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双膝一动,鞭梢轻甩,纵马没入沉沉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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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杀!快杀!”
宫道上傀兵所向披靡,无情碾压过活人士兵,鲜血溅上宫墙,只留下大片暗红。
银翎卫终于察觉到与之交战的并非是寻常人,开始向后退去,想要迅速撤离宫道。城墙上,赵奉目睹这一幕怒道:“快杀了他们!别让人跑了!”
两侧宫门一落,迟来的援军被堵在外,宫道内的残兵又无法退出,甚至有人临生逃意,脱下盔甲试图爬上墙逃走,但很快就被追上的傀兵一剑刺下,只听惨叫声回荡在宫道中,有弃剑之人声嘶力竭喊着什么,赵奉只听见殿下二字,轻笑道:“现在可不是殿下了,是陛下。”
他料想无非是什么求饶之语,便懒得再去细听,更没有发觉这些人并未着侍卫装束。从墙头下来,他沉醉在轻易碾压敌人的喜悦之中,对身旁沈誉笑道:“这些银翎卫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平日瞧着个个不可一世,我还以为都是些硬骨头。哈哈,没想到这么快就求饶上了!”
沈誉道:“人的骨头再硬也比不上刀剑,这道理再浅显不过,真正懂的人却不多。”
赵奉大笑,道:“说的对!就让那些个硬骨头瞧瞧我们的厉害!传令下去,开门让傀兵冲出去,把后方赶来支援的通通杀光!”
那几名手持音器的法师当即奉令,引导傀兵冲向宫门。门后新来的几队人马尚未发觉异样,高喊道:“我等奉六殿下之命前来支援,烦请将宫门打开放我们进去!这是殿下手谕与令牌,请看!”
未等传信使将东西包好一箭射上墙头,宫门便已经开了,众人不由欢呼一声,领头年轻人欣喜道:“诸位随我入宫援助殿下,勿贪生畏死,成事后便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门后本该有人前来接应,此时却安静无声,只听沉重有序的脚步声传来,一队身负重甲的士兵出现在火光下,剑槽中盈满鲜血,正不断滴落。GgDown8
年轻人犹自未觉,策马上前问道:“还未请教是哪位大人在此驻守——”
话音未落,血色喷洒而出,年轻人的头颅滚落在地,脸上仍带着惊讶,他手中火把随之滑落,掉在马蹄边,照亮了他血污斑斑的面容。
眼见领队之人被杀,众人哗然色变,立刻驱马后退!
但已经来不及了,傀兵从门后涌出,将援军包围在内,持剑扑上!
有人怒吼:“是什么人!我们是追随六殿下而来的,你们怎敢……”
四周惨叫接连而起,众人慌乱之余,有人竭力大喊:“杀不动,他们身上都穿着盔甲!”
“快退,先撤离此地再说!”
“撑不住了!……火攻,快用火攻!”
也不知是谁将火油泼到了宫殿外,火把引燃后,大火骤然燃烧起来,殿门瞬间被点燃,火光猛然一蹿,顺着窗扉向四面扩散开来。不多多时烈火便照亮黑夜,殿前杀戮一览无余,在惨叫声哭喊声之中,整座殿宇沦陷于火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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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焰爆涨而起,却被青光横掠一斩,身披烈焰的高大咒尸轰然倒地,露出背脊上逐渐暗淡的赤红咒印。
那色泽鲜红几近妖异的火焰也仿佛失去了力量,恢复成了寻常的模样,在寒风中慢慢熄灭。
洛元秋从台阶上步步走下,从咒尸身下溢出粘稠黑血,沿着台阶缓慢流淌,犹如一道漆黑影子紧跟在后,与她始终保持半步距离。
她抬起头,脚步落定之时却旋身一转,一道丝线从她鼻尖掠过,微光一闪隐入黑暗。洛元秋出手迅速,夹住丝线一卷,只听线断的清响声传来,同时一道人影出现在她身后,手中法器黑光大盛,朝着她重重劈下!
洛元秋微一斜肩,青光自肩头平斩而过,那人影发出刺耳的尖啸声,瞬间化作黑烟消失不见。
洛元秋目光落在黑暗中,拉弓虚作一射,紫光一闪而过,只听扑通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从房顶滚落而下,片刻之后再无其他声响。
洛元秋收回手,平静道:“最后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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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说已经是最后一个了吗,怎么还会缺了一人?”
景澜立在高处,眺望西南不断蔓延的火势,面无表情问道。
一旁的涂山越被戳到痛处,咬牙切齿道:“因为单离叛了,原本定下五位官正少了一人,人手自然就不够了!”
