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田玩家的午夜逃生故事/欢迎来到清凉农场 (斜方晶系)
地上的字竟还是倒着写的,这大大方便了他的阅读。
“——你真的愿意成为这栋楼的祭品吗?”它这样写道。
“……”
不是,人都到已经这来了,你还问啥?还搞得迷之正式?
神话传说中的河神、大仙什么的,它们收童男童女做祭品的时候,一般也不会问祭品乐意不乐意吧?
方时清继续盯着BOSS看,BOSS转了转眼睛,躲开了视线。
“……”这态度好像有点奇怪啊。
如果不是那张脸已经不知道死了多久,如果不是环境实在是差了太多,他简直要误以为这是少女漫画里的求爱场景了——“你愿意成为我的祭品吗?”男主角牵起女主角的手,深情款款地问道。
看他迟迟没回应,BOSS又在地上划了一句话。
“我需要骨血、心脏,最需要的是意志。如非自愿,它将对我的楼毫无益处。”
方时清没太看懂这句话。是说送下来的“祭品”必须是自愿来送死的才行吗?如果是被迫下来的,就不能帮他建楼?这又是什么道理?
不过这个问题对他来说没有意义。他试探着问道:“如果我是自愿的话,那你的楼就能盖好了吗?”
BOSS在地上画了个勾。
“……那,我会……死吗?”
BOSS又画了个勾。
“等你修好楼之后,我的队友,呃,和我一起在楼里的几个人,能安全离开吗?”
BOSS又画了个勾。
“——我明白了,”他点点头,“我是自愿到这里来的。”
*
天台上静悄悄的,一时之间谁也没再说话。
肖锋镝下去之后便没有任何回音了。玩家们眼看着电梯一点点下落,心也跟着沉落,具体滋味或许因人而异,但不管是谁,都没法真正地“因为自己的幸存而感到喜悦”。
“肖哥……他应该,能赶上吧?”曾昕颤抖着嘴唇问道。
“应该能吧……”
尤清雨说得底气不足。
其实他们都很清楚,“能不能赶上”并不是重点。重点是,即使他的速度比电梯更快,提前到了BOSS那里,他也不一定能做什么。
那个BOSS——不是区区一个人类能对付得了的东西。
最好的结果,也就是那两人能够从BOSS手里逃出来而已。然而那样的话,玩家们还会陷入和先前一样的死局。
“一定能行——”
一句话刚说到一半,周围突然白光一闪。
熟悉的粘稠挤压感从四面八方传来,下一刻几个人都被扔到了凌乱的工地上,胡乱地摔作一叠。
“这是怎么……啊。”
尤清雨翻身坐起来,一眼看见不远处干活到一半的工人们正好奇地望着他们,终于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
——回来了。
他们从副本里出来了。
这里是游戏的主场景,是那栋正在重修的废楼。
贺相武栽在一堆碎砖块上,扎得直吸冷气。他从砖块上滚到平地上,一堆紧跟着传送出来的矿物和宝石稀里哗啦地砸在了他身上。
他呆愣愣地捡起一粒宝石,默默抱住头,崩溃地嚎哭起来。
赵竣摔出来的时候还是晕的,在地上滚了两圈才悠悠转醒。他懵逼地看了一圈周围,好一阵才回过神。
“这是,出来了?……怎么出来的?”
明明好不容易才死里逃生,面前的情形却着实称不上喜庆。他看见两个姑娘在抱头痛哭,顿时更加懵逼了。
“怎么了?……小方呢,人呢?”
