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须其实根本不知道这么个小仙的本体,只因狗猪鸡鼠都是常见市井詈词,稍微复杂的虺蜴獾豕他也不会用,可偏偏正中痛点。
犬扼大为暴怒,眼迸血红,愤怒烧干了所有理智:“笞死!笞死!给我笞死!”
天兵众不得不听命,不多时,就见无须眦裂血流,齿牙皆碎。
“不是三十五重天的大神么?那就给我打够九九天罡之数!”犬扼在座上,将两手的骨节捏得一声接一声价响,怒不能遏,气血喷涌冲上前去,又打一顿漏风巴掌。
小茅君同无须相识不足一昼一夜,事不关己,起初哪里敢出声惹非。缩头乌龟最长命,只想当个夹屁而逃的懦夫。可见这砰砰棍棒底下,这孩子不则一声,只是整个身体挣扎着蜷缩起来,背后皮开肉绽几处碗口大小。
看无须实无威势了,掌恶簿功曹也夺过刑杵报仇:“你没瞧瞧这是你的地盘么?”
场面着实骇人心肝,再打下去恐怕仙种要连根断却。小茅君忙膝行去抱犬扼大腿,连连碰头求大人悯恤。犬扼把他踹得直飞出去:“剖了肚子瞧你几个胆子!”
四下气流突然一颤,忽听当的一声。
是无须胸前掉下一块红宝石玉坠,里头一枚“卍”字。久经磨损的一件旧物,正是当年出云宓儿所予。
“哟,大宝贝还藏着个小宝贝呢?”犬扼拾起红玉,冷笑着抹了禁制,变为己有。
天彻底黑了,一片断层的悬崖下面,许多人面兽身的怪物永不安静 ,它们喊叫、痛苦、哀号,以这种方式诅咒神的力量,一步步紧逼着来人退向太阳沉寂的地方。
第175章 悲智双运福垂祥 猫鼠同穴党投奸
第一百二十八回 悲智双运介福垂祥 猫鼠同穴党豺投奸
“打,接着打,打死这个臭玩艺儿!”
犬扼说你叫声爷爷就放了你,但无须始终不屈。小茅君痛心道弟弟快央两句,你这样是要吃亏折在这了!犬扼暴性孳生,当心踹他一脚,小茅君在尘埃里滚了几圈,腿蹬了几蹬,再没声气。
犬扼又呼人换最厉害的家伙事上来——那刑杖上有一颗颗大似栗子、鸡蛋的冰粒雹子。
无须是自己封闭了周身大穴,不让法力外泄,叫人看出端倪,所以才挨两下,雪白的小脸就变得老姜一样黄中带紫。
“堂堂万火之主连这点冰碴子都怕么?”犬扼更冷笑道,“接着打!别说是纯阳真君,今天就是你主子来了也不济事!”
又整只鞋子压在无须腿上,把他鸭青的崭新裤子滚满脏泥鞋印,犬扼道:“说我是条狗?我倒看看你龙子凤孙的骨头有多重?膝盖有多硬?”
咔嚓一下,是胫骨开裂的声音。
这时时辰已到,出发向虞渊的军号吹响,犬扼没时间继续拷打折磨。但又远远不解气、不尽兴,便把无须的手脚反捆起来,用杠子抬,绑在马后拖走了。
檀弓望气回来之时,已是三个整日之后。
这虞渊外面的界域看似是一片原始森林,在其中一切神仙手段都会失了八分威力,可是比遭遇魔兽更可怕的,是各种法域、结界错位,根本无规律可寻,不留神踩到一根树枝都是一个传送阵,是一座会吃人的巨型迷宫。
故而根据观气所见,他尽详绘制了一张舆图,图上一共有湖泊三百二十处,山隘五百三十九处,山岭、森林上千片。纸上的方格,每方折以百里,陡崖画了鱼鳞符号,瀑布则制波浪纹,支流的水系轮廓也都标明。
图上归出两条行进路线,蜿蜒似盘蛇,每条路上各四个拐点,拐点都有一道路障关卡。
檀弓根据古籍所载,结合这几日测见,判断左边的路应当是“悲”境,前面各有:山魈精魅黄泉、摄天魔酆泉、贪酷者衙泉、江湖水怪寒泉;右边则是“智”境:血食邪神阴泉、山林毒恶幽泉、古伏尸下泉、刑亡横死溟泉。但是两条路最终汇成一线,到达虞渊前的最后一关是为:无情不似苦泉。
此外,他还看见这虞渊一团金城汤池的魔障之下,居然也有甚为浓郁的道气,分布形兆当中。一方面可能是因为上古时期,意气用事的天神彼此之间常常打斗,甚至演变成流血的惨剧。虞渊便有不少这样的遗迹和战骸。另一方面,自古天界虽有男女,但无淫佚,男从父腋而生,女从母腋而化。而也有苟合诞子的,这种神仙后裔自知绝不为上三天所容,也逃来此地群居。
檀弓召唤无须,一直没有回应,已遣了伏柔和伏烈去找。
他拨弦三下,玉音振发,将香尘贴于掌中,以火薰其上,祝祷于天。然后便踏进入口,只身没入一片比夜更幽沉的、浓紫色的阴雾当中。倏忽之间,寂无遗响。
然而与此同时,另外一边……
