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清弦原本要走的脚步,也站定了,挥挥手示意弟子们快些去拿东西。
“砰!砰!砰!砰!”
铁锤一次次砸在墙角,众人都屏住了呼吸,景钰更是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边已经露出黑洞的墙面。
果然是个密室。
那里面会有什么?
金银珠宝,或是武林秘籍?
都没有。
巨大的灰尘散去,他捂着鼻子跟南清弦一起走进密室里。
里面的东西也出现在众人眼前。
密室正中间,放着只没有盖上的棺材,里面躺着一具完整的森森白骨。
丢在一边的棺材盖上,有几根碎骨,似是鸟类的尸骸。
密室里的味道不太好闻,倒是没有臭味,但闷的很,景钰没有再上前细看了,捂着鼻子问:“这是谁的尸骨啊,看着像是男子。”
姜肆皱眉:“谁知道冥潇那个疯子会把谁的尸体丢进密室里,死者都是入土为安,他连人家死了都不埋葬。”
景钰扯扯嘴角,发现对着尸骨笑不出来,索性收了笑:“许是不舍得埋呢,如果是我,我就不想呆在黑暗的棺材里,一个人睡在地底下。”
“别胡说。”南清弦心里一紧,只是假设都让他听的十分难受。
众人没有在密室里待很久。
走出这个院子的时候,南清弦突然脚步一顿,众人都以为他要说什么重要的事,也都不敢出声,陪他一起站着。
南清弦凝眉沉默了许久。
最后,他说——
“死者为大,既是冥潇珍重的人,就送去城外山腰处葬了吧。”
冥潇死了以后,尸骨被他们埋在了城外山腰处,没立碑,只有一堆石头坟圈。
姜肆随口提了一句:“师哥,尸骨你也管,那....要跟冥潇合葬吗?”
“不!”南清弦抬手制止姜肆的话,动作有些仓皇,“不必合葬,分开些,葬了吧。”
景钰奇怪的看着说话的人,这人一向干脆利落,要么不说话,但开口的时候极少踌躇,但这会儿就像是心里在纠结什么一样。
景钰心里有几分疑惑,只听姜肆领命后,他被南清弦牵着手往前走。
大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路过长廊下,积聚了一滩清亮的小水坑。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南清弦的脸映在水坑里一闪而过,眼角似乎落下了一珠泪。
景钰没敢转头看,也没张口问,任由人牵着往前走,直至走到花园的一处凉亭里。
不知何时,周围只剩下他们两人了。
他看着南清弦走到凉亭最里侧,面对着一堆假山,脊背僵直的站了许久。
就在小腿有些酸胀的时候,那边的人才开口说话了,嗓音飘渺,混合秋风。
“剑门宗倒的太快,我心头不安,派人去了幽北沼泽,他们的老窝。”
“就在咱们打上天极宫那一夜,剑门宗远在千里之外的老窝,被一群数量庞大的黑衣人杀的片甲不留。”
景钰脸上有些惊讶,闷声问:“谁干的?有人帮咱们?”
“许是帮他自己。”南清弦声线毫无起伏,手掌贴在身边冰凉的亭柱上,“那人十分了解幽北沼泽的地形,一出手就断了冥无极的退路。”
“.....你是说.....”
景钰眼睛逐渐瞪大,一个最不可能的人,却诡异的出现在他脑海中。
第249章 有件事,他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印象中,那人穿着一身青底黑纹的长袍,浑身散发着危险气息,一看就是手里断过无数人命的狠人。
在小面馆里,那人指尖把玩着两支梅花镖,五官阴郁邪性,细长的眸子微眯,令人心惊。
如果有心,那人是能做出这种事的,像个疯子。
景钰倒吸一口气,嘶声说:“如果真是如此,那冥潇这盘棋,摆了他的大半辈子,我们都是他的棋子。”
南清弦转过身看人,沉声说:“冥潇的死,细细想来颇为蹊跷,他死的太轻易,就像是有意送死一般。”
“轻易?不轻易啊,我费了好大的功夫,把百魂针送进——”
“据传闻,他是百年一遇的暗器天才,所以知道你顺利得手后,我十分惊诧,他不会那么不当心,若是能轻易得手,他早就死在我的手里了。”
这些年,明里他没对冥潇动手,但暗地里,雇了不少杀手前去试探,皆是失败。
景钰呆愣一瞬,思索着对面人说的话,半晌才回:“你是说....他故意....送死。”
“他若是不想死,都来了烈阳城,直接回到天极宫去,冥无极自会找人救他,可他却在别处等我们寻上门。”
“是了。”景钰指尖麻了一瞬,说:“当时我和玉翠出门,偶遇两个剑门宗弟子,是他们告知我冥潇所在之处。”
“剑门宗的人不会那般痴傻,当街暴露冥潇的藏身之处,除非是故意为之。”
景钰摇摇头,问:“你到底想说什么,我总觉得你心里还藏着事儿。”
南清弦沉默一瞬,似乎不想提起,但.....又不想瞒着眼前人。
“那具尸骨,是阿柳。”
脚踝骨上的细小疤痕,是幼时从树上跌落造成的,也注定这辈子武功造诣不高,只能学医术。
他说话时的语气很克制,似乎多说一句,就要喊人把尸骨带回来,不许葬在什么山腰处。
“阿柳!”景钰刚坐下没多久,此刻腾的一声站起来,双手按在石桌上:“你在说什么啊,你让人把他的尸骨随便埋了?”