顾晋泓坐在旁边,半晌后,慢慢地回答道:“他大概,已经不在了。”
*
BOSS整个身躯都剧烈地哆嗦着,四条手臂和细长的腿不住颤抖,早已浑浊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它激动得连字都划不稳了,写在地上的线条歪歪扭扭的。
“谢谢。”它写道。
——真没想到,自己还能得到BOSS的感谢。方时清感到一阵荒诞,随后神奇地又有点高兴。
“不会疼的。”它接着写道,“感到恐惧的话,可以把眼睛闭上。”
“……”
怎么感觉怪怪的。
“无所谓了,”方时清说,“反正人这一辈子只能死一次,别管体验怎么样,之后都没有闲工夫去回味了,对吧。”
BOSS停顿了片刻。他突然感到胸腹之间一凉。
尖锐的锥体穿透了他的整个身体,从背面穿出来。僵麻的感觉从被刺中的位置飞快地扩散,很快便蔓延到整个躯干。
那根尖锥一直向前推进着。BOSS歪七扭八地走到他跟前,微微俯下身,用一双正常的手臂掰住了他的胸膛。
这次的僵麻感,比刚到一楼时经历的那次扩散得更快,大概是因为现在离BOSS本体更近的缘故。
他只觉得视线也跟着模糊起来。勉强低头看去,只见身上淌落了很多红色的液体;那双手大概是徒手撕开了他的胸口,穿透血肉,折断肋骨,握住了内里跳跃的心脏吧。
工科生讲话一向很实际,BOSS说需要骨血心脏,这并不是一句虚指,而是实实在在的“骨血心脏”。
去掉了心脏的人类,一定是活不了了的。
这是何等高超的麻醉手段啊,他迷迷糊糊地想着,能令人在开膛破肚时也毫无感觉——简直像——某种觅食的蜜蜂一样。它们将毒素注入猎物体内,猎物便失去了反抗的能力,陷入了麻醉状态,随后它便能用猎物的血肉来孕育下一代了。
这个BOSS,就是盘踞在废楼最深处的王蜂,要使用祭品的血肉来催生他的心血之作——他的楼。
减与增之隙间(下)
在短短的几秒钟里, 他的的头脑已经朦胧了起来, 整个人都变得轻飘飘的, 像是已经挣脱了肉体的桎梏,变成了纯粹的精神体一般。
意识慢慢落入一片黑暗的海洋之中, 被缓缓荡漾着的海水包围,整个人变得非常宁静,甚至有点愉悦。
如果文学作品里的濒死体验描述无误的话, 那么下一刻, 他的眼前大概就会出现跑马灯一样的过往回忆了,随后说不定还能看见冥河,以及站在河水彼岸, 冲这边招手的亲人和挚友——
然而他并没有体会到那一刻。
模糊的黑暗倏而散去,白色的光亮刺透了眼皮, 一下子把他带回了眼前的世界里。
眼睛尚且不能正常地工作,看到的东西还是模模糊糊的。正前方的BOSS维持着微微躬身的动作, 尖锐的锥体穿透了他的胸腹部, 但那双伸过来将他开胸的手臂,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拿开了。
视野微微一晃,他心里打了个激灵。
——不对。
不是BOSS把手拿开了, 而是自己在向后退离。有人——有什么人正在拖着他往后,让他的身体一点点离开那根尖锥。
视野持续晃动着, 从背后拖着他的那个人动作很快, 力气相当可观。
尖锥从血肉之中拔了出来的那一刻, 僵硬的身体没法立刻恢复知觉, 只是觉得有些冷,但视力倒是第一时间恢复了正常。他看到了自己的胸口,发现倒也没之前想的那么严重,左胸的位置上一片血肉模糊,殷红的血在往外冒着,但还远没到能看见骨头和心脏的地步。
他想回头看一眼是谁在后面,然而在脖子能够转动的同时,身体的痛觉也随之恢复,排山倒海一般的疼痛劈头盖脸砸下来,当即把他整个人疼懵了。
太尼玛疼了!方时清只觉得整个脑子都是炸的,耳朵里嗡嗡作响,眼泪唰地一下就掉了下来。胸口的肌肉和血管在突突颤抖,全身上下别的地方好像都消失了,只剩下感知痛觉的部位。
——某种意义上,BOSS其实还是很人道的,起码给上了麻醉才开胸,不然这种剧痛鬼才能受得了。
背后的人把他撑住,似乎在耳边说了句什么,但他暂时并没有分辨声音的能力。对方顿了一下,伸手过来在他胸口几个位置用力地按下去,血流竟然慢慢止住了一些,痛感也随之变淡了。
方时清喘着气,发现BOSS还是直挺挺地戳在数米开外,就像变成了石膏像似的,只有眼睛还瞪着这边。
他心里一沉,立刻回头看去。
——背后的是肖锋镝……果然是肖锋镝。
他的表情很沉,一手揽着方时清的肩膀,一手掐着燃烧的符咒,符咒烧得非常快,眼看着已经到底了。
方时清倒抽了一口凉气。
他虽然猜到想到了这个可能性,在真的看到这人时,还是不由得感到震惊和微妙的挫败。
为什么他跟下来了?
……为什么要跟下来啊?
隔着电梯见上最后一面,留一个好印象,不是挺好的吗?为什么要跟到这里来啊?
“……大佬,你——”
他想问“你是怎么追过来的”,这楼不是说好能上不能下的吗?也没见电梯再启动啊——而且这个电梯好像只能下不能上。
肖锋镝蓦然转头,盯着他的眼神黑沉沉的,全然没有回答的意思。
方时清突然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大佬他,好像,真的生气了?
肖锋镝一眨不眨地看着这边,嘴唇抿着,脸部线条绷得死紧。
哪怕是个普通男人,怒火上头时的模样也足以令人心生畏惧,何况他面相本来就冷硬,更是大大加强了威慑感。方时清有种拔腿就跑的冲动,生气的大佬比个手撕活人还记得打麻药的BOSS可怕多了。
眼神相触只是短短一瞬间。肖锋镝挪开了脸,一下子扔开手里即将烧尽的符咒,手指一搓就点起了下一张。
BOSS瞪着两人,眼球几乎要突出框外,眼中尽是仇恨和疯狂:如果不是被符咒束缚的话,它绝对会咆哮着扑过来,将这个打扰了自己终身事业的乱入者撕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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