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归匆匆丢出一句调整室, 之后半晌又没了动静, 垂着眼睛抓着他的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路庭也就不问,他静静坐在一旁,身上散发热量,像一个关键时刻总能靠谱又提供温度的暖炉,非常可靠地守着人。
岑归意识到自己抓着什么后手才微微一动,路庭视线就没从他身上离开,立即问:“好些了?”
岑归:“……嗯。”
路庭摸了摸岑归手背:“我去一趟卫生间,给你拿条毛巾。”
路庭像打报告,先把自己要去哪,做什么都说明白,等岑归点一下头,主动松开手,他才把自己的手抽出来。
岑归在后方看了会路庭的背影,他知道这种报告式交流是一种安抚,是种防止给情绪不好的人带去进一步刺激的手段。
如果换在平时,岑归可能会觉得路庭有点“过”,这已经到了简直拿他当小孩哄的地步了。
可在今天,此时,他莫名从哄小孩的手段里汲取到了几分安心。
所以他不吭声。
并且岑归没意识到,自己从路庭离开床边起,视线就一直在往对方那看。
卫生间的位置和床的位置几乎平行,中间隔着一条过道和一堵做了立柜的墙。
转过那个直角转角,路庭的身影就看不太到。
但还能听到这人的脚步声。
卫生间里很快传来窸窸窣窣响动,水龙头被拧开,水还被空放了片刻,大概是等在水温变热,接着才是拧毛巾的声音。
再之后,脚步声从里往外,路庭带着一条半干毛巾出来了。
路庭一走过转角就发现岑归正盯着自己看,他嘴角勾起笑,用轻松语气问:“你在看什么?”
岑归视线随人走,思绪却还有点游离,他回答:“看你哄小孩。”
路庭:“嗯?”
路庭为意料之外的答案疑惑地驻了下足,他拿着毛巾站在离床还有几步的位置看岑归。
话一出口岑归就蓦地反应过来不对,思维一不留神串线的他:“……”
可沉默也没用,这会不说话也不能装作之前什么都没说。
岑归和路庭无言对视了一会,他下移目光去看路庭的手:“毛巾。”
他说:“你再不拿过来,它就又要冷了。”
路庭赶快奉旨将热毛巾呈了过去。
他不仅带来热毛巾,还避开岑归本来准备去接的手,自己拿着毛巾帮人擦了一遍脸和颈后。
岑归被挡开手后尝试提醒:“我自己有手。”
“我知道。”路庭嘴上应声,手上动作不停,他还笑,“悄悄告诉你一个秘密——人们哄小孩,一般也不是因为小孩自己没有手。”
岑归:“……”
岑归条件反射想要踹这人小腿一脚。
然而这会路庭曲膝压在床沿,他还坐着床,他踩在了路庭的大腿上。
这一下完全不痛不痒。
路庭和岑归一样都属于个高腿长的那一挂,但因为更高上一点和肌肉密度的关系,他的腿更加结实,能把休闲风的长裤也轻松撑出线条。
岑归感觉脚下的肌肉隐约绷紧,他好像踩到了一块带热度的石头。
路庭很快又捉着他脚踝把他拉开。
仿佛刹那的绷紧只是岑归错觉,有些人嘴上还是一如既往自然地调笑:“说你一句小孩,就真的开始闹脾气了。”
岑归就想不出什么反驳的好话——并且这种时刻继续反驳,怎么还像把“闹脾气”给坐实了似的。
路庭很快把一个岑归照顾得干干净净清清爽爽,他把毛巾拿回卫生间前,还很顺手地拿掌心贴了把岑归头发。
*
作者有话要说:
归归:你哄小孩呢?
路庭:哄小孩就哄小孩。
亲妈恶魔低语:虽然但是,两位看过对方身份证吗?
