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一手撑在案几上,拖着疲倦的身子侧头看着跪趴在地上的卫王,仰头收了收泪水深吸了一口气道:“滚吧,朕不想再看见你,自行去大理寺,等候圆审吧。”
“谢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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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王世子府——
比起宫内的紧张气氛,不知情的世子府却是和睦一片,内院用膳的屋中,热气腾腾的早点摆了满满一桌,面食、糕点、胡饼,京城中可见的早点几乎都到齐了,站在门口都能闻到屋内的香气。
“言不知公主爱吃什么,便将平日里爱吃的一些早点命明章全都各买了一份。”赵希言笑眯眯道。
“这么多哪儿吃得完,世子当是在喂猪了不成。”晋阳公主道。
“不用吃完,言只想瞧瞧公主究竟爱吃什么,这次见了,下回便记住了。”赵希言道,“剩下的,府里那么多张嘴,怎么着一人一口也能吃完的。”
“你虽是藩王世子,然也不能铺张浪费,更不能任性挥霍,”晋阳公主叮嘱道,“即便在无战乱的太平盛世下,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之事也并不会少,你看得到的地方尚有食不果腹者,那看不到的地方呢,若再碰上天灾,加上碰到贪官污吏,可想而知他们的处境之艰。”
赵希言连连点头,“今日是因公主在,只此一次,下次言都记住了,自然不会再如此。”
晋阳公主细细端详了一眼,满满一桌子的早点,各式各样,唯不见的是自己不喜的乳酪制品,“你倒是有心。”
就在赵希言要回答时,晋阳公主的内侍迈步走入内,叉手道:“公主,世子。”
晋阳公主不紧不慢的拾筷尝了一口,问道:何事?”
“锦衣卫已查出卫王府的嫌疑,今日一早陛下便诏大九卿进行圆审,重开王振谋反一案。”内侍回道。
赵希言听后,面无表情的继续吃着早膳,“不足为奇,毕竟老祖宗的规矩,戏子登台不可半途而废,纵使无一看客,也得将它完完整整的演下去。”
“还有一事。”内侍又犹豫道。
晋阳公主遂停下筷子,内侍便再次弓腰叉手,“晋王...殁了。”
听完话,晋阳公主连忙正回视线看向对坐的赵希言,只见她依旧拿着筷子吃着自己碗里的膳食,一声不吭。
“消息可准确?”晋阳公主问道。
内侍点头,“是朝廷的布告,昨夜晋王于宗人府内自缢身亡。”
“你先下去吧。”晋阳公主吩咐道。
内侍离去后,屋内除了轻微的咀嚼声便再没有了任何的声响,晋阳公主温柔的望着她的一举一动,旋即起身走到她身侧坐下,轻轻抬手抚摸她的背,“我知你难过,不用勉强,这里没有外人。”
赵希言旋即停下手中的动作,将嘴里的食物吞咽下,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为什么?”
“明明什么都没了,却还是不能逃过。”
晋阳公主见她双眼失神,无奈的长叹了一声,“这就是皇权之争的残酷,也是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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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德十三年秋,刚处决不久的一桩大案似乎有了转机,越国公王振与晋王赵均勾结谋反一案,在一次宫宴被道出冤情,皇帝遂诏三法司与六部尚书及通政使九位大九卿进行圆审,重开此案。
重开王振一案的当日,被废为庶人圈禁于宗人府内的晋文王第三世孙赵均于前一天夜里自缢身亡,两件事同时发生,震惊朝野。
明镜高悬之下,大九卿列座,其以三法司为首,共同覆审王振一案,只一日时间,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理清。
两日后,案件真相全部浮出水面,在大理寺卿敲响镇尺后,案件定音,遂将呈堂证供,陈词、供词整理成册,上呈皇帝做最后的决策。
——武英殿——
皇帝身着衮服、翼善冠御武英殿,大九卿将整个案件如实陈述,又呈画押的供词与证供。
“经圆审,九位主审再三盘查与拷问,查实越国公王振并未与晋王有来往,也无反叛之心,府中歌姬秦氏对栽赃一事,供认不讳,卫王府长史陆寅、内使王怀民,受主行事,也供认不讳,今呈签字画押供状,还有王怀民伪造书信的笔迹,请陛下御览。”礼部尚书李文远将整理成册的供词及案卷一一上呈。
除去供状,还有一份卫王府内使王怀民的手书,按法官所令,当廷临摹晋王字帖,其字迹与晋王字迹相差无几,便是几位主审见了,也觉得如一人所书。
而为首的三法司长官,因判错案子,如今皆已跪伏在御前,“臣等误判越国公一案,令越国公蒙冤而死,又令晋王殿下受辱自缢,臣等罪该万死,还请陛下降罪。”
高士林转呈供状将其展开后送至皇帝手中,皇帝细细阅览着每一个字,旋即放下瞅了瞅跪在御前的刑部尚书、大理寺卿、左都御史三人,放下供状抬头问道;“蒙冤越国公一家现状如何?”