不,不是随便埋了,是埋在冥潇的尸骨不远处。
景钰惊讶挑眉,似乎隐隐明白了什么。
传闻柳三月被凌迟虐死,尸骨无存,当年又是在伏龙山下,可刚才却是出现在这烈阳城的密室里。
这也就代表——
冥潇把柳三月的尸身,悄无声息的带到烈阳城,藏了起来,没有惊动任何人。
是什么样的感情,能让一个男子,珍藏另一个男子的尸身八年之久。
景钰恍惚间想起,那干干净净的棺椁,价值不菲的陪葬金缕垫,尸骨洁白如玉,周围纤尘不染。
脑海中不免惊恐的想到——
也许冥潇等了许久,尸体腐烂后,他抱着那人,一点点擦去腐肉,将尸骨清理干净,才会呈现出骨骸如玉状。
在这个过程里,他不可避免的会几次三番进入密室,查看里面的尸体腐化程度。
精心准备清水,剃肉的匕首和工具,一点点将那骨骸擦洗干净。
此后许多个日夜,冥潇或许会一起躺进棺材里.....抱着尸骨入睡?
毕竟,那硕大的棺材里,明显有半边空着。
在睡醒后,弄乱的骨头,会被那人珍视的摆回原位。
甚至会坐在密室里,面对着一具尸骨自言自语。
这只是景钰的想象,可从蛛丝马迹里不难推测出来,也许这些都真实发生过。
这些事他能想到,那南清弦也一定能想到。
“你对冥潇有了几分怜悯,可你又怕柳三月不想跟他待在一起,所以你让他们分开下葬,却又离得不远。”
“景钰,我......”
“南哥,就这样吧,他们之间的事情,我们已经没有办法追溯完整了,就这样吧。”
南清弦红了眼圈,有件事,他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阿柳当年虽说年纪小,却不是冲动莽撞之人,可看见那封信后,竟然一把抢过书信,跑了出去。
当时的他并不理解在看到书信落款人名的那一瞬,柳三月脸上是什么表情。
现在他有了景钰,才恍惚间察觉出许多年都忽略了的细节。
阿柳当时,脸上分明不是单纯的怒火。
看见冥潇的信上,言语轻薄旁的男子,他的怒火里夹杂了丝酸意。
十五六岁的少年,哪有许多城府,什么心绪都挂在脸上,气急上头,心里笃定在桃林里的那人不会伤害他,就那么跑过去了,却不知道剑门宗压根儿不是表面风光的冥潇能做主的。
......
“南哥,你在想什么?”
“明年开春,给城外半腰处,种些桃树吧,阿柳喜欢桃子。”
“好,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去。”
景钰走到那人身边,牵起手,两人的手都是冰凉的,触在一起却能生出些微薄的暖意。
这也就够了。
——
午膳时间到了,姜肆差人来院子里喊,说是白宸带着阿穆回来了,换了个院子住,就在隔壁不远,跟他的院子挨着。
彼时,南清弦和景钰正躲在屋子里,盘腿坐在软榻矮桌上,一个看书,一个写字,享受雨后片刻的清静。
两人都没什么胃口,不想吃饭。
姜肆隔着窗子简单说了两句,也就不再喊了,只让玉翠送进来两碗甜汤,杏仁枣泥红豆汤。
两只碗摆在矮桌上,顺着瓷白的汤勺,冒着丝丝热雾。
“南哥,我会息影绝步,还会罗生掌,这么这么厉害,你怎么都不惊讶?”
景钰吹了吹甜汤,百无聊赖的没话找话说。
南清弦的视线还落在手里的兵书上,书上会写些千奇百怪的用兵之道,他素日爱读。
“你在王府的时候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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