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院中来回踱步,脑中闪过一道灵光。
唐弈和既明交换了一下眼色。
“走!出去瞧瞧!”
二人立刻出了后院,回身赶往宅邸门口。
唐弈一眨不眨地盯着宅院牌匾端详片刻。
奇怪的是,县令府不是新盖的,但是挂在上头的牌匾却是格外的崭新,分明与院门格格不入。
几乎没有风吹日晒和明显的磨损痕迹。
“兴许,这宅院根本不是张县令的。”
小道长沉吟片刻,一口笃定地说道。
既明感慨道:“小道长聪慧过人。”
“要我说,这县令府里,还真是奇哉怪也。”
——
二人府中转了圈,才一齐往正房走。
一进正房,见张夫人侧坐在床边,她正守在张贤林床前给他擦拭身体,看得夫人对他很上心。
张贤林躺在榻上,双目紧闭,一张惨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形如枯槁。张夫人无声抹着泪。
“好难闻。”既明嗅觉很灵敏,刚一进门就嗅到空气中股淡淡的腐烂味,他不禁微微蹙起眉头。
唐弈扫了一眼房间,觉得有趣,一般正房是主人居住的地方,摆件不会多,可这间却是例外。
墙壁左右居中对齐,挂了两幅书法字画。
古怪的是,东南西北四个角落,分别摆有存放字画的几个陶瓷书画缸,以及几盆观赏的绿植。
不着痕迹的收回目光,他心里头打着小算盘。
“张夫人,大人当真是文雅通达,我瞧这正房中的文房玩物着实颇多,看来是对字画有研究。”
张夫人闻言浑身一抖,瞥了眼床榻上的人才狠下心来将实情道出:“唐道长,实不相瞒,涟州的县令府原本是太守府邸,后来才被转赠予老爷。”
唐弈挑起眉头,“夫人说来听听。”
“早在先前,太守说要迁府,但府上贵重摆饰没有办法一块全部带走,说是再派人回头来取。”
“对了,临走前,太守再三嘱咐我们要告诫各房仆役收拾正房的时候,不要轻易地挪动它们。”
她一边在房中踱步,一边努力地回想着。
“他可有派人来取过?”唐弈问道。
张溪摇摇头,“怪就怪在这里,太守和老爷的交情甚浅,只是点头之交。虽然三月前他曾登门来与老爷议事,可是却没有谈妥,所以当他突然提出迁府继而赠予宅院,我们都觉得十分惊讶。”
张夫人说完长长地出来一口气。
“事有蹊跷。”既明听完此话,眉头依旧紧锁。
“原来如此。”唐弈了然于心,他对李太守的为人不了解,一边点了点头,一边伸出手扒开张贤林的左右眼皮看了一眼,眼白发青却不似常人。
食气鬼?
正想着,耳边温热的气息传来,既明顺势凑过来看了张贤林两眼,“食气鬼。”他一口便笃定道。
食气鬼是酆都比较常见的鬼魂。
惯喜欢趁人体虚病弱,附身于人吸取其阳气。
唐弈眼波微动,蹙起眉头。直到他进了正房才发觉这府上的陈设虽华贵,可在他看来县令府却更像是在排列某种阵式,他仔细一想不寒而栗。
——有心人在张府设下巨大阵式,将食气鬼禁锢亦或是圈养在了府上,府中人供他吸食气息。
食气鬼依靠吸食气息果腹,他们虽是鬼魂却只缠着做了亏心事的小人,所以不会主动去害人。
只是县令府的食气鬼被镇压在此地。
唐弈眉头沉沉地皱着,他非常清楚囚桎鬼魂只会让其怨念更深,府中人病弱,几乎立刻就会被食气鬼给盯上,附于其身。所以县令才会病倒。
先前既明那么说,实则在提点自己。
“张夫人,在搬到县令府后,你们可觉得府中有什么异样的地方吗?”唐弈想了想温声询问。
鬼修设下的阵式招魂,他还是头一次遇到。
布阵招魂十分考验本心,即便是修炼鬼道中的佼佼者招魂依然很谨慎,不然非常容易被反噬。
千百年来,阴阳相生相克。道家更讲究的是以无心为体,柔弱为本,清净为基,淡化人的欲念。
但修鬼道,却需要扩大七情六欲,掌控欲念。
那厢,张夫人一拍脑袋,忽然想起来前几日下人跟她提过的,“小翠说,就几日前老爷正在书房里头看书,她正在一旁研墨,忽然就听见老爷自言自语地提到了神仙附身,不晓得是什么意思。”
“还有啊,小翠说她在起夜解手的时候看见一个黑影站在院子中,一动不动,只可惜天色太晚看不清样貌;林子说最近马厩里的马,一匹匹也不知为何都不听话。唐道长,这跟老爷有关系?”
