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涯絮按着人脑袋:“你那里什么好东西没有啊,怎么就非要看我的笔袋。”
赵千帆道:“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到底多贵啊,看一眼就能不值钱了吗?”
裴涯絮道:“不贵,也没什么好看的,你快老实在你自己位上待着。”
两人正吵闹间,有一人忽然走近,紫色锦袍厚实却又显身形修长,面容如玉般白皙,一双丹凤眼眼尾飞起,矜贵又傲气。他一只手负在身后,缓步走到两人面前,居高临下的眼半睁着,眼珠漆黑:“真稀奇。”
此人是南桥城城主东方迅的儿子,东方如玉,因着城主不愿以身份高低来划分学堂,所以他和其他一些南桥城的孩子都分到了这里,虽说在一个地方上课,然而那帮家伙和北桥村的孩子们一般没有交集,这会搭话不知是为了什么,但总归不是善意,裴涯絮皱了皱眉:“你有什么事?”
东方如玉哼了声,像是本不愿与她说话,但又实在被什么吸引了视线,眸光垂下来,半晌后才道:“你这笔袋是在哪里买的。”
本就对这人不爽,没想到他还看上了自己的笔袋,裴涯絮面色瞬间冷了:“你管我在哪里买的。”
东方如玉显然被这态度激的恼了,但又不好发作,只是绷着脸道:“你开个价,卖给我,保证不让你吃亏。”
裴涯絮咬着牙,想到了制作这个笔袋的那个人,就着灯火慢慢画下白鹿的模样,一腔怒火又慢慢平息了,只是将笔袋好好的收起来:“多少钱都不卖。”
东方如玉也不过是和她年岁差不多的孩子,也正是要面子的时候,这会被拂了面子,顿时怒从心起,眯起了眼,冷然道:“你们北桥村的穷孩子,哪买的起这样漂亮的笔袋,恐怕是你娘亲偷来的吧。”
赵千帆噌的一下站起来:“东方,你再说一句,我一定把你的牙打掉。”
另外几个南桥城的孩子也纷纷站起来,凑到东方如玉身后,平时他们在父母的影响之下,都要多巴结巴结这位城主儿子,现下有了机会,可不能放过,于是七嘴八舌的指责起来。
“我们老大说的有错吗?你们北桥村的人,本就是粗鲁又蛮横!”
“就是就是,而且还很臭,离老远就能闻到那个味道,真受不了!”
“要不然我们城主大人心善,让你们也能来这边上学,现在还不知道你们在哪个山沟沟里野呢!一点都不知道感恩,真不愧是一帮泥猴子。”
一声声指责越发夸张,东方如玉似乎犹豫了下,动了动喉咙,左右看看,又只得绷直了脊背。
裴涯絮额角跳着青筋,愤然道:“说我们是泥猴子?之前我们北桥村仅仅百户人口出了十好几位战场英雄,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你们南桥又出了几个逃兵呢?”
东方如玉还未出声,他旁边一孩子道:“要说到逃兵,那可不得数一下赵千帆他爹,不是赫赫有名的逃兵吗?”
裴涯絮牙齿咬的咯咯作响:“你说什么呢?他爹打仗的时候你还不会叫爹呢!”
阿偏和马熠以及另外几个孩子也凑到裴涯絮身后,学堂内瞬间分为了对立的两波人。他们之间平时就会小有摩擦,南桥的孩子认为北桥的多蛮横无理,北桥的则认为南桥的假模假样,但也仅仅是你阴一句我骂一句,就算互相看不惯也没有彻底翻脸过,这会却像是积压已久的情绪此刻爆发了,为首的两个孩子目光噼里啪啦,马上就要撞出刺人的电弧。
第92章 如玉2
形式紧张,一触即发,一本书卷忽然被扔了过来,似乎投掷之人没什么力气,只是轻轻的拍在了东方如玉的胸膛上便落下了。众人低头看那书本,又看了看后方正哭泣的女孩,有一个头戴红玉抹额的少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赵千帆,管好你那弱智妹妹。”
赵千帆猛冲过去,一拳打在那抹额少年的脸上,这一下立刻引爆战局,一窝孩子全都扭打在一起了。平时用来学习安神,礼仪,气和的书被当做武器丢来丢去,一时间书页乱飞,桌椅溃散,向来讲究仪态的南桥孩子也失了礼数,揪头发拽衣服,哇哇大叫比读书声响亮。
门口有几个凑热闹的隔壁班孩子,正探头探脑,津津有味的看着,眼看着闹的越来越严重了,终于有人忍不住往先生休息的地方跑去。
赵千帆头发散乱,一身紫袍全部皱在一起,他揪着那位抹额少年的衣领,拳头在他脸颊不远之处,咬着牙双目烧红:“你有本事把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那南桥孩子像是一点也不怕,呸了一声,瞪着眼睛:“说的就是你那废物爹和你那智障妹妹!哦,差点忘了,你娘亲不也是个废...”
