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深看在眼里,不知怎么的突然从足底生出一股寒意,她默默思考三秒钟,艰难地点了点头。
陈小洛这才退回先前的职位,她扶着苏深的肩膀,重重呼出一口气。
她算是看透了,对付苏深这种人,就不能讲道理,最好的道理就是没有道理,不管三七二十一,你给我去做,直接动手别说话,结果到位就是成功。
“回去吧,”陈小洛抹了把脸:“你把陈橙迷晕了,和他道歉。”
苏深的反应她闭着眼睛都能猜到,果不其然,苏深眉头一皱,一句气死人的万能疑问句就那么蹦了出来:“为什么。”
“你给他迷晕了!他那么相信你!”
“他相信我什么了,”苏深道:“再说了,我迷晕他和他相信我有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不重要,你道歉就对了。”
“哦。”苏深皱了皱鼻子,似懂非懂。
一人一鬼回到陈橙坐着的那个地方,陈橙老远站起来,挥手打招呼:“小洛姐!这里这里!”
陈小洛领着苏深过去,将苏深往陈橙面前一推,陈橙吓了一跳:“怎、怎么了?”
苏深五官都皱成了一团,似乎很是为难。
陈小洛催促
“说啊。”
苏深脱口而出:“对不起。”
陈橙愣了一下,立即道:“啊,没关系,不是你的错,是我没注意。”
因为是需要和鬼一直生活在一起的篆灵师,为了更好地饲养厉鬼,陈橙小时候第一节 家教课就是鬼的习性和性格,因此,对鬼的性格再了解不过,他们没有心,一举一动都是真情实意,真心想和你玩,也是真心想害人命,此次中招,从专业角度讲,属实不大应该。
苏深点点头:“这次是我不对,下次我直接动手,把你砸晕,三天三夜醒不过来那种——嗷!”
陈小洛后脑勺突突地疼。
一部分来自她亲手敲苏深的共同感应,一部分是气的。
“你干什么啊!你是不是觉得我对付不了你,太过分了,欺负鬼呢!”苏深扯着嗓子哀嚎,嗓门过大,再一次引起周围人的注意。
有个跳舞跳累了,坐在椅子上休息的大爷,从刚才开始目光一直往这边瞅。
“啊,别打她呀,”陈橙结结巴巴:“她,她也不是……她不就是这样的嘛!慢慢教就行了,犯不着动气。”
陈小洛点头与:“你说得对,她就是这样的。”
说罢,一把摁住苏深的脑袋:“你跟我过来。”
“哎,去哪?放开我呀!我看不见路!”
“小洛姐,消消气,你跟她置什么气啊,气坏了身体难受的还是自己。”
陈小洛没有放手,也没有停下脚步,“告诉陈景尧,我们先回去了。”
陈橙劝不动,急得团团转,闻言立即道:“你还没吃晚饭啊,要吃什么吗,我给你捎回去。”
陈小洛已经走出一段距离,挥挥手高声道:“不吃了!”
陈橙语录无泪,嘴里不住念叨: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小洛姐不会一气之下把苏深超度了吧,不要啊,我的篆灵啊,这可怎么办......
那边没走多远,苏深就挣脱了陈小洛,大呼小叫要跟她打一架,别以为自己是鬼就可以随便欺负,她今天一定要和陈小洛分出来谁是老大,给她点厉害瞧瞧,让她以后对自己尊重点。
想她堂堂一个三千多年道行,在如今鬼界可以横着走的人物,怎么想不能天天给一乳臭未干的毛丫头欺负啊,就离谱,奇耻大辱!说出去都没脸见人!
淮南府是景点城市,他们今晚来的商业街,是新开发的景点,四周自然配套齐全,全部或古迹修缮,或仿古建筑,民宿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陈小洛选了条还在修建中,人烟稀少的巷子回民宿,就是为了预备苏深作妖。
事实证明她的选择是对的。
“陈小洛!我要和你单挑!”
陈小洛双手抱团,语气轻蔑:“好啊。”
苏深戾气暴长,周身涌出浓浓的怨气。
怨气沾染上路边的杂草,杂草在朦胧的月光下像被吸干水分一样,迅速蔫下去。
三千年厉鬼的怨气,普通柔弱的花花草草也经受不起。
“等一下!”陈小洛伸手比出停的手势。
怨气的扩散戛然而已。
“干嘛,”苏深不明所以,歪头打量陈小洛:“认输了?”
“别一天天就知道打架,现在是文明社会,懂吗?”
