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弯下腰,对游萧轻轻说了句话,游萧目光一闪,迅速明白了他的意思。
卓应闲于是便扯着游萧的胳膊往马车那边走,游萧一边挣扎,一边大声喊:“我不走!我不走!大竹竿不是坏人!我不信!”
孩子演得情真意切,眼圈红了,泪花闪烁。
“若不是坏人,怎会有这么多人追杀他?!听话,别给你舅舅惹事!”卓应闲绷起脸来,疾言厉色。
游萧哭着甩手,回头看跟人打成一团的向羽书:“大竹竿!你跟应闲哥哥说,不是这样的!快说啊!”
卓应闲吼道:“他说什么也没用,我不会让他跟我们回去的!他能不能逃跑就看他的造化了!”
孩子的哭喊惊动正在打斗中的人,向羽书听到这话更是一脸懵,刚刚他听到万里风的哨声,但无暇分神去看,此刻更是不敢四下张望,生怕暴露了对方的位置。
但见这个时候,众人听得箭矢飞来的破空声,凌青壁下意识地想要闪躲,下一瞬才意识到,这箭矢并非向自己袭来。
时雨反应迅速,抬刀将迎面射来的短箭格挡开,他的两个手下就没那么好运,一个胸口中箭,另一个则被射中了右肩肩头!
与此同时,向羽书已经敏锐地觉察到了箭矢发来的方向,忽地纵身一跃,跳上屋顶便要逃。
凌青壁自然不肯放手,拖着带伤的身体,动作迟缓了一步,但也带人追着向羽书而去。
时雨刚堪堪避开箭,又发觉仅剩的两名手下中箭,另一侧便传来马匹嘶吼,便见卓应闲已经斩断了马上套的车绳,带着游萧驭马狂奔而去。
“干他娘!”时雨低低咒骂了一声,不管两个手下伤情,怒道:“别管卓应闲,去追那个书童!”
、
黑暗的铁皮箱里十分安静,因此那“滴答”“滴答”水滴滴下来的声音相当清晰。
在角落里,聂云汉闭着眼,心里数着水滴声。
关“禁闭”没什么可怕的,在赤蚺训练里也有类似的环节,只不过那时连饭都没得吃,只给一小罐水,看你能撑多久。
一次行动中,不慎被独峪人擒获,将他关了六天六夜,待遇跟训练时比起来,有好的地方,那就是对方没时间跟他耗,不会一直关着他,自然,坏处就是要遭遇严刑拷打,剥皮抽筋的痛苦也差不多便是那样了。
跟这两种情形想比,现在的状况简直是奖励而非惩罚——有水喝,有东西吃,有人送饭的时候还能见到一点光亮。
托他们的福,聂云汉的伤口都恢复得差不多了,至少再剧烈运动也不会被撕开。
为了不让自己在绝对的黑暗和静谧中压力倍增,也为了粗算时间,聂云汉脱了外袍,系在柜顶的原本用来拴锁链的铁环上,用它来兜水,做成了一个极其简易的滴漏。
滴速不匀没关系,至少他能以此判断出来,孔昙老贼阴险狡诈得紧,让手下故意打乱送饭节奏,好让他无法正确估计时间。
“你聪明我也不笨啊!”聂云汉得意地叹了一声,但想想已经过去了约莫三天,还有两日就是端阳节,若是左横秋他们再找不过来,他就必须得自己想办法出去。
不能叫阿闲再为我担心了。
外面传来大门打开的声音,接着有脚步声过来,定是有人来送饭了。
果然,角落里的小门打开,一缕暗光照进铁柜。聂云汉眯着眼,看一只手伸进来,摸走他放在附近的尿罐。
“对不住了兄弟,还得麻烦你端屎端尿。”聂云汉调侃道,“出去我必定重重谢你。”
前几次对方都不吭声,但这次破天荒地开了口,低声冷冷道:“哼,有本事出来再说!”
说罢,那人便端了一个盘子递进来,然后“咣”地关上小门,锁好走人。
聂云汉琢磨着那人声音,觉得跟那天送他进来的人不同,但也没放在心上。
岗哨总有轮换嘛!
他一边琢磨着,一边探身过去,把盖了菜的那盘饭端过来,正要吃,却闻出一丝异样。
铁锈味儿?还是血的味道?
聂云汉立刻在盘中摸索,没两下,手指便触到了一个坚硬的物件,拿出来一看,是把匕首!
