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小捷飞沿着水泥路飞奔,“啪!”被石头绊倒在地上,棉布裤子蹭破了一个洞。
小捷飞爬起来拍掉裤管上的灰泥,用衣袖抹掉挂在脸上的泪水和鼻涕,一拐一拐地继续往前走。
篱笆后一排低矮的红砖平房,5岁的小捷飞搬来红砖头站在上面攀着窗户边上往里瞧。
他的妈妈一袭淡蓝色的解剖服,柳叶刀折射着窗户透进来的阳光,让人看着有点晃眼。
透过窗户的缝隙,血腥浓重的味道让小捷飞揉了揉鼻子。
赵妈妈一手按着躺在平台上那人的头颅,一手拉锯,骨屑在瓦顶天窗投落的光束中飞舞。
小捷飞张着嘴巴,眼睛睁得大大的,身旁的助手察觉到屋外地动静,一脸惊愕用手肘轻碰了赵妈妈,“你儿子。”
赵妈妈视线移向窗外,吓得瞳孔紧缩了一下,把手上工具交给助手,急急忙忙脱掉解剖服,摘掉手套和口罩。
出了屋外,小捷飞双手放在背后耸拉着头盯着脚指头,赵妈妈一把抱起儿子,“怎么跑到这来,都说了在殡仪馆不能乱跑,妈妈工作完了就带你回家。”
“妈妈。”小捷飞怯怯地指着屋里头,“你刚才在干吗?”
“躺在那台面上的人被坏人害死了,我在帮警察叔叔抓坏人。”赵妈妈抱着儿子远离解剖室。
小捷飞蹭踢几下离开妈妈的怀抱中蹲在地上,从乱草中摘了一朵野花,“等我长大了也要当警察。”
“为什么要当警察?”赵妈妈半蹲下身子,刮了刮儿子的鼻子。
小捷飞撕扯着黄色的花瓣,“因为我要跟妈妈一起抓坏人。”
“可是妈妈明年就不再是法医了。”赵妈妈捏着他的小脸,“妈妈要调到学校当老师,那你还当警察吗?”
“当啊!”小捷飞嘟起嘴扯剩把光秃秃的叶茎夹在鼻子下,“我可以找个法医老婆跟我一起破案。”
“老婆?”赵妈妈“嗤”被逗笑了,“小飞,你知道什么是老婆?”
“知道啊!就是一辈子在一起的人。”小捷飞两只大姆指并扰起来,“像你跟爸爸一样。”
赵妈妈被儿子弄得哭笑不得,只能轻揉着儿子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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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缓慢车龙,终于驶离高速,北面浓烟滚滚。
“老大,你看。”韩睿指着空中腾起的黑云。
赵捷飞半眯起狭长的眼睛,“那方向,糟糕!”
往前驶了一段路,不出所料红色的消防车已经停在路边,地面一滩积水。
赵捷飞亮了□□却被穿着厚重防火服的消防员挡在现场外,“就算你是警察,现在也不能进去,火还没灭。”
浓烟呛得人直咳嗽,赵捷飞退了出来,一拳砸到车前盖,抬眼看向密林中火舌燎燎,但愿证据还没有被这场火完全吞噬。
☆、自首
G市,审讯室。
“要热的吗?”刘华站在水机前,回头看了花哩小外套的女人,留着厚刘海短发。
女人低着头,披发挡住了她的脸,“随便。”
“既然来自首,就老实交待。”李石用笔头敲着记录本,“姓名、年龄,犯罪的过程。”
女子双手拢着一次性杯子,“梁玉,25岁,冬冬是我扔的。”
“她是你的亲生女儿。”李石微调了摄录机的角度,“为什么要扔了她?”
“因为她是女儿。”梁玉抬起头,精心修饰过的妆容掩饰不了她内里的冷漠,“我想要的是儿子,婶婶、嫂子都生了儿子,我以后在村子里会抬不起头,婆婆也不会给好脸色我看。”
“你知不知道她左手骨折?”刘华冷眼看着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我知道。”梁玉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别人的事,“她从小床摔下来时弄伤的,她天天哭天天闹,我好烦就把她扔到垃圾筒。”
“根据法医的鉴定,女婴没有得到应有的治疗。”刘华把鉴定结果放到梁玉面前,“既然你知道她受伤,为什么不治疗?”
梁玉瞄了一眼面前的鉴定报告书,理所当然地说道,“我不想要她,干吗还要花钱给她治疗。”
“你女儿的死因是骨折并发脱屑性间质性肺炎导致呼吸功能衰竭死亡。”李石敲击着桌面,“也就是说你的疏忽害死了她,我们转交检察院以虐儿罪起诉你。”
“你怎么会突然来自首?”刘华前段时间不断地排查小区的嫌疑人,完全没料到今天会有人来自首。
“哈!哈哈!我为什么要来自首?”梁玉乖张地笑着,双手掩脸,“你以为我想来自首。”
梁玉突然倾前身子,眼睛左右扫了几下,压低声音说道:“你们不知道从扔掉她那个晚上起每天半夜都来找我,不停在我耳边哭,你们知不知道我一直没睡过觉?”
