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哑的声音把说得话都遮掩了,可顾夕照看着她的唇瓣,知晓她说得是什么,她笑了起来,自己胡乱擦了眼泪,捧着赵三思的脸,“嗯,不哭。”
赵三思也朝她笑了一下,随即又闭上了眼睛,在她怀里无力地蹭了蹭,呢喃道:“我找到贵妃了。”
说罢,赵三思又在顾夕照的怀里睡死了过去,顾夕照被她昨晚的模样吓着了,提声叫了几句,不见人有反应,又急急去探她的鼻息,见她呼吸平缓自然时,这才放下心,轻拍着人出了一会的怔,才朝外叫张太医进来。
张太医进来重新诊治过后,暗自吁了一口气,“皇上的烧退了,脉象心跳都正常,如今睡过去,夫人也不要担心,昨晚高烧抽搐,许是肌肉骨头都酸痛,眼下无力,睡得沉了也正常。”
顾夕照点了点头,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打起些精神后,又让蝉儿扶着她往外间的软榻上坐着。
张太医知晓她有话同自己说,跟了过去。
落了榻,顾夕照斜靠着,等蝉儿去外面守着了,才朝张太医开了口,“昨晚出了这么多的事,王公大臣很快就会得到消息,匆匆往宫里来,皇上这病,张太医可知要如何说?”
张太医顿了顿,恭敬道:“皇上因痛失龙嗣,悲伤欲绝,一时痛极,气急,这才心火大盛,生了病。”
顾夕照看了他一眼,“张太医可真是聪明人。”
张太医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道:“是段侍卫提点。”
“段侍卫倒是个妙人了。”顾夕照垂眸,微微有些讶异,但一想,也并不意外,暗自琢磨了一番,也不再多说此事,“那张太医可知要如何说我肚里的龙胎没能抱住?”
那么多双眼睛瞧见的事,张太医不知她为何如此问,顿了片刻,如实道:“臣不懂夫人的意思,还望夫人提点。”
“毓太妃推了我一把,这是有目共睹的事。”顾夕照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的血可以白流,罪可以白受,但小傻子不能。
“然而,她推我一把,可以是有意,也可以是无意。这全凭旁人怎么想了。”
“那夫人的意思是?”
“张太医可还记得我交给你的那个香包?”
张太医点头,明白过来,“有人想害夫人,夫人的胎象本就不稳,毓太妃一推,这才……”
顾夕照勾了勾唇,“待会,我便会让段侍卫亲自带人去长乐宫查。”
张太医看着她胜券在握的模样,暗自有些心惊,最终还是没忍住,小心翼翼地开了口,“夫人可是早就知道谁要害你?”
顾夕照看了他一眼,没有回他的话,而是道:“张太医辛苦一夜,先下去歇着吧。”
张太医知趣,倒也没多问了,闻言就躬身告退了。
他一出去,顾夕照就让蝉儿把段斐找来了。
段斐昨晚自然也是一夜未睡,不过和其他人相比,他看着精神还好。
顾夕照见他过来,也不让他多礼,“昨晚宫中发生这么多大事,辛苦段侍卫了。蝉儿,给段侍卫上杯茶过来。”
段斐依旧是那副不卑不亢之态,“夫人客气了,这些都是臣的职责所在。”
顾夕照扫了门口一眼,见蝉儿合上门了,才道:“那两个嬷嬷可是都处理了?”
“已经送去了乱葬岗。”
顾夕照看向他,“段侍卫难道就不好奇,皇上为何要那两人死?”
段斐沉稳应道:“两个嬷嬷无用,没能及时保住夫人肚子里的龙嗣。”
顾夕照:“段侍卫信?”