“叛了?”景澜惊讶地向他瞥去,道:“想来是克扣月俸不发,京中拖家带口的讨生活不易,就只好叛了。”
“胡说八道,太史局什么时候克扣月俸了!”
“那就是月俸太少,几两银子连赁间容身的破屋都勉强。”
涂山越道:“我竟不知台阁大人何时如此关爱下属体察民生了,真是难得一见。”
景澜微笑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我道侣在太史局做掣令官呢。”
涂山越嘴角僵硬一牵,道:“话还是不要说的这么满,小师妹不懂人情世故,一时被言语所蒙蔽也未可知……”
景澜侧过头,话音微冷:“我们师门中不过才六人,要叫也是叫师姐。涂山越,你算她哪门子师兄?”
涂山越一时语塞,方才与景澜相争的念头却被另一个疑问暂时压倒了,他惊讶道:“她是师姐?你不是比她年纪还大,如何会叫她师姐?”
“师门规矩一向如此,”景澜答道:“谁能打赢谁就是师姐,不服的就约个时间出去和她打一架。师门无人是元秋的对手,她自然就是师姐了。”
涂山越沉吟半晌,道:“贵派规矩真是闻所未闻,这么说来,你们从前就是认识的了?”
景澜毫不客气道:“顾凊早就知晓此事,涂山越,就算你是顾凛的徒弟,也未免管的太宽了。”
涂山越道:“那顾师是怎么说的?”
景澜道:“他无话可说。”
一个多年未见的叔父,也谈不上有多少敬重,曾经试图在侄女面前拿出长辈的威严,还险些被揍的衣裳都破了,那自然是无话可说的。
涂山越深知内情,只能长叹一声,正色道:“先不说顾师如何,陛下多年以来都想为你指婚,你……”
景澜抬手阻止了他的话,道:“陛下也已经知道了,元秋如今正替我守在陛下身边。”
涂山越震惊不已,一时竟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景澜仿佛觉得有些可笑,摇了摇头道:“顾凊将元秋托付于我,陛下又将我托付给元秋,但我和元秋何须这般托付来托付去?早在这之前,我们便已经生死相许,从今往后,再也不会分离。”
忽然天空中光芒一闪,似有薄纱般的明光自星辰间降下,幻化出奇异的光彩。斑斓星光彼此相连,星辰位移,光幕从他们头顶向外扩散,所过之处风息雪止,时间也随之凝结。
两人身上的令牌同时亮起,涂山越当即回神,道:“发生了什么事,王宣怎么提前开启了星阵?”
星阵光芒从夜空中飞快掠过,沈誉察觉到不对,神色一变,只见赵奉保持着方才拔剑的姿势,不远处驱赶傀兵的法师们也僵在原地。
原本行进的傀兵也在这星光帷幕下静止不动,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封印了。却有大部分傀兵尚在法阵之外,失去了法师的控制后,一时间有些躁动不安。
时辰还未到,王宣怎么会提前发动星阵?
一定发生了什么变故,不然他绝不会这么做。沈誉深知此事有异,立刻就想去地宫一探究竟。
“哈哈哈哈……果然,宫中还是有布置的!”
赵奉手中捏着一块令牌,啧啧道:“看来我这良苦用心没白费!沈卿,你看这眼下情形,又该如何是好呢?”
沈誉稳住心神,故作慌乱道:“这,下官不知……不如先让臣送陛下先行离开,以免生出意外……”
赵奉微笑不语,忽有人道:“沈大人不必忧心。”
沈誉顿了顿,心中杀意已起,道:“王妃殿下。”
六王妃不知何时出现在赵奉身旁,她衣衫稍有些凌乱,赵奉道:“爱妃受累了,快让朕瞧瞧。”
六王妃敛容道:“教主已经到了,王爷大可放心,不出意外,此局今夜定破。”
赵奉道:“哦?教主在何处,快快带我去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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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宫。
王宣伏在高台边缘,上半身已被鲜血浸透,他死死按住手中星盘,幽蓝色的光如同牢笼,将他连同星盘一并困在其中。
平展的星图在远处闪烁,一个苍老的声音道:“莫非你以为这样就能困住我了吗?”
漆黑的影子从黑暗中延伸至高台,化做人形站在屏障之外,王宣注视他冷冷道:“那你就进来杀了我。”
“我不杀你,”那影子说道:“把镜心交给我,我自会离去。你们凡人之间的恩怨纷扰皆与我无关,我不会插手此事。”
王宣捂住胸口咳嗽了一声,忍着疼痛道:“说的这般好听,等东西到手,谁知道你会不会翻脸不认人……”
那影子道:“我向你起誓,有因果之力牵制,我自然必须践诺。”
王宣道:“听说你活了很久,想必也发过不少这样的誓言,应验之日,又是谁代替你承受了这份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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