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走到近前的时候,露出了一丝笑意,礼貌的对着柳长风微微颔首以示问候。
柳长风却在此时看见他身后跟着的那名小弟子手上,托着一个剑匣,其上写着一个“云”字,正是柳长风送给祁岩的那个。
这个时候带着往这边走,只可能是给苏木送过来的。
“哼!”柳长风盯着剑匣冷哼一声,一甩袖加快步伐,径直离开了,理都没理那男修。
男修放慢了步伐,微微皱起眉头,似是搞不懂对方见到自己后,怎么是这么个态度。
他侧头扫了一眼柳长风,又垂眸看了眼身后小弟子托着的剑匣,无奈的叹了口气,收回目光继续向前走去。
屋中,因为视力本来就不佳,水晶片又被毁了,苏木半瞎不瞎的本就看不清楚什么。
所以他就并未点蜡烛,柳长风走后他就一个人就着黑,窝在藤椅里。
片刻之后,听到有人轻轻的扣了扣门,苏木就道:“门没栓,进来。”
外面的人就推开门走了进来。
苏木眯缝着眼,觉得此人的身形和自己的小弟子不大一样,便没作声。
来人见他没动静,就叫了一声:“苏木。”
苏木一听来人的声音,就知道是自己的兄长苏池过来了。
“兄长。”他叫了一声,立刻从藤椅上跳了下来,在脸上挂好了笑容,向外迎了两步:“兄长今日怎么突然来看我了?我都未收到消息。”
“我刚回来。”苏池冷淡的答道,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一片镶着金丝的水晶片,递了过来,“回来的时候恰巧遇到了外公,外公听说你原先的那个被毁了,怕你看不清楚东西,就立刻找人重新给你打造了一个。我正好拿了送过来。”
“多谢兄长。”苏木接过水晶片架在了眼前,左右调整了一下,“很合适。”
苏池站在原地看着他,并未找个地方坐下,而是又道:“我刚刚过来的时候,遇到柳长风了。”
苏木“啊”了一声,满脸无辜的明知故问:“他与兄长说了什么吗?”
“什么也没说。”苏池的眉头并未松开,还是皱的紧紧的,“但是看起来很不高兴。你招惹他了?”
苏木立刻摇了摇头。
但他心知自己的兄长和外公总是对自己颇为关爱,自己哪怕有一定点的小动静,这两个人总是能很快就知道。
果然,见他摇头,苏池就垂下眸子,转身推开门,对等在外面没敢进来的小弟子招了招手,将对方叫了进来。
而后指尖在小弟子托着的剑匣上轻抚了一下,意有所指:“我觉得可不大像你没招惹他的样子。”
这就是在劝他直接说实话了。
“我只是说了些实话,而他恰巧不爱听罢了。这把剑也不是我抢来的。”苏木答道,“是他自己对弟子教导无方,短短几月间,座下连着两名弟子勾结宗门之外的邪门歪道,我秉公将他们处理了。这把剑是他小徒弟的,这会关押在执法长老那里,我恰巧见此物有些趣味,便想拿来看看。”
但是苏木与苏池虽然成年后很少一齐共事,却是自小是一起长大的。苏木有什么坏主意的时候,他都是一眼就能看出来。
这话根本糊弄不了他。
苏木现下这么说,恐怕就是在本末倒置了。怕是他先看上了人家的东西,这才找了个法子将人家的弟子关起来了还差不多。
“苏木。”苏池皱着眉头叹了口气,将目光转到了对方身上,“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知道,门派内和外面有所不同。你在门派内惹麻烦,就是在给外公惹麻烦。”
苏木无辜的笑着:“我没给外公惹麻烦……”
“你没有把你的麻烦事在门派之外解决好,把它带进了门派,就是在给外公找麻烦了。”苏池打断了他,“我宗中数处重要的禁地,禁制的设计和日常维护都是柳长风主管的,哪怕是外公平日里对他也是客客气气的。你如今直接把他的徒弟抓着不放,你还不是在给外公找麻烦?”
苏池顿了一下,才再度一字一顿道:“下次,再有什么问题,你在外面就解决好,我们都不会过问的。只是别带回来,好么?”