玉清真王府碧霄上梵气中,无数座雷部天宫巍峨壮观,高穷万兆丈,横贯上三天,顶大罗天而立。
五条三彩琉璃飞龙环绕城宇,各名为:轰雷、啸风、嘘雪、灵雨、耀电。宫殿群像一面展开的巨扇,坐落着雷部三十六内院中司、四府六院及诸各司,以及数不尽的东西华台,玄馆妙阁。其中四府为:九霄玉清府、东极青玄府、九天应元府、洞渊玉府;六院为:太一内院、玉枢院、五雷院、斗枢院、氏阳院、仙都火雷院;诸有司为:天部廷司、蓬莱都水司、太乙雷霆四司北帝雷霆司、北斗征伐司、北斗防卫司、玉府雷霆九司及诸曹院子司。每个子司中,又都有玉府左玄、右玄、金阀侍中、仆射、上相真仙、真伯、卿监、恃宸、仙郎、玉郎、玉童、玉女左右,司麾诸部雷神、官吏、将吏。若要严格来算,北极驱邪院都是雷部的辖属机构。
犬扼夺了无须的红玉坠之后,马上托掌恶簿功曹带回去,向雷祖献宝邀功。功曹自知芝麻小吏,不可能得雷祖本尊赐见,把这玉坠交上去层层传递,不定到哪个关节就被中饱私囊了,是一个零星好处也捞不到,便一直不情愿办这差。
但是可巧,撞上这日可韩司丈人大帝打南边来,看方向是往雷祖那去。功曹是个极会钻营的人,想祖上十八辈子都没有这样展头露角的机会,把脸憋得红中透紫,鼓足胆子,奔到可韩的仪仗前头扑通一跪,双手一举献出玉坠,兴奋得言语颠倒。
侍从拔刀相向,就要将这拦路圣驾的狂徒拖下去。可韩司丈人大帝面容清臞,耳郭低垂颀长,乃是个文霭和典的中年样貌,额佩一粒花生大小的金葫芦。他坐玄鸾车中,掀眼乍看那红玉,只觉寒吝。只道今日权放了,下不为例罢了,挥手让随从把东西收过来。
功曹被架起胳膊就要抬走,逢此青云路上千载难逢机会,只想让上神大人印象深刻,不管三七二十一,忙大嚷:“帝主大人大意不得!这、这可是纯阳真君的宝贝!”
侍从只当这人发癫了,把他两手两脚都捆了带走。
却听可韩道一句慢着,下轿接过红玉——透过清透的玉质,一个“卍”字闪着耀目光芒。
可韩脸色一变,微笑蔼言:“如此说大有来历。且起身来。”
功曹激动得热泪流下两腮,连连把头碰地。可韩说雷祖今日不在主殿,同我来,到演妙堂等候一时。另外一面,让人去密请九天采访真君。然后屏退众人,只带功曹一同走了。
在这穷奢极侈的神雷玉府当中,演妙堂是一处十分不谐的简淡存在。只见香雾飘飘,清幽雅静,大有钟声隐隐出玄关。左右各有“金光”、“紫气”两个门,中间还有一道窄门仅容一人通过。内室香案上有屏风、净瓶、灯台和香炉供器等,匾额上写“慈云普覆”。璨烂圆光中,斗姆元尊的宝相设中央,金童玉女各二十个,配祀两边,九条玄鸟飞舞楹柱之间。
他们甫一进门,天穹突然金灿电光,虚空生白。滚滚雷电降下,狂风压境,威风戛地,世界扬砂。
须臾之顷,天垂紫云,地起轻雾。云雾交合,唯闻天乐,渐渐高远。
诸圣众翘仰云路,只见云上来一九尺英隽天神,骑八足墨麒麟,穿九蟒五爪簇新火红战袍,发色如丹,双目似镜。
九天应元雷声普化真王大帝,传说他千五百劫之先,为斗姆元尊化生天脊膂中,位正真,权大化。生乎阳而居于天,其健而刚。运雷以节暴,暴人威福,则雷电杀人。发号疾如风火,不顺化作微尘。
“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大帝”这句圣号,甚至被称为“十字天经”,修持者灵应非常,虔诚诵念,大小诸厄,同时解脱。
九,即阳数之极;天,即阳气之积,“九天”说明至高至上,难得尊贵。应者,无物不承天命而生也。元者,至大也。又曰万善之长也,乃四时之首也,五行之先也。应物应人乃至应元,从一大而已。雷者,乃天令也,掌生生杀杀之权,动静人莫可测,万神之奉行也。声者,生也,万物得雷震声而萌也。普者,上天下地,四维八荒,无形有形也。化者,天道阴阳,运行则为化。又自无而有,自有而无,则为化,万物生息则为化。大帝者,至大至贵之称也。
万骑如云威九玄,直到应元落足平地,依然是六丁六甲左右随,八煞将军前后卫,金华玉童、绣衣使者跪道手捧其身。山呼海拥的队伍,在演妙堂前才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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