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归做了个充满安定感的梦。
他一般是不常做梦的,在高级执行官休息所里,他的休息时间一向规律,只要不是遇见了其他人级别不够,处理不了的突发事故,会有紧急通知把他抓去临时加班,他一般都是在一个很标准的时间回到房间就寝,睡够七小时便自然醒。
从来无梦,也无悲无喜。
睡前醒后都一样清明冷静,看上去似乎不会为任何事物牵动情绪。
岑归在刚意识到自己记忆有问题的那晚倒是做过了梦,可那一晚的梦只能用变化莫测,信息纷繁杂乱来形容,让他睡得并不安稳。他在梦里也犹如在走钢丝,两边都是破碎的,难以连贯的镜子碎片,每一片镜面上都折射出一个与他有关,他又全然不记得的场景,自我怀疑与自我否定的荒谬拉扯着他,让他梦里就心绪漂浮不定,醒来后更是头痛欲裂,呆坐在休息区酒店的床上缓了半天。
今天的梦便和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
岑归好像梦见一片湖,他行走在光线晦暗不明,能见度极低的水底,耳边是静谧的水声,偶尔有水下深处的暗流缓缓淌过他侧旁。
他身上是执行官的黑色制服,长长的皮面风衣随水波摇摆,前襟与衣摆都朝两侧飘开。
高级执行官的特权又一次在他身上起效了,他应当走在湖底去见某一个栖息于湖里的东西。
湖里的东西也在等着他,那是一团小山似的阴影,一个矗立水下的庞然大物。
可奇异的,以执行官的身份去见这么一个多半为npc的存在,岑归发觉双方间的气氛堪称平和。
他应该不是去处理对方,或者对npc进行其他审判裁决的。
对方睁开眼睛,在越往深处越黑沉的水里静静看着他。
有一小股水流,它混合着无数小气泡从对方身边升起,又像是对方举起的一只指引之手,在示意他往水面上方看。
水面之下那么黑,又能看清什么呢?岑归在梦里这么平静地想着,他似乎对对方的指引不以为意,却也还是略微抬起下颌,视线往气泡漂浮的方向望去——
有一束光,它就从水面上落了下来。
这光不算十分明亮,它细细窄窄地穿透漆黑水底,看着不够多么雄伟,又有能切实刺破昏暗的力量。
然后它落到了岑归身旁。
岑归尝试往旁侧走一步,光追着他也挪一步。
他再往另一边走,光就还是追着他走。
“……别躲……”庞然大物以一种缓慢低沉的声音说,它好像不常开口,也像是很少以人类的语言说话,所以吐露的都是简短的字词。
“……它带你回去……”它慢慢地说。
岑归脚下慢了一步,他便被光拉住了。
光是温暖的。
它迅速勾住他,缠绕着它,丝线似的绑住他手腕,然后将他用力往上一拽——
岑归:“……”
等一等,这是在钓鱼么?
而就在“钓鱼”的念头刚浮现于脑海不久,岑归倏然睁开眼——他醒过来,并明白过来自己刚刚是在做梦了。
有个人正一大早就攥着他手腕,不知道拿着他的手在看什么,见他醒来,笑眯眯地低头对他说:“早上好。”
*
作者有话要说:
路庭:路太公钓鱼,限定老婆上钩。
归归:?
第140章 谈论梦境 “这里的npc也会主动觉醒自我意识么?”
路庭就仿佛是某种能够超长待机, 还低能耗的物种。
他昨夜明明就睡的比人晚,在岑归睡着后还独自欣赏恋人睡相半天,今天, 他竟然又是比岑归醒的要早。
岑归压根不知道这人是什么时候睡下, 几乎快怀疑有人根本没睡。
“……你熬了一宿?”刚醒过来的思维还不够清晰,他想到什么就问什么,声音带着清晨初醒时自然的哑。
听得路庭就顿了一下。
“当然没有。”路庭片刻后才说,他低下头, 很轻地跟才转醒的人抵了下额头,“你看我, 像是有脸部浮肿, 眼下带黑眼圈, 熬了个大夜的样子吗?”
答案自然是不像。
路庭神色清明,面色状态良好,下颌线紧得跟一大清早悄悄做了提拉训练一样。
岑归不仅没将熬夜的痕迹看出来,他在有人冷不丁拉近距离, 对方面孔倏然朝他靠近时, 他其实还下意识闭了下眼。
距离那么近, 实在有点像要发生别的什么的意味。
——结果没有。
感受到了另一人温度的位置是出乎意料的额头。
有人把脸凑那么近,就为了让他仔细看清脸部状态和黑眼圈。
岑归一时心情莫名, 他想要伸手把人的脑袋推开,惯用手微微一动, 才发现自己右手手腕还被人握着。
他以目光示意有人将自己放开。
“你拽我干什么?”他问。
“冤枉。”路庭眨了一下眼, 他晃晃还被自己握着的手腕, “我也才醒来没一会, 见你还在睡, 有点无聊, 又不想吵你,所以就只牵着你。”
然后路庭又问:“你怎么说我拽你?”