刘华跟李石相互对视了一眼,这个女人的行为有点怪异。
厚重的脂粉遮挡了她的黑眼圈,面颊消瘦凹陷,“我躺在床上,她就在天花板直勾勾地看着我,我上洗手间在玻璃镜看到她惨白的小脸,我砸碎了镜子,她从一地的碎玻璃里伸出手要抓我。”
刘华发现她的手贴着胶布,“砸玻璃镜弄伤的?”
“她歪着头要过来找我。”梁玉傻傻地向虚空中伸出手,“我就抓起碎玻璃片挥舞着不让她过来。”
梁玉突然定睛看着他俩身后,捂着嘴尖叫道,“我都来自首了,毛毛你别再缠着我。”
“求你,我求你!”梁玉双手合十带着哭腔自言自语道,“妈知道错了。”
李石合上记录本,给了刘华一个眼色,看来问下去也没什么意思,遇到女蛇精病。
司法鉴证科。
乔烈儿用移液管往烧杯里加入乙醚,高挺的笔梁,专注时紧抿着唇,瞳仁显得又黑又大,上帝精雕细刻的侧面要比正面更吸引人。
“小乔,你们安排做一个初步的精神鉴定。”李石走进实验室。
穿着白大褂的乔烈儿目光没有从烧杯上移开,“谁得蛇精病。”
“垃圾筒婴儿案。”李石靠在云石工作台边,“一个自称是孩子她妈的女人来自首。”
“DNA分析已经结果出来。”张一用在审讯前抽取了血样做了比对,他手里拿着份报告从里头走出来,“梁玉确实是毛毛的亲生母亲。”
“虎毒不吃儿,当妈的连畜生都不如。”乔烈儿放下移液管,瞥见张一油得一捋一捋的脏头发,“一休,你多久没洗头?”
“三天吧!又好像是四天。”张一抓了一下油头,皮屑絮絮直往下掉,部分白色的皮屑还粘在发尾上。
乔烈儿睥睨着他道,“真脏!”
“老家缺水,从小习惯了。”张一把鉴定结果交给李石,“石头,她怎么解释?”
“都是重男轻女的思想惹得祸。”李石耸耸肩,“她之前已经生了一个女孩送给别人,这次再生就对孩子不理不睬,婴儿从床上摔下来受了伤,她嫌孩子哭闹就干脆大半夜扔到垃圾筒旁。”
“骨折可疼了,这么点大的婴儿能不哭不闹么?”乔烈儿愤愤地说道,“敲断她的四肢不让她治疗,看她吭不吭声。”
“你好狠啊!”李石偷瞄了一眼乔烈儿,叹了口气:“你们说,女人何必难为女人。”
“俗话说‘媳妇熬成婆’。”张一用手臂顶了顶李石,“知道什么意思吗?”
“不就是熬出头了,奴隶要翻身了。”李石白了他一眼。
“对!所以重男轻女不仅仅在于男性,有时候女性自己也在欺负自己。”张一晃着指头说道:“还有一句叫‘母凭子贵’,很多当婆婆的可喜欢男孙子,觉得有面子,当媳妇的生了儿子连自己也觉得腰板子挺直,说话的声音也能放粗。”
“她们怎么不想想自己也是女人。”乔烈儿蹙眉,仅仅因为重男轻女就扼杀了一条生命,“石头,那为什么还要做精神鉴定?”
“我觉得梁玉出现幻觉,她扔了女儿后说每天都看到女儿回来缠着她,实在受不了才来自首。”李石指了指脑袋,然后扫视两人,“到底你们两个谁做这个精神鉴定?”
“还是我来吧!”张一瞥了眼乔烈儿,“让他做的话说不定真会敲断那女人的四肢还不让治疗。”
看见气得鼓着腮帮子的乔烈儿,张一就知道他遇到婴儿案就心塞,主动把活揽了下来。
☆、焦尸(一)
浓烟渐渐散去,火舌逐渐熄灭,现场的温度还是很高。
赵捷飞穿在里面的长T都被汗湿透,用手扇着风,向那些还穿着厚重防火服奔波于火场的消防员投去敬佩的眼神。
赵捷飞递给消防队长一根烟,“还不能进去吗?”
消防队长摆了摆拒绝了香烟,“不行,火虽然灭了,但温度还是很高,吸入会灼伤呼吸道。”
戴着头盔浑身湿漉漉的消防队员从火场跑出来,神色紧张地向队长汇报,“队长,里面发现两具尸体。”
在旁边竖起耳朵听着的赵捷飞插话道,“请允许我们进入现场,这关系到刑事案件。”
消防队长迟疑了一下后吩咐队员,“给他们准备防毒面具和头盔。”
“谢谢!”赵捷飞走回去弯腰敲了敲车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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