唐弈和既明相互对视了一眼,“方才,我瞧县令大人眼白发青,憔悴不堪,又听你说小翠起夜所看见的鬼影,种种异样,让我突然想明白了。”
“一切的源头,应该从府中的阵式,和被囚的食气鬼说起。”见张溪一脸疑惑,他出声解释道。
“不过它和仙家无关,仙人不会下界害人。”
不是唐弈信口开河。
是仙界与下界比阴阳两界划分的还要清。
位列仙班,得道飞升的仙人,他们的仙术虽然十分高明,心气却傲得很,不愿下界自贬身价。
“既然,他能在短时间让人卧病在床,绝对不是寻常的食气鬼能比的,还请夫人先行回避下。”
——
张夫人应下,待她前脚一走,唐弈立刻开始翻箱倒柜,检查房中的器具,还真是被他猜中了。
瓷器下都贴着张黑底红字的符箓。
既明见他在忙活,环顾四周,目光忽然落在墙壁挂着的字画上,抬手一掀,字画落在他手上。
他不禁皱起了眉头。
只见这张字画的背面,密密麻麻都是符箓。
唐弈侧过头,余光瞥见他僵着身子,不明所以地凑了过来,眼睛瞪得老大,符箓一张挨一张。
他吞了吞口水,只觉头皮发麻。两个人一时间都不知应该说点什么好了,张贤林短短几天病情就急转直下,鬼魂作祟,却更是因为人心颇测。
毕竟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如果他只是捉拿了食气鬼只怕是会打草惊蛇,须得想一个万全之策。
☆、食气鬼
此类符箓贴的越多,镇压的效果越好。
唐弈很清楚不能操之过急,如若他贸然用道法将张贤林体内的食气鬼逼出,鬼魂仍会被困在县令府。
一切只能从源头解决。
既明若有所思地抚过符纸,上头写着的红色符字登时便亮了起来,片刻后,红光慢慢的黯淡了下去。
“看来,想驱鬼必先破阵。”既明将字画放在桌上。
“我先去找阵眼。”唐弈说罢,转身提剑出门,只是不出一炷香,又跑了回来,“你一会儿离房间远点。”
既明点点头,脸上露出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
他此刻一袭白衣衣袂飘飘,足尖一点就稳稳当当地落在府上最高的屋檐上,往下俯视一切一览无余。
唐弈周身气息沉稳且冗长,右手掐了一个剑诀闭上一双柳叶眼,低声念咒,额头竖纹瞬间红光乍现。
赤瞳纵目缓缓地睁开,居高临下的俯视一切。
布阵招魂颇为讲究的一点,就是要布阵之人必须足够了解设下阵式的地点,此人定是熟悉府中的人。
张贤林夫妇所居住的正室,从上往下看去会发现房间正好位于宅子正中央,中心点做阵眼十分合适。
所以,房中才有极多的符箓。
相较于费力的破坏掉阵式,找作为阵式命脉的阵眼将其攻破显然要好得多,阵式即刻就会不堪一击。
阵眼一破,想要捉鬼就简单多了。
——
唐弈想通后动作没有迟疑,手执通天剑将手心里划出一道血痕,剑身振动,两张五行雷符贴于剑身。
青年体内的真气不断运作,剑身发出一抹清脆的长吟直冲云霄,气象突变,一时间天空竟雷声大震。
饶是在房间里焦急等待的下人也被吓了一跳。
早年不知从哪里传出来的,说道士捉鬼的时候不相干的人偷看会被鬼附身,所以他们只得耐心等待。
唐弈见状动作更不敢怠慢,手腕一翻通天剑剑尖顺势转了方向,直指正房,两张雷符犹如利剑出鞘。
仆役们在房中只听见又是两声“轰隆”的巨响。
字画上的符纸顷刻间便化成一堆粉末。
房间里的阵眼被雷符击破,一团袅袅黑烟缓缓地从张贤林的体内钻了出来,刚一出来就冲上空飞去。
可哪里逃得过天眼。
唐弈手握通天剑正面迎上,食气鬼不想与他正面交锋只是顺势一跃避开他,似乎非常着急离开府邸。
青年摇摇头,挑了个剑花以虚招诱敌,他开了天眼能清楚瞧出食气鬼的原形,是个白面书生模样的人。
见他退缩青年就步步紧逼,手腕灵巧地挑了个剑花以虚招诱敌,逼他出手,让食气鬼与他正面一战。
食气鬼见招拆招,一一避开,收起脸上的神色难得认真了起来,破空之声传来,泛着寒意的剑气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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