“回陛下,越国公二子流放岭南,兵部消息,前几日刚到流放地。”兵部尚书回道。
“越国公族中女眷如今皆在教坊司中。”礼部尚书李文远弓腰回道。
皇帝拿起朱笔,悬在案卷末尾的空白处上方良久,有所犹豫,似在思考什么,最后还是挥笔写下,一边道:“明律该如何处置便如何处置,至于罪魁祸首,便交由宗人府依法处置。”
“陛下圣明。”
作者有话要说: 卫王:“应该改名叫爸爸再爱我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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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平反
成德十三年秋, 平反越国公王振一家,其族人无罪释放,追复越国公爵位, 着以国公之礼改葬, 赠太尉,谥号武毅, 复其妻诰命,召归其子,女眷悉数释出教坊司。
同月, 废晋王自缢于宗人府, 追复亲王爵, 以王礼下葬, 灵柩出应天, 葬入太原王陵, 谥曰恭,是为晋恭王,由其被废王世子袭爵为晋王, 赐府于京城居住, 晋国封地并入行省, 由朝廷接管。
——教坊司——
教坊司奉銮恭敬的迎着从宫内出来的印绶监掌印,“王氏家中女眷皆在教坊司,按惯例,新人刚入教坊司首当是学习,下官念其是忠烈之后,朝中多同僚相识之人,案发不久,故还未让其登台献舞。”
印绶监掌印笑道:“还是你刘大人最会做事。”
“大人说笑, 下官是罪臣之子,幸得天恩才得以免死,如今行事,只能是处处小心谨慎,唯恐辜负天恩。”教坊司奉銮回道。
“国夫人在何处?”印绶监掌印问道。
“国夫人与其女因会乐器,故而做了提调女乐。”说罢,奉銮便带着印绶监掌印前往教坊司女乐所在的诸院。
秋风吹着院中的梧桐树,没过多久,地上便被落叶铺满,一名女乐走至树下,头戴唐巾,身着大红罗销金花圆领,腰间系镀金花革带,脚下则是与官员一样的皁靴,踩踏着落叶发出枝丫的踩踏声走至一头,弯腰用扫帚将落叶扫到一个地方集中起来。
“这风又不止,即便你扫净了,可过了一会儿风一吹它就又掉下来了。”一个年长的老妇人坐在石凳上说道。
“除非叶子落光,否则它便不会停止落下,难道要因为这样,就不去扫拾它了么,任由风吹只会是一地狼藉,最后遭罪的人还是放任者。”女乐回道,“就如现在的朝堂一样,物极必反。”
“什么时候了,你还去提朝堂。”妇人听后明显感到不悦,随后满眼伤神道:“你爹爹为朝堂忙碌了一辈子,随先帝征战,护今上,弄得满身伤痕,如今却换来此等下场,真是世道不公,人心不古。”
妇人越说越伤心,旋即又起了思家之情,“也不知你那两个哥哥现下如何了。”
女乐旋即停下手中的动作,回头道:“娘,前几日出去献舞,爹爹看重的那个歌姬也去了,府里那么多女眷随着进来了,唯有她一点伤神也没有。”
女乐想着,旋即又问道:“来此这么久,哥哥带回来的那个女童我一次也没见着。”
妇人并未像她一样想得极深,只是摇着头,伤心道:“我哪儿知道呀,如今关在这院里也不让出去。”
“大人,就是这儿了。”话音刚落,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院中。
二人回头望去,见是两位身着官服的朝廷官员,妇人遂连忙起身,用帕子擦了一把泪眼,“刘奉銮,这是...”
还未等介绍,印绶监掌印便笑眯着一张脸迎了上去,拱手道:“国夫人不必如此多礼。”
“朝廷褫夺诰命,我已不是国夫人了。”妇人侧过身子,伤感的回道。
“夫人勿要难过,前几日朝廷得知越国公一案另有真相,陛下便下旨召九卿圆审,重开了越国公的案子,就在昨天,案情真相全部浮出,王公的罪如今已经平反了,陛下下旨追复王公的爵位,且以国公之礼重新安葬,夫人的诰命自也得以恢复。”印绶监掌印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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