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归荑与她父亲关系微妙，从她单方面来说，只用“关你屁事”和“关我屁事”两句话就能概括她与父亲的关系了。
当然以牧归荑的性子，倒不至于当众跟她的父亲吵起来，杜沧海同样也不会。
只是说起话来也不会有多少好听的。
“你不是已经被那个什么公司辞退了吗？”杜父冷声问道，“怎么还出来接什么工作，整天在外面抛头露面的像什么样子。”
“是啊，所以我又跳槽了。”牧归荑语气平静，“我总得想法子养活自己。”
“你是嫌我给你的零花钱不够多？”杜父眉头皱起来，一脸不高兴的样子，“没钱你可以直接跟我说，我又不会不给你，怎么能自甘堕落到这种地方来，还嫌不够给我丢人现眼吗。”
江枫被杜父这高高在上一脸施舍的态度气得不轻，伸手就想去摸刀，却摸了个空，她这才想起来节目开始之前谭姐就叫人将她的刀给暂时收缴了。
身边没了刀，江枫就握起了拳头，恨不得直接照着杜父的脸上来一拳。
牧归荑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江枫，略带警告地朝她微微摇了摇头。
江枫撇了撇嘴，不高兴地按捺下来，脸也转到一边，根本不想再看杜沧海一眼。
“我不缺钱，当然您要是愿意多给一点，我也不介意。”牧归荑微微挑了挑嘴角，露出一个冷然的笑，“至于我做什么工作，跟您没什么关系吧。如果真的觉得丢人，又何必到这种地方来。”
周围的房间里隐隐探出些脑袋来，纷纷朝这边投来视线，看起了热闹。
杜父原本还欲说些什么，见状便将话头咽了回去，嘴角下拉，沉默了片刻之后才再度开口：“有空回去看看，你妈天天在家念叨你……”
“我妈死了。”牧归荑声音陡然沉下去，“你怎么敢将那个小三跟我妈相提并论？”
“住口！你怎么——”
面对牧归荑的质问，杜沧海脸色铁青，训斥的话说到一半就停下来，扭头看了眼四周围观的人群，随即硬生生压下将出口的责骂。
“你既然不想回来，那就永远别回来了。”杜沧海转而冷声道，“自己在外面好好反省反省吧。”
牧归荑脸上嘲讽之色更深，挑起的嘴角似乎只是一层伪装，更像是裹了蜜的刀刃，直直地刺入心虚的人的胸口，表象之下只有布满怒火与怨恨的冰层。
一阵手机铃声适时的响起，牧归荑脸色稍缓，直接移开了视线，低头看了眼手机，随后拉着江枫转身就走。
“走吧，小枫，学姐她们在找我们了。”
牧归荑拉着江枫的手，按下了她的拳头，拖着她绕过前面阻挡的人，就往她们原本的房间走去。
在这期间，她连头都没有回过一次。
杜沧海没有拦，也不愿在出声给外人看了笑话，只阴沉着一张脸，死死盯着牧归荑远去的背影。
被迫听了一场豪门狗血伦理剧的何经理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大气都不敢出一声，不断地压低着脊背，生怕入了杜总的眼，就会被正在气头上的杜总迁怒。
当该来的还是要来的。
走出了一段之后，在无人的角落里，杜总停下了脚步，盯着面前的节目宣传牌，神情莫测。
“何经理。”杜沧海沉声叫道。
何经理心头一突，呆了片刻连忙小步跑上前，因为过于紧张，他甚至都没有发现自己一直佝偻着背，看起来越发的谄媚，也更滑稽可笑。
然而此时此刻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在，自然也无人观赏到这一奇景。
“在，杜总，您有什么吩咐？”何经理毕恭毕敬地问道。
“你们这个节目，有很多期，对吧。”杜沧海说道，“参加的人也有不少吧。”
“杜总，您的意思是？”何经理隐约意识到了什么，语气越发的小心翼翼。
“能不能给我在第一轮就把牧归荑刷下来。”杜沧海说道。
虽然是疑问的句式，但这位杜总分明用的是陈述——甚至可以说是命令的语气。
何经理额头的冷汗刷得又流下来了。
“这……杜总，我们这档节目不是选秀，而是真人秀……中途没有刷人的机制，就算要换人也得等这一季过后……我们和嘉宾们都是签了合约的……”
“那是你们要负责解决的问题。”杜沧海态度坚决，“我绝对不会投资一个有牧归荑在的项目！”
言下之意，只要牧归荑出现在这个节目组，杜氏就绝不会再赞助这个节目。
