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关进棺材内之后,陆诏律闻到了一股十分浓郁的血腥气。
如果只是一个人的血的话,血腥气断然不会这么浓郁。
所以,很显然,他并不是第一个被关进来的。
棺材外,老妇悬浮在半空之中,空洞的双眼眼也不眨的盯着棺材的方向。
老妇嘻嘻的笑,诡异的笑声在黑夜之中回荡。
“嘻嘻嘻嘻……真好骗啊……太好骗了……啊,下一个去骗谁呢?”
陆诏律沉下了脸。
他伸手,试着将棺材盖推了把,但他没能推动。
在灵柩和棺盖的交合处,有一丝丝的缝隙。
夜晚皎洁的月光,便顺着这个缝隙,穿透了进来。
顺着这丝微不可见的月光,陆诏律隐约的看见,他的腿边,趴着一个婴儿。
婴儿浑身煞气,面露着血光,赫然正是一个阴气极强的死婴。
接着,只见那死婴睁开了双眼,顺着他双腿的方向,慢慢的朝他胸口的方向爬了过去。
到了这个时候,陆诏律终于明白了。
老妇骗人来到这,就是为了养这个死婴。而至于刚才的那些话,全都是假的,目的只有一个。
——要他的命。
……
陆诏律已经忘了当时是怎么将满嘴谎话的老妇,以及煞气重重的死婴给一并除去的。
他只记得,在除掉那两只鬼后,他几乎快没了半条命。
死婴不似一般的鬼物,因为是从出生后没多久便就死掉的鬼物,所以,死婴身上的鬼气极为霸道凶悍。
一只死婴,足足可以抵上七只普通的鬼物。
而要杀掉一只死婴,起码要三个正统天师。
陆诏律初出茅庐,以一己之力将二鬼降伏,虽然的确有一成的实力在其中,但剩下的九成,基本上全是运气的因素。
陆诏律十分走运的将二鬼除之,回去之后,便就立刻去见了自家师父。
陆诏律十分疑惑:“那只鬼分明满口的让我注意安全,可为何最想要我的命的,却正是她?她甚至还对弟子说,若是她还活着……”
未等陆诏律说罢,师父将他打断。
师父慢悠悠的问:“你可知,为何生前敦厚又三年的人,在死后,会变成一个只想索人性命的恶鬼吗?”
陆诏律摇头。
师父回:“因为在死掉的那一瞬间,他们生前的所有记忆,都会一并消失。记忆消失之后,它们的脑子里,便就只剩下了一个念头:杀人。”
陆诏律怔然。
师父话落,声音一顿。
“不过,还有一种鬼,它会有自己生前的记忆。你现在道行不深,若是遇上这种鬼,一定要记得绕着走。”
陆诏律下意识问:“请问师父,那是什么鬼?”
师父表情凝重:“……是厉鬼。这种鬼,死前大多极为冤屈,所以,在死后,一般都有着极深的执念。它会永远的记着害死自己的仇人,除非报仇雪恨,它绝不会轻易的消散。”
陆诏律想也不想:“难道就不能除掉吗?”
师父:“很难,难于登天。为师修道多年,才终于能一个人勉强的对付一只厉鬼。按照你的道行,若是碰上了厉鬼,恐怕只有死路一条。所以,要是当真碰上了,千万别硬碰硬,马上就跑。”
年幼的陆诏律沉默了会,然后乖乖的回了句是。
……
一年后,他遇上了司降。
但他没跑。
因为一开始他并没有认出,司降是一只鬼。
司降那时实力极为强悍,他不止能在光天化日之下顶着真身行走,甚至还能隐藏自己身上的鬼气。
他穿着一身素色袍子走在大街上,除了那出众到不似真人的俊美容颜之外,其余的,几乎与其他的正常人无异。
陆诏律其实是对样貌不怎么放在心上的。
不管是自己,还是旁人的。
但大概是因为司降长的实在是太引人注目了,陆诏律没忍住,回头看了司降一眼。
这一回头,陆诏律便就看到了洛阳城内的那些世家公子,上去调戏司降的情景。
陆诏律皱起了眉,神色厌恶。
当然,是对那些世家公子。
然而,还未等陆诏律恶心罢,只见不远处的司降,直接伸出手,面无表情的掐住了对方的脖子。
司降问:“想死?”
