都有着75^%以上的‘非自然’部分——也就是从各类超古代遗迹中逆向解析而来的部分呢。相比起完全原生发展起来的魔法科学，世界各地的自然科学都或多或少存在一些技术断层和‘黑箱’...阿尔比恩的武器和飞空舰技术、伏尔坎的舰装技术、泰拉的绝大部分技术，全世界的自然科学体系里处处可见超古代技术的影子...”
　　“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
　　“倒也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说说而已。”
　　白发少女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耸了耸肩对众人表示不要太过在意。
　　一行人就在这样时不时的闲谈中，向着城内商业区的方向前进。


第108章 chap.4 城内（中）
　　英派尔城的主商业区位于建筑主体的二层，可以通过外墙上的电梯直达。
　　伊迪亚她们选择从内部登上二层，走的是一条环绕在建筑中心部巨大立柱——一般称为“核心筒”——的结构之上的螺旋通道。
　　主商业区的氛围就明显更为热闹，人声鼎沸的街道、不知为何刻意保持在永夜模式的模拟天空、和外部相同的大量霓虹灯，与一层相似的布局之下却更凸显出一种繁华。考虑到泰拉这边独特的经济形态，商业区能有这番景象还挺让人惊讶的。
　　而在这些商铺间走着走着，伊迪亚就发现了疑问：
　　“这里好像完全没有在买卖魔法相关的东西呢？”
　　“因为泰拉人并不信仰魔法守护灵体系。”
　　主动解答她疑惑的是高文：
　　“早期生活在这片除了科技的遗骸什么都没有的‘苍凉’大地之上的泰拉人们，几乎接触不到任何无形的自然元素，也就对暗中庇佑着世界的守护灵没什么实际概念，而是更加关注身边的有形之物。但她们也并不是完全没有类似信仰。”
　　她抬起头四下张望了一番，随后指了指恰好矗立在一处十字路口中央的雕塑。
　　那是一个明显使用了泰拉人自造的某种白色岩石材料雕刻出来的艺术雕塑。
　　虽然有着复制机这样只要有能量就能无限生产原材料的超古代黑科技，但除了一些最基本产物，比如水和无色无味的营养块之类简单的东西，复制机在制造复杂物体前必须要预先输入复制对象的材质构成和结构数据等重要参数，而以超结构合金纤维为首的一些超古代技术产物的参数明显是以现今的科技无法解明的，这就使得即使是复制机也无法直接复制任何超古代黑科技。虽然现今人们普遍推测复制机自身应该有扫描复制对象以获取参数的功能，甚至其内部应该原本就存储着超古代人最常用材质的参数，但是就跟所有黑箱技术一样——除了最基本的摁下按钮之外，其他大部分功能没有人了解，更没有人会用。
　　回到这个雕塑本身，粗略一看它所展现的似乎是一位披着洁白长裙、双目微闭、面容温柔和蔼的美丽女性，脚下的地面上有着像是金属结构的纹路，背后倚靠着一个弯弯的月牙形物体。
　　“月神。”
　　成功将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到那边，高文继续解释道：
　　“泰拉人是这样称呼他们的信仰对象的...我对详细的情况也不怎么了解。泰拉人似乎认为，在超古代时期，月神才是执掌万物的无上存在。月神撑起一半的天空，接受超古代人的供奉，在蒙昧时期传授给他们历法，保佑他们风调雨顺、谷物丰盈，或是在他们犯错时搅动潮汐、降下惩罚，一直到超古代人从历史中悄然消失都一直在庇护着他们。”
　　“月神...”
　　露娜低声重复了一下这个名字，疑问道：
　　“所以他们信仰的就是月亮吗？倒也不奇怪，毕竟在这样一个遍地都只有城市遗迹的大陆，除了一望无际的大海和无垠星辰之外的自然之物也只有月亮了。”
　　“严格来说似乎不是...泰拉人有一种说法，主张现在我们头顶的月亮并不是这个世界最早的月亮，真正的月神在超古代人历史的某一时期隐匿了踪迹，留下一个自己的替身继续照耀大地——也就是如今的月亮。”
　　“还真是稀奇古怪的宗教学说。”
　　她耸了耸肩，对这个说法并不怎么在意。
　　另一边，打头阵的娜可似乎已经找到了一家合适的商铺，门口的霓虹灯牌写着“杂物收购”。
　　店主似乎是个机械工打扮的普通中年大叔，披着沾满机油的围裙坐在桌前聚精会神地捣鼓着一个用途不明的机械小盒子，浑身透露着一种质朴感。看到这边一大串人进来还多少有点惊讶，但很快反应过来这些都是客人，不过却没有表示什么，甚至都懒得从座位上起身。
　　“我们是从别的大陆来的，想来卖点东西。”
　　娜可直截了当地说道。大叔抬眼看了看她，倒是没对娜可的身高和年龄表现出什么疑问，公事公办似的说道：
　　“大量批发货物？还是就准备随手出点东西换取活动经费？”
　　“当然是后者。”
　　“让我看看你们有什么？”
　　于是娜可吩咐大家把预先带来的东西展示出来。但或许是她没有预先告诉众人带东西的目的，也或许是因为大家的行礼中本就没多少不需要的物件，所有人拿出来的都不是什么看上去很值钱的东西。伊迪亚见状立刻感觉不太好，纠结了一下，最终恋恋不舍地从怀里掏出一本书，然后被看到她表情的娜可委婉地让她收了回去。
　　尽管这边众人都对自己拿出的东西都只是些不值钱的小玩意感到尴尬，那位一直专注于手上工作的大叔却来了兴趣。显然和娜可一开始说的一样，泰拉人对一切来自外界的产物都非常有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