赵千帆大叫一声,重重砸了他一拳,两人之间有着体形悬殊,那少年根本无力抵抗,瞬间倒在地上。赵千帆没停,又转手拎起一把椅子,抡起来就要往下砸。那少年脸上终于浮现出惊慌,趴上地上要爬走。
裴涯絮面色变了变,这样下去会闹出人命吧?她可不想赵千帆因为这王八蛋而被拉去升堂。于是松开身的人,正要冲过去,就见那椅子砸在半途突然被截下。她抬头看了一眼,瞬间安静如鸡,在原地不动了。
赵千帆气的失了理智,目眦欲裂,也不管截住自己的人是谁,只一股脑的往下压,随即胳膊上被重重打了一下,他瞬间失了力气,松了手。
教书先生正站在他面前,一手攥着那个椅子,另一手拿着戒尺,满面威严,一双灰色眼睛垂着,死死盯着两人。赵千帆这会清醒过来一些,低着头退开些许。
这下闹的太严重,所有参与打架的人都被拎去了校场罚站,交待出为什么这样才能回去,然而彼此再怎么讨厌,也都有着孩子的傲气,知道他们之间的恩怨不可能在先生面前告状,更何况那种话确实难以再复述一遍。教书先生举着戒尺转了一圈又一圈,愣是什么也没得知。
从这帮事件中心的孩子们口中无法得出消息,未参与打斗的孩子们又始终在人群外围,更加说不清发生了什么,于是这间事只能以每人罚抄十遍校规结束。
天色昏暗,下学铃敲响,一屋子人谁也没理谁,仰着头出去了。长长的山路上树影婆娑,几个孩子死气沉沉的往前走,赵千帆沉默着走在最前面,赵诺坠在阿偏身边,还在小声哭着。
裴涯絮见她哭个不住,伸手在包里摸了摸,本以为会有糖果,却摸了个空,似乎存货都用来喂给那个如雪似玉的女人了。于是只得挠挠头发,拍了拍她的脊背,正要说些安慰的话,前方的赵千帆忽然怒道:“哭什么哭,烦不烦。”
裴涯絮皱起眉,阿偏捂住了赵诺的耳朵,才道:“赵千帆,你跟谁说话呢。”
赵千帆站住脚步,回头看过来,嘴角还凝着血块,脸上青一块红一块:“和你有什么关系。”
阿偏道:“你别太过分,阿诺可是你亲妹妹。”
“是啊,我没说不是,”赵千帆道:“正因为是我的亲妹妹,所以和你有什么关系呢。”
阿偏攥紧拳头,眼神愤愤,半晌后才憋出一句:“你真是不知好歹。”
赵千帆却嗤道:“你要是喜欢就带走好了,反正我也觉得她...”他看了那女孩一眼:“多余。”
裴涯絮一怔,立刻冲上前去揪住了他领子:“你说什么呢!赵千帆,你魔怔了。”她眼珠转了个极小的幅度,压低了嗓音:“你怎么能当着阿偏和阿诺的面说这种话,再有下次,我们就不要在一处了!”
赵千帆咬着牙,掰开裴涯絮的手,继续往前走。裴涯絮回头看了赵诺一眼,女孩已经停止了哭泣,半边身子躲在阿偏身后,攥着她衣角。阿偏轻轻拍着她的肩膀,视线垂着,看不清神色。
裴涯絮脑袋有些大,只得也沉默了往前走,一行人慢慢走到桥后,远远看见飘扬的垂柳和后方那盏明亮的灯,半大孩子纷纷都觉出委屈,噔噔噔踩着木桥跑了过去。
温悯生正坐在店前,编着灯笼,遥遥看见一帮孩子跑了过来,正挥手准备打招呼,忽然瞧见一个个含着眼泪包的样子,愣了一瞬,才起身道:“这都是怎么了。”
一个孩子猛然扑过来,脸扎进那白裙上:“允姨!南桥那帮孙子太欺负人了!”
后头又跟来几个孩子,围在她身边,叽叽喳喳,七嘴八舌的说着什么,皆是一副委屈十足,又愤慨不平的样子。温悯生摸摸这个脑袋,那边又凑过来一个,打地鼠一般,让她哭笑不得。
她想听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然而孩子们丰富的想象力总是把平淡的语言也变得十分奇妙,奇奇怪怪的修饰词和形容方式钻进耳朵,她愣是一句都没听懂。
“狗?谁是狗?狗打你们了...谁家的?你们先生家的大白鹅养的狗?哦不是啊......”
温悯生被围着,拿着布巾替大花猫们擦脸。自从这店铺扎在这里,北桥的孩子们就颇喜欢放学上学路上来说点什么,或开心或难过或激动,不过最生气的事也只是辛苦捉来的鸟雀被放走了,哪有这会群情激奋,一个个都气的头发要竖起来,卷着袖子哇哇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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