杜氏的赞助合约虽然还没有正式签订，但后期的策划已经开始跟上，这时候突然退出赞助，投入的人力物力倒还是其次，关键地方的资金不到位，可能直接导致整个节目崩盘腰斩。
但问题是牧归荑那边也不单单只是解约这么简单的事。
换句话来说，牧归荑本人是其次，最关键的地方在于她和叶清商是作为组合一同签约的节目组。
早在她们组队之前，节目组就已经千方百计邀请来了叶清商，只是后来她的乐团突然解散，导致合约也直接报废。
叶清商大约是出于愧疚，在重新组队之后也第一时间与节目组重新签订了合约，之后也积极出来配合节目宣传。
相较于其他人，叶清商才是真正内定的那一个嘉宾，这档节目组的制片人甚至也是因为她答应了邀约才下定决心将节目做出来。
至于她身处什么组合，那倒是其次的问题了。
再加上新队友们身上无一不充满话题性，近段时间靠着反派角色持续挂在热门上的牧归荑更是一个天然的宣传，因此一开始节目组对于她们这个新组合是十分喜闻乐见的。
如今节目组能争取到的最大的金主爸爸说要刷掉牧归荑，作为专门以“组合”为重心的节目，也势必要牵连到同组的其他人。
其他人、甚至牧归荑本身还好说，若是动了叶清商，别说她圈内惊人的人脉——从祖父辈到父辈再到她自己的亲朋好友，单就她那些疯狂的粉丝都能直接生撕了节目组。
如果在场的是制片人，并且时间更早一点，他大概会为难挣扎许久。
然而此刻在场的是何经理，他内心非常自然的就偏向了金主爸爸的那一方。
金主金主，都叫金主爸爸了，哪方更重要不是一目了然吗。
但是何经理毕竟只负责对外的接待——拉来杜氏这个赞助已经耗费了他所有的人脉与精力，堪称人生一大巅峰了。
各种大事的抉择上，还是要制片人过目的。
于是何经理犹豫许久，也没敢直接给出保证，只说道：“这个……我可能要和制片人商量一下。”
杜沧海看了他一眼，冷淡地说道：“我只等三天。”
……
等到牧归荑和江枫回来的时候，其他三人立刻敏锐地觉察到了她们的坏心情。
牧归荑还一如往常，江枫脸上愤愤不平的表情可就太醒目了。
作为年纪最小的那一个，江枫同样是几人中最跳脱也最好脾气的人，她的跳脱活泼在于她的天真和无厘头，好脾气源于单纯和健忘，上一秒可能被气到鼓嘴，下一秒就能咧嘴笑开，从来都气不过三秒就能被自动哄好。
因此，这么个好脾气的人突然露出这么苦大仇深又愤怒的神情，无疑是十分不正常的。
“怎么了这是？”叶清商第一个注意到江枫的愤怒，“哇你现在看起来真的好像河豚！”
叶清商说着，还是没忍住，伸手戳了戳江枫鼓起来的脸颊。
小丫头生得小巧，脸上倒是肉乎乎的一张娃娃脸，戳起来手感很不错。
江枫一把拍开叶清商戳起来就没完的手，生气地左右转圈圈，转了半天也没找到自己的刀，最终往角落的一张小马扎上一坐，怒道：“人渣！负心汉！变态！”
骂了一圈之后，江枫发现自己突然词穷，卡了片刻，又掷地有声地总结道：“人渣！”
“能麻烦牧姐翻译一下吗。”第二小的陆弦音面无表情地提问，只有眼睛里偶尔闪过一丝丝八卦的光亮，“这是遇到前任了还是半路被性|骚|扰了总不至于江枫年纪这么小就有个白月光了吧，说起来你们的感情线好复杂啊。”
余尽欢也担忧地看了眼牧归荑：“归荑，你们没事吧？”
“没事。”牧归荑朝陆弦音翻了个白眼，“我还没有前任呢，我只是遇到我父亲了。”
江枫在一旁义愤填膺地补充：“没错，就是那个管生不管养妻子死半年小三领进门的人渣！要不是有师父在，师姐早就被那群贱人欺负死了！”
眼看一向单纯的江枫都左一个人渣右一个贱人的，其他人立刻意识到，这出狗血伦理剧绝对不像是她们想象的那样平和。
在其他人或同情或惊讶的视线中，牧归荑无奈地揉了揉小师妹的脑袋，解释道：“没有那么惨，我早就当自己是孤儿了。”
心死了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期待了。
叶清商也恍然大悟：“难怪以前都没听你说过你爸——你父亲那边的事，你这小师妹还有师父倒是说了不少。不过，他怎么会到这里来？也是圈内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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