段斐抬头和她对视,“皇上的话,臣都信。”
顾夕照莞尔:“段侍卫当真对皇上忠心。”
段斐垂首,没有应声。
顾夕照:“皇上如今昏迷不醒,一定要把毓太妃看好了。”
段斐:“微臣不明白夫人的意思。”
顾夕照:“我肚里的龙胎本就胎象不稳,因为有人在我宫里放了致使我滑胎的香包,而这个香包,就是那日明韶公主给我送内务府安排的过年份例后发现的。”
都是聪明人,段斐一点极透,“臣定会看好毓太妃的。”
“那就麻烦段侍卫了。”顾夕照点头,“对了,至于那个香包,还要段侍卫带人去长宁宫翻找一番。”
段斐点了点头,瞧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天已经亮了,明韶公主怕是很快就会过来,如今后宫大权在她手里。”
顾夕照明白他的意思,朝他摆了摆手,“那段侍卫快些去忙吧。毓太妃死不足惜,但留着她,能引鱼儿上钩,所以现在不能死,段侍卫定要把人护好了。”
第102章
赵三思这一觉, 睡得十分冗长,一脸两日都没醒。
顾夫人小产, 小皇帝又是久睡不醒, 可想而知, 这几日宫里头是怎样一片鸡飞狗跳。
初一那日, 不到巳时, 收到了消息的朝臣就陆陆续续进了宫, 来得最早的就是林家人, 不只林文殊, 包括林家那位常年称病的老爷子都来了宫中。
至于为的是何事,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当然,至于如何应对这些朝臣,就是丞相蔡隽的事了,他人一进宫, 顾夕照就摆出一副小产后病弱不经风的模样, 陪着赵三思在寝殿养病去了。
赵三思昏过去之前, 也没留下什么话,关于龙嗣这样的大事, 蔡隽也不敢做决定, 只能配合段斐的行动,先把毓太妃姐妹禁足在颐华宫,顺便彻查长宁宫出现的香包事件。
直到初三傍晚, 顾夕照侧身躺在赵三思身边小憩时,半醒间总感觉有人在看着自己, 迷迷糊糊睁开眼后,就对上了一双清澈的桃花眼。
顾夕照怕她像之前一样,醒一下又睡了过去,也傻傻地瞪大眼睛看着赵三思。
两个傻子相互看了好半会,顾夕照才抬手遮住赵三思的眼睛,轻声道:“皇上……”
赵三思皱了下眉,不应声,但眼睛在顾夕照的手心不耐地眨着,长长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在她手心挠来挠去。
顾夕照拿开了手,看着她,愣了片刻,又轻声道:“三三。”
赵三思眉头舒展开了,“嗯……”
连着几日没有开口说话了,声音卡在喉咙里出不来似的,她努了努嘴,生怕顾夕照没听到,又提声应了一句,“嗯。”
顾夕照笑了,温柔地摸着她的脸,“思思。”
赵三思:“嗯。”
顾夕照:“皇上。”
赵三思又不应声了。
顾夕照压着笑意,微微侧了侧身,和赵三思正对着,随即捧着她的脸,和她四目相对,“皇上这回是真的醒了吗?”
赵三思不去看她,“皇上没醒,三三和思思醒了。”
顾夕照忍俊不禁,看着小傻子这般幼稚的模样,她也不觉得羞耻了,又凑近了一点,“夕夕和照照说不信。”
赵三思抿了点笑,慢腾腾地伸出手,在她脸颊上捏了捏,“夕夕和照照现在信了吗?”
那有气无力的小动作,与其说捏,还不如说是滑过,顾夕照握住她软软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再开口时,却突然哽咽起来,“信了,信了,信了。”
赵三思费力地一点点往顾夕照怀里挪,用另一只手揽住了她的肩,“夕夕不怕了,照照也不怕了,三三和思思都没事了。”
小傻子说话的声音也是有气无力的,顾夕照心疼的要命,把她紧紧抱在了怀里,“嗯,不怕了。皇上以后都不可以这么吓我了。”
赵三思点了点头,十分郑重其事的,“朕往后再也不让你这么担心了。”
都说天子的话是圣旨——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她要用一国之君的名义和贵妃保证,她往后都不让贵妃担心了。
两人在床上静静相拥了片刻,顾夕照才轻轻把人推开了些,朝外吩咐了一声,不一会儿,张太医和李忠贤等人都跟着进来了。
见着人醒了,张太医就知道没事了,但为了谨慎期间,还是细细检查了一番,确定没事了,这才带着消息告诉了众人。
得了张太医的准话,承乾宫上下一扫这几日的丧气,一个个都高兴起来,李忠贤甚至让宫人把高挂的灯笼和红绸都换新的挂上,就是为了去去这些日子来的晦气。
俗话说,兵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赵三思这连着躺了几日,不仅四肢无力,连精神也不济。
蔡隽瞧着她这软绵绵的模样,也不忍心立马拿宫中这些糟心事去烦她,看过人之后,也就出宫去了。
赵三思身体也确实虚的厉害,醒来之后用了些东西,虽然打起精神和顾夕照说东说西,但刚过戌时,她就又迷迷瞪瞪地睡了过去。
顾夕照担惊受怕了几日,仍旧心有余悸,虽然张太医说没事了,但一看到人睡过去了,就放心不下,偷偷侧耳附在赵三思的心口。
那“噗通”的心跳声有节奏地传入耳中,如同一曲美妙的乐曲,顾夕照听了许久,才终于长长地嘘了一口气,闭上眼跟着睡着了。
隔天,赵三思再醒来时,精神倒是好了许多,苍白了几日的小脸蛋虽然消瘦了一圈,但至少泛着健康的红润之色了。
精神恢复了些,除夕夜的事,不用蔡隽提醒,赵三思也要忙着处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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