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容取酒的手一僵。
时暮哈哈大笑。
问掌柜要了两间上房,花容将其中一把钥匙递给花九戚,对方见状挑眉笑了,佘月用余光扫见这两人的动作,只皱了皱眉,到底没说什么。
这大概也算是一种口是心非了。
……
除了陷入永久沉眠的乌颜朱,对于其余人等,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雪域的风平浪静终究被打破,几户人家烛影彻夜未熄,口口相传的流言如是说——
魔头真的回来了,是两个!
有人信以为真,也有人嗤之以鼻。
——那位魔头什么时候找得到伴儿了?
然而无论激动恐惧,到底是星月之下再无法入梦。
佘月同样如此。
在夜间维持清醒对他来说并不难熬,但是他却从未觉得如此心烦意乱过。
或许是因为旁边那个人。
佘月觉得,可能是因为刚才太冷让他的脑子都混沌了,要不然又怎么会跟着人住一屋里,一张床塌?
说后悔?
也不尽然。
不习惯跟这人离这么近,近到连心跳都要不受控制……
花九戚倒是没想那么多,白日里一点点体贴在长久养成的性格的威势下消失无踪,自然没有注意到佘月的异常。他合着眼睛,纷杂的思绪一直在绕着弯。
比如,自家儿子现在还只会些小法术——当然他还不知道花容会的小法术都用去“开花”了——他连旁边这人都处理不好,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遇上蓬莱全岛倾巢而动。
简直是灾难。
被父亲担心的花容却没有这份自觉,怀里抱着自家的美人说不上有多惬意。
时暮也轻轻搭了胳膊在花容腰上,却是把自己害羞得浑身发烫,花容倒是一点冷意都感受不到了。
轻轻吻了一下怀里的美人,花容在时暮耳边说道:“睡吧。”
时暮点了点头。
窗外清风朗月,窗内似乎是一枕黑甜。
只是似乎。
花容突然想起。
——蓬城还有一座花九戚的墓……
作者有话要说: 不歧视男性生子
但是对花容来说被那么个英武的爹怀胎十月是真的令人恶寒的事_(:з」∠)_
当然 完全有可能是花容被自己的脑补吓傻了
【如果大家知道花容的想法】
花九戚:傻儿子?_?
佘月:哟~没想到你还能这样【挑眉笑
时暮:很正常啊【作为仙人见怪不怪
☆、常理
黄土埋骨,落雪凄凉。
这是花容上次回到坟前看花九戚时有感而发的一句话。
当时他是什么心境呢?
总觉得一个世界都跟他过不去,他就这么一个爹,没别的亲人了,但是所有人都急吼吼地要把他爹给搞没了。
花容当时以为这些人成功了。
他恨啊,所以他连挑武林十大门派,把自己也变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所谓的“魔头之子”,随后还计划着要去京城会一会西厂。
可这有什么用?
他得到了所有人的惧怕、厌恶,替花九戚报仇,也体会到了花九戚曾经历的一切。
然而,到底是往者不可谏。
他爹左右是没了。
除了恨之外,花容他也愁,说不清是从何而来的,但却是实实在在的。
或许是他明悟了什么,觉得就算是杀遍天下人都没什么意义。
于是花容回到了蓬城。
他想回到这个他最熟悉的地方好好理一下思绪,再回想一下曾经驱使他的,却让他不愿接受的彻骨恨意。
可是老天爷总是不按牌理出牌。
他是回到了蓬城,孤身一人走回熟悉的地方,孤身一人又回想起身边本该有的人。恨意再次萌芽,却又不似他想象的那般浓烈。
大抵是因为他在这漫天雪景中遇到了一片艳红。大抵也是因此,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的疲惫。
飘渺云霭间的仙人之姿提醒了他,他也是个凡人,无依无靠的凡人,合该疲惫。
从默认仙人留在身边开始,一切都变了。
帮他屏蔽了如影随形的追杀,时暮就这么成了他悄悄软弱的理由。
理所应当,他不可自拔地迷上了这个人。
恨意之中就又混杂了些更为深沉的东西。
去向京城的路上又多了个人,摆在花容面前的又多了条路。
他想和他一起去看看天启,想通过他缓解那磨人神经的恨意。
否则花容不知道他在成功报仇前还会做些什么,是将因为永无止境的杀戮迷失自我,还是会因为空茫浩渺的孤寂放弃生命?