他口吻好奇。
岑归就再才反应过来,他刚刚说那句话的时候,是把梦里的感受和现实联系在一起了。
也不知为什么,梦里他仿佛被那一束光“钓鱼”,最后被它勾着手腕往上浮时,他总觉得它和某人分不开关系……尤其他之后醒过来,发现对方恰好正抓着他手腕。
“……没什么。”岑归答。
他觉得自己总不能说,我梦见你在梦里从湖里钓我。
路庭露出的神色便很难说信了没信。
便利店里依然只亮着一盏夜灯,岑归在路庭让开些许后有了空暇能查看环境。
出于一些安全本能,他目光是先落去了门口,确认卷帘门依旧踏踏实实地放着,门边放着的一排用来警戒异动的空水瓶也都稳稳立在原地,目测位置跟昨晚摆的时候分毫不差。
这便象征这一夜整个临时据点都非常安逸——别说是游乐场潜藏npc,就连过路玩家都没有一个往里打探,有尝试过开门的。
岑归略微松神,他为“安全屋“依然安全感到放松。
可能是他放松得对某人来说有些明显,他听见路庭很轻地笑了一下。
“?”正要问你笑什么,岑归便又反应过来,路庭醒的比他还要早,他此时做过的这一切,对方清醒时肯定已经都做过了。
“我觉得这算是一种心有灵犀。”路庭笑着轻声打趣。
明明就是老玩家差不多都会做,算经验俗谈一类的事,偏到了这人口中就显得很暧昧。
岑归在睡袋里拿膝盖撞了一下对方,他接着看过屋内其余地方,且迅速注意到,他应当是第二个醒来的。
旁边睡袋还鼓鼓囊囊,白一森和舒藏一个用一件备用衣服盖着脑袋,另一个拉低了一顶毛线帽,把弹力极好的帽檐当眼罩使。
两位队友都还在埋头睡大觉。
“我睡了几个小时?”岑归从队友身上收回视线后问。
“六个。”路庭说,“我只比你早半小时,醒来时已经看过了时间。“
岑归点一下头,他短暂权衡了片刻,又拍路庭一下,示意对方自己要起来了。
……也是到了这时他才又发现,人体的适应能力真的非常惊人。
人,会不知不觉习惯于某一个姿势,还会在大脑不够清醒时把它当作是理所当然的。
路庭不只趁他睡着拉他手腕,对方还有一条胳膊横在他腰间。
一整晚,两人基本便是以这么个半搂半抱的姿势睡觉。
所以岑归醒时才会觉得有人格外近,对方都不需要撑起自身,随随便便就能把额头抵到他这里。
刚刚他让有人放开自己,手腕上的那只爪子确实是松开了,路庭没有小孩子玩闹似的摇晃他胳膊太久。
可腰上的那一条,他不提,有人就装傻,跟一道安全护栏似的持续扣着他。
两人提前起床的人都默契地没吵醒队友,他们先后轻手轻脚离开了睡袋及桌面,让白一森跟舒藏还能再睡会儿。
拼接而成的大桌本该没那么稳固,不过对两个身手都极好的人来说,他们离开桌子时,连桌板的边缘处都没颤动。
岑归等和路庭走到小屋边角,尽可能的远离还在睡的人,他们再才做了点简单洗漱。
借由一个洗脸的时间阖眸认真想了想,将一次性毛巾从脸上拉下来时,岑归示意路庭别动,他和对方站在角落,提起了自己做的梦。
“你觉不觉得……”路庭听完岑归的梦境内容后略一停顿,他话音里透着显而易见的思虑,一种有些微妙的神色浮现于他脸庞,“……这个在你梦里出现的盘踞湖底的身影,有点像我们的一位‘老朋友’?”
岑归很快点了头。
梦里的人思维是较为模糊的,会下意识被局限在梦境呈现的那一方区域里,很难联想到现实里的过往及当下事件。
岑归在梦里只认定“庞大阴影”是一个npc,并且对方和他能够友善沟通,双方看起来甚至关系不差,对方给他的也是正向的建议。
直到醒时,他重新回想起自己的梦,边和路庭复述起它,他对“庞大阴影”疑似对应着谁边也有了明确指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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