司降一边漫不经心的问着,慢慢的将对方给举高。
世家公子的那些护卫见到自己的主子有了危险,立刻持剑上前,准备将司降给架住。
但司降的周身就好像是有了一层隔膜,不管那些护卫如何的向前冲,他们都无法靠近司降。
旁人看不明白,不知道护卫为何无法靠近,但不远处站着的陆诏律却是看的明明白白。
将那些护卫挡在外面的,正是司降身上的鬼气。
在护卫冲上去的一刹那,磅礴雄浑的鬼气瞬间将那些护卫们给震开,将司降和那个世家公子围在了其中。
护卫无法上前,其他人更是不敢靠近。可以说,如果司降想要那个世家公子的命,没人能够阻止。
虽然对那世家公子厌恶至极,但师父教导他,绝不能以自身喜物来差别对待,不论是任何人,皆得一视同仁。
人,必救。鬼,必杀。
因此,虽然厌恶,但陆诏律还是从怀中掏出了符,准备将那名世家公子给救下。
但未料,他才从胸襟前掏出符,还未来得及上前,不远处的司降好似感觉到了什么,慢慢的回过了头,朝陆诏律的方向看去。
司降眼神微凝,吐出了一个字。
“滚。”
司降薄唇微掀,不过短短的一个字,便就瞬间将陆诏律给震懵了。
陆诏律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脑子里已是一片空白。
陆诏律懵了。
陆诏律呆站了许久,才终于回过了神来。这个时候,司降早已离开,那个世家公子也早被那些忠心耿耿的护卫们给抬了回去。
对,是抬回去的。
据说司降在将他放下之后,这名世家公子直接被吓傻,晕了过去。
不止如此。
据说,后来那世家公子在床上躺了足足半个月的时间,才终于睁开眼醒了过来,但人虽然是醒来了,可整个人却直接的傻了。
人整个傻了,别说是再到路上调戏美人,现在就是出门,也得让小厮们扶着走。
对此,街上的百姓纷纷称大块人心。
但陆诏律的心绪却是无比的复杂。
因为刚才的那只鬼……似乎就是师父嘴里说的,他绝对惹不起的厉鬼。
而且,好像还不是一般的厉鬼。
在陆诏律的心中,鬼物若要出手,势必会取其对方的性命。若是厉鬼,则更甚。
但刚才的那只厉鬼,却只是让那名世家公子痴傻了罢了。
想到此,陆诏律的心下便就复杂难懂。
……
陆诏律以为,自己不会再见到那只厉鬼了。可没想到,两个月之后,他竟在一个诗会上又见到了他。
见到司降,陆诏律当即诧异又震惊的站起了身,问:“是你!你竟然——”
看着陆诏律惊愕失色的模样,司降挑了挑眉,神色冷漠。
司降漫不经心的扫了他一眼,然后立刻便就兴致缺缺的收回了视线。
倒是诗会上的其中一人不解的问:“咦,你认识司兄?”
陆诏律闻声,蹙眉反问:“……司……兄?”
对方颔首,微笑:“这是司兄,虽然不大爱说话,但是才气过人,令在下十分敬佩。”
陆诏律错愕不及。
陆诏律表情微妙:“……才气过人?”
对方再次点头,将一副字帖掏了出来,献宝似的摆在了陆诏律的面前。
只听那人骄傲道:“这都是司兄曾对过的诗,在下觉得对句巧妙,便都给记下来了。”
陆诏律眉头紧拧,完全难以置信。
第50章 50
【第五十章】
陆诏律静默不语的凝视了对方手中的字帖片刻, 然后明白了。
这些……都是司降给他们这些人设下的圈套。目的,就是为了取这些人的性命。
陆诏律全然的看穿这点, 于是他旁敲侧击的告诉对方, 让对方多注意上司降些许,司降或许对他们别有目的。
谁知, 陆诏律才说完,便只听那人毫不犹豫的笑道:“怎么可能,兄台完全是多心了。司兄怎么可能会对我们别有用心, 应该说我们对他别有用心才对。司兄家财万贯, 模样极俊, 他若要招招手,这城中的大家闺秀,怕是都要主动贴上来。再者,在下一穷二白, 不论是人品还是才气,甚至是样貌, 都比不上司兄, 司兄是绝不可能对在下别有用心的。兄台多虑了。”
陆诏律皱了皱眉, 想要直接告诉对方, 司降其实是鬼,他要的是他的命, 但转念一想, 他倘若这么说了, 对方未必会信。
于是, 陆诏律沉默了下来,什么都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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