就算苏深对当今世界了解的不多,听到这番言论也笑出了声:“你哪有资格说这话。”
“你是不是傻,”陈小洛道:“咱俩疼痛共享,受的是两份伤。”
“没关系”苏深抬起下巴,月光在她脸上映出一片白色的影子,莫名给她增加几分英雄般的大义凛然:“你都能不顾自己身体敲我脑袋,我也可以暂时牺牲自己的痛觉,打你一顿。”
陈小洛:“……”
陈小洛:“我觉得我们可以比别的。”
苏深直接回以不屑的嗤笑:“又想套路我,知道我什么都不懂故意这么说的吧,你骗傻子呢?”
陈小洛踱步到路边的栏杆旁,食指轻点栏杆,偏过头,对苏深露出个沉着的笑:“喝酒会吗?”
苏深惊讶道:“你要和我比喝酒?”
“按摩店老板的哥哥花大价钱买来的酒,说是作为答谢送我们了,你说什么酒越屯越香?”
苏深思考一秒,果断答应:“行!”
在她为数不多的生活常识中,隐约记得,酒这玩意儿,好像都是时间越久品质越上乘来着。
他们回到民宿,一进套房,七个半人高的大酒坛子正正当当摆在茶几上。
进门前,和民宿老板娘偶遇,老板娘道:“刚才有人送过来的,你们买了酒吗?这么大,封泥都没拆,很贵吧。”
陈小洛客气地笑:“别人送的。”
关上门,陈小洛换鞋的空档,苏深已经抱起了一坛。
她掂量了一下,分量不轻:“怎么喝?”
“你订吧。”
“一人一坛,谁先懵圈谁输。”
陈小洛没有异议:“行。”
陈小洛不喜欢喝酒,不代表她酒量差,事实上,她没醉过。
别人说她越醉越清醒,陈小洛不这么想,她就是感觉自己没喝醉。
既然和苏深感知共享,如果苏深酒量不好,是不是连带着她也可以体验一次醉酒的感觉?
大不了多跑几次厕所,反正不会输。
“不要在这,回房间。”
苏深道:“你房间是哪个。”
陈小洛抱起一个酒坛子,进了一个卧室:“来。”
一进门,陈小洛先是给陈景尧发了消息,说明一下酒坛子的来处,又交代了和苏深喝酒的事,随后手机关机,房间设上隔音隔人的结界。
卧室面积不小,是陈小洛自己家卧室的两倍大,用淡粉色刷了墙面,地上铺着毛绒绒的白色长毛地毯,中间是一张双人吊床,阳台的位置还有把吊篮椅子。
苏深坐在地上,扒开封泥,因为坛子太大举着费劲,她冲陈小洛歪了歪坛口。
浓浓的酒香从酒坛中冒出,不消片刻便充满了整间屋子。
苏深脸颊有些红,不知道是兴奋的,还是被酒气熏得。
陈小洛学着苏深的样子,和她面对面席地而坐,扒开封泥,冲着苏深歪了歪坛口。
盈盈水光自坛口清晰可见。
苏深明显受过这方面的礼仪教导,一行一动与平时的行为大相径庭,没见过,但却头头是道,给人一种:虽然我不是很懂但是看起来好厉害,的感觉。
喝了大概有那么半小时后,陈小洛从厕所出来后,突然感觉头晕脑胀。
她靠在洗手间的门上,双手背在身后握住门把手,甩了甩头,眼眶发热。
如果她现在是醉酒状态,眼前应该有重影。
但是她没醉,她所感受到的,不过是苏深传达给她的。
古有文人雅士微醺作诗,今有苏深微醺头痛脑热。也许并不是微醺。
陈小洛很失望。
不管是喝多的感觉,还是苏深的酒量。
反观苏深,丝毫没有自己喝多了的感觉,已经上头了,她站起来,身子摇摇晃晃,单手拎着能把她装进去,再塞个枕头都绰绰有余的酒坛子,对陈小洛道:“来啊,继续喝!你上什么厕所,你是不是不行。”
陈小洛头胀地厉害,她一眼不发,再次打开了卫生间的门,拧开水龙头,捧着凉水冲了冲脸。
水的凉意冲散了些许脑袋的不舒服。
她听到细微的脚步声,一偏头,苏深竟抱着酒坛来到厕所门口,正在试图将明显超过门框宽度的坛子硬挤进来。
嘴里还嘟囔着:“唔?怎么进不去。”
迷蒙中,她看到了面前没有表情的陈小洛。
于是指着她笑得前俯后仰:“哈哈,你认输了,你使诈让我进不去门,只要我进不去,你就不能继续和我比,临阵脱逃,羞羞羞!——咦?你怎么变成三个了,想以多敌少吗?不行,不行......我也变。”
陈小洛眼睁睁看着苏深将酒坛悬空,摆出了……火影忍者的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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