原本所谓生死之事都不为他所惧,可是他却突然不想那般,死于大仇未报之前,死在这位仙人的面前,死在,仍未弄清的面对死亡时突如其来的心神不宁之前。
幸好时暮同意了。
也幸好,他活着等到了,令他心神不宁的源头。
那是秦瑾告诉他,花九戚没死。
诧异,茫然,无言,复杂,最后都不过化作一句庆幸。
还好他遇上了时暮,因此终于等到了这个消息……
然而如今花容再次站在这座坟前,心境又大为不同。
从昨夜偶然记起这事之后,花容几乎就再未能入睡,是以一大清早的就带着时暮回到这地方。
老天爷果真是不按牌理出牌。
谁能想到早就被认为死亡的人还能同他回到这地方?
谁又能想到这座没有尸骨的衣冠冢注定找不到尸骨,却原本就是为一个未亡人所造?
他数次借酒消愁的地方,到头来不过是一堆无意义的黄土罢了。
什么无言啊,庆幸啊,到最后只能让他们啼笑皆非。不如赶在花九戚意识到之前处理掉这地方,最后死不承认自己对这地方祭拜了半辈子。
但是花容没意识到,其实花九戚早就知道,在他暗中保护花容的无数岁月里。
也不知他亲眼看着儿子祭拜自己的坟墓是何滋味。
这份“殊荣”也当真是独一无二了。
到底念及这座墓曾是数人悄悄用心建的,除了花容他自己也应当有一二人在祭拜,花容最终也只是抹掉碑上的花字,留下了土堆。好在这地方雪多,应当不会被人发现。
花容和时暮重新回到街上。
风有些大,连商贩都一一回到了家里。
花容担心他特意堆在碑上的雪又被风吹下来,稍微有些心虚,但近来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年节,估计是没人想得起来去看看“花九戚”,就又放下心来。
时暮照例拉住花容的手,反而有些享受这般凛冽寒风。
但是时暮却突然皱了皱眉。
他的空间有些异动。
时暮又仔细想了想,他的空间平日也无甚特别的东西,除了当初在修真界游玩时收集来的杂七杂八的所谓珍宝,倒不如说,比一般人的行囊都来得普通,也就有同花容一路上走来买的小玩意。
想到这里,时暮又不禁笑了。
那别的还有什么?
对了!他把鵷雏连带着聚灵阵也放进去了。
时暮一拍脑门。
对于修者来说,闭关一次三五百年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此时离鵷雏闭关沉睡不过几月余,也难怪时暮一时想不起来。
见时暮突然停下来不吭声,花容还有些不解,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就被时暮拉着跑起来。
时暮跑得风风火火的,饶是花容出声问他也听不见,花容只得跟在后边,只觉得寒风冽冽,简直扑了一脸又灌了一身。
好不容易问清楚时暮要到哪里去,花容几乎是瞬间反客为主,趁着四周无人,一下子在街上没了踪影。
没想到昨日到蓬城之后刚跟时暮学的法术这就派上了用场,尽管不能移太远,只能在这么短的距离得心应手,现在倒也算是“救命恩人”般的存在了。
正着急慌忙的时暮眼前一花,就发现两人已经回到了方才的雪地里,这才想起来自己是忘了还有瞬移这一招。
“快快快快快!!”
来不及多说别的,时暮赶紧招呼着花容过来,又顺手设了个结界把方圆几里地都圈在里边,免得有人看见,然后才小心翼翼地将鵷雏从空间里放出来。
等看到了鵷雏周围剧烈的灵力波动,花容也清楚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估计是又要长大了,可是就算花容不了解这些个灵兽,也觉得鵷雏这成长的速度着实快了些,毕竟他对最初见到了那个鸡崽崽一样的小黄鸟可还是记忆犹新。
但是花容到底没有问出来,左右他们两个现在对鵷雏的情况都是一个赛一个的懵。
两人也不敢凑近了,只隔了些距离仔细端详着鵷雏,总觉得多日不见小凤皇像是瘦了,羽毛都没有原先柔亮了。
有点心疼。
莫名其妙地感觉到了为人父母那般的心情。
像是意识到什么,花容和时暮对视一眼忍不住笑了,眼底却也不小心透出点包容的无奈。
倒不算鵷雏先前那“娘亲”白叫了。
时暮这才晃过神儿一般,丁零当啷把先前收集的灵石以及佘月那儿得来的灵器都拿了出来,免得这荒郊野岭的灵气不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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