他说话的时候语气颇重,苏木立刻乖巧的应了一声:“好的,兄长。”
苏池看着他,眼神中的锐利仿佛能将他看穿:“我知道你在动什么歪心思。但这是浩渊宗,不比外面,你给我收敛收敛。”
兄长说话的时候,总是什么都是对的。
苏木听了,又乖巧的应了一声。
苏池见苏木最起码嘴上应得快,便点点头似乎是满意了,态度稍显缓和,又说起了另一件事:“这两日,就会有云尘派的修士过来了,你也该早早做好计划了。”
要么走,要么留,他们都不会多问。
若是这几日便离开宗门,躲出去是最好的。
但若是想留在这里,那就守规矩低调些,也不要四处乱露脸,免得丢人现眼惹麻烦。
苏木心里知道他指的是云尘派每隔几年就会派修士前来,到他们宗中挑选一些优质弟子带走的事情。
他便又乖巧了应了一声:“好的兄长。”
苏池找他,本就是想过来看他一眼,再送个水晶片顺便交代几句而已。
这会都做完了,就没什么可说的了,道了声别之后便转身行色匆匆的离开了。
苏木见自己这位兄长走了,才慢悠悠的再度窝回了自己的藤椅里,对一直托着剑匣等在门边,不敢懈怠的小弟子招了招手:“拿过来。”
那小弟子就颠颠的过来了,将剑匣放到了苏木身边的小桌上:“师叔小心。”
他知道苏木拿不动这么沉的东西,便自行将剑匣打开,把重剑抽出来了一些。
苏木微笑道:“辛苦师侄了,没有什么再需要师侄帮忙的了。”
那小弟子应了一声是,就懂事的退了出去。
祁岩以私通邪魔歪道的名义被抓走,他的私人物品便会被执法弟子反复检查。
苏木找了个由头,轻轻松松的就将它要了过来。
他侧着头,看了那一截重剑片刻,才用指尖在剑锋上轻轻划过。
这把剑可能所有修士都能握得住,甚至凡人没准都可。但是对于他羸弱的躯体而言,却太沉重了。他根本拿不动。
不过无妨,等他想办法杀死祁师侄,真正寻得妖道之时,他将不再逊于谁。
他也将如他的兄长一般强大耀眼。
而棺材里的那只鬼?呵,待他强过他们的时候,何惧一只鬼?
苏木看着重剑,眼中带着一丝贪婪,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在对着剑说话:“看着吧,你现在的主人我很快就会除掉。到时你只能倚仗我。”
他的指尖在剑身上来回抚弄的时候,不慎被剑锋划破了指腹,血水顷刻间便从伤口中涌了出来。
苏木立刻皱紧眉头“嘶”了一声,却没有将手缩回来,而是若无其事一般继续在剑身上又来回抚了两下:“等着吧。”
然后才收回手,将指腹含入了口中止血。
苏木的血阴冷而带有很重的腥味,与祁岩的血完全不同。
剑灵大惊失色:呕。
不知为何,这气息让它觉得不舒服极了。
与每次祁岩的血一接触到重剑,便会顺着血槽流淌开来进而被吸收进剑锋不同,剑灵完全不买苏木的账。
血珠划过剑身,一滴不落的沿着剑锋滴落了下去,剑身上再度变得干干净净,血槽中一丝的血丝都未残留。
苏木看着滴落在地上的血珠,抿了抿唇:“连你也不喜欢我?”
剑灵只觉自己与血水接触过的地方,简直就像是被冻住了一般,如果它还是个人,就已经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
它听到苏木问了,就立刻应了一声:“没错,孤就是不喜欢你。病歪歪的。”
苏木并不能听到剑灵说话,即使他将手就放在剑脊上,最多也不过是能感觉到些许来自于剑灵的波动,以证明剑里面确实有什么东西,而却不知道剑灵到底表达了些什么。
因此即使剑灵嘲讽了他,也未见他脸色有什么变化。
只是苏木还是冷哼了一声:“哼,容不得你的喜好。”
虽说自从剑灵上次自作主张,给祁岩出了那个馊主意之后,祁岩不知怎的了就开始刻意疏远它,外出的时候也经常不将它带在身边了。
但即便如此,哪怕祁岩再冷淡它个十倍八倍,剑灵也是看不上苏木这个病歪歪的。
尤其对方的血液中,还带着一种冷血动物一般的阴冷气息,简直舔一下就能减寿十年。
剑灵心里有些焦躁的想:当务之急还是怎么去找回那后生,一来不能让他就这么死了,二来也要快些喝上血,不然凉的就是它了。
剑灵思索了片刻之后,最终还是一咬牙从剑中脱出。
此时祁岩已经被收押进了浩渊宗的地牢中。
浩渊宗虽然弟子众多,但因为做出私通外敌或者欺压凡人而被抓到这里的毕竟是少数。
因此地牢中关着的,大多是些需要调查不能立刻消灭掉的妖魔鬼怪,虽然都独立关押,但当他们聚在一起边上又无人管束的时候,难免就闹腾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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