第108章 决断 “我们马上进下一轮游戏。”
可能因为岑归初登场就气场太强, 也可能因为一丝不苟的穿衣方式会把人的气质压沉一点,让人看起来比实际年纪更年长。
路庭过去一直觉得岑归年轻,但是也是已经度过了浮躁阶段的那种年轻, 他猜测这位前执行官先生少说也有二十七八岁。
可这个正坐在酒店的床上, 才踢了人一脚,却像还是不满意的岑归不一样。
睡觉的时候当然没必要穿得多规整,除非脑子有毛病。
岑归身上是一件不算太贴身的衬衫和薄长裤,他被路庭请回到被子里的那条腿微微曲着, 坐姿松弛,领口扣子随意松开, 衣襟拢得敷衍, 还没来得及打理的头发也顺服地垂下来。
这样的他看起来比平时一丝不苟的样子更小了点。
路庭一出卫生间的门看见这样的岑归, 在心里默默把“二十七八”划掉。
他反手在岑归的年龄栏后重填了个“二十出头”。
“……你看什么?”岑归已经发觉了自己对路庭的过度关注,他这回有意在路庭去卫生间时控制了视线,没有太明显的往那边看。
但走道转角处有人看着自己,被注视感鲜明地戳着岑归感官神经。
路庭倏然回神。
“看你猜年纪。”路庭姿态散漫地倚靠墙壁, 他一本正经说, “我突然发现, 你应该比我小。”
岑归疑心有人是一句“哄小孩”还没借题发挥完,还准备顺杆子爬到天上去了。
他面无表情回看路庭。
路庭隔着几步举起双手, 不怎么能令人信服地一笑:“没别的意思,我是说真的, 我感觉你该比我要小几岁。”
说到年龄差的问题路庭就真来了劲。
两人目前虽说已是双方承认的男男朋友关系, 但碍于岑归情况特殊, 关于他自己的资料跟过去他自己都没捋清楚, 就更别提跟别人说。
路庭对岑归已经了解了很多, 但依然不够多。
“年龄”应该是个较为安全的开口, 系统就算再丧心病狂,应该也不至于把高级执行官们的年龄当做加密信息。
路庭拐着弯预备多增加一点对岑归的了解,他好整以暇就等着岑归来确认自己猜测。
但在他的注视下,岑归表情却像迟疑了几秒。
半晌岑归动动嘴唇,他说:“我不确定。”
路庭的眉心皱了起来。
直觉岑归态度有些怪,路庭并不想把人带回到方才那种状态里,他飞快收拾好表情,故意用比较轻松的口吻回:“黑心老板这么有毛病,把职工压榨都没空记得自己多少岁了?”
“不。”岑归摇了下头。
之前岑归只匆匆说了调整室。
他曾经跟路庭提过一嘴系统执行人娱乐方式不多,但那还是他全程监察这个人过黑水中学游戏场的时候了。
并且那会,路庭也仅是知道系统比较抠还比较黑,居然不懂得让员工劳逸结合,还亲自上阵,来了番才艺表演。
路庭还不知道岑归说过的娱乐方式就是去调整室,他对这个名词比较陌生。
岑归已经独自消化信息得足够久,路庭一通连照顾带逗人的操作让他脱离了刚醒时那种不真实感与难受。
他隔着几步距离与路庭对上视线,突然觉得这人站得有点远。于是先伸手拍拍床沿。
路庭:“……”
微妙的,路庭觉得有位先生这个动作特别像召唤大狗。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过去了。
岑归如愿缩短自己跟路庭的距离,他在被子里挪了下腿,让出一点位置。
然后他以一种尽可能精简的风格,告诉了路庭自己梦境的具体内容,还包括这三天里他思考过的事。
这些东西岑归原本以为讲起来会很难,不只是出于信息复杂又谜团太多的原因,也出于他已经很久没和谁坦白讲过自己,这种近乎自我剖析的状态让他说起第一句,就已感到了难以言说的不自在。
但路庭一直听得很专注。
他没打断岑归,在岑归偶尔沉默下来时也不中途插嘴,只同样默不作声坐得离岑归更近了点,还朝人张开一条手臂。
“……”
岑归对着这人动作看了一小会,还是在对方眼神暗示下靠了过去,后半段话他是就着路庭的体温说的。
“——所以。”
路庭在岑归全说完后也有一阵静默,此时仍不算早,窗外天光没有大亮,他把下颌贴着岑归头顶,目光微垂,光影沿着他轮廓留下深邃阴影,让他看起来比平常要“沉”一点。
但他说的第一句话是:“这就为什么你不确定自己的年纪?”
路庭绕了一圈,就像故意挑回这个较为轻松的切入点。
岑归也没想到路庭第一个关注点是这个,他顿了一下说:“……对。”
记忆被强制清洗,现在脑子里装着的东西还有多少是真的,有多少是系统刻意修改过的都说不准。
岑归尝试回想自己的年龄,却发现连这部分内容都跟他其他过去履历一样,印象模糊不清。
路庭的下巴轻轻压着他,带来一点存在感鲜明又不沉的重量。
岑归听见这人说:“行,起码现在,我们知道该找谁去讨债了。”
但向系统讨债,难度就约等于小民工向顶层黑老板讨薪,还缺乏相关保障制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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