他勾起嘴角笑了笑,心道,某甲果然是看不得我吃瘪,终于出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汉哥:想出去看我阿闲。
阿闲:你才妆花了,你全家都妆花了……
游萧:我要搞事了。
第59章 缚心
那日卓应闲带着游萧一回到绿绮琴, 立刻去到向羽书的房间,将赤蚺剩余的装备和物件全都取了出来,在后院花园里挖了个坑埋进去。
游萧虽然在挖坑时帮不上什么忙,但放风和填埋倒也是个好手, 两人忙活了半个时辰, 就把一切恢复原样, 普通人根本看不出来。
他们刚一身大汗地回到卓应闲的房间,便撞上赶来探听情况的苗笙。
苗笙原本一听两人回来, 便要来问的,却被段展眉的狗腿阻住了,那几人礼貌却又不失强硬地追问了半天向羽书的身份。
按照之前对好的说法, 苗笙说了是前几日想给游萧寻个书童,便去找了人牙子,很快人牙子送来了几人,游萧一眼便看中憨厚的向二郎, 这才留下的。
那几个狗腿没再多问,也没跟苗笙解释,只说要搜查向羽书的住处。苗笙自然没把向羽书真正住的房间告诉他们, 只说他住下人房,他们便匆匆去了, 苗笙这才得以脱身。
他看着灰头土脸、一脸疲惫的卓应闲和游萧,担忧道:“你们这趟出去,到底做什么了?”
卓应闲这才觉得右肩剧痛, 伏在桌上动都不想动,疲惫道:“羽书被段展眉的人发现了。”
“他人呢?不会……”苗笙微微蹙眉。
说话间游萧跑了出去, 片刻后端了盆水进来,正听到这句话, 随口应道:“没事,被那个很漂亮的姐姐和严肃的哥哥救走了。”
卓应闲:“……”
岔辈了!
不对,孩子一直叫我哥,那不行,得改口。
许是失血过多,他觉得有些头晕,不由自主地开始胡思乱想。
苗笙看游萧忙活:“你这是要做什么?”
“应闲哥哥受伤了,我要替他清理。”游萧拧干手巾,拿了那日聂云汉用过的金创药走过来,对卓应闲轻声道,“你坐着别动。”
卓应闲为了掩饰里面穿的黑衣,外头的罩袍也是黑色的,不仔细看并看不出来肩上的伤口。
听游萧这么一说,苗笙才发觉那肩头洇湿了一大块,看着游萧将卓应闲的衣服一层层剥开,露出白色里衣,那触目惊心的大片血红顿时让他喉头一滞。
“这么严重?!”苗笙握紧拳头,手不由自主颤抖起来,“展眉明知你是我的好友……”
卓应闲知道游萧会裹伤,便随他摆弄,有气无力地解释道:“伤与他无关,是我自己……萧儿,你怎么知道我受了伤?看见了?”
“就算没看见,也闻见了,那么重的血腥味儿,伤口一定很严重。”游萧绷着脸,细细擦拭着伤口周围的血迹。
卓应闲低头看了一眼:“也还好,只是皮外伤,没伤到骨头。”
苗笙却看都不敢多看一眼,三寸长的一道口子,像是被刀捅进了肩膀里去,竟然“还好”?
不过卓应闲此刻算是明白,为何聂云汉对他那伤口也不甚在意了。自己看自己,果然就无所谓,只有伤在“他身”,才会痛在我心。
“段展眉回来一定还会逼问你,小笙哥哥,此次真是给你添麻烦了。”
“无妨。”苗笙垂下眼,“至少我做的是对的事。”
卓应闲唇色发白,闭目养神,嘴里还喃喃道:“今日也算有收获,不仅知道来五陵渡的是哈沁本人,还逼得段展眉不得不去跟那彭员外谈交易,到时便能顺藤摸瓜找到待宵孔雀三把手。而绑走汉哥的正是待宵孔雀,他们还是那个某乙派来的……找不到今天的黑衣人没关系,只要跟踪段展眉,找到那个‘三当家’,想必也能寻到汉哥的下落!”
游萧默默听着,已经手脚麻利地帮卓应闲上了药,将伤口用细布包好,才又到衣柜里找出干净的里衣让他换上。
“萧儿,多谢。”卓应闲缓缓睁开眼,轻声道。
“阿爹不在,我应该照顾你的。可惜我什么都做不了,也就只能做这些了。”虽然能估计到向羽书应该不会有大碍,但游萧的情绪仍是十分低落。
卓应闲摸摸他的脑袋:“谁说的,今日你才是头功。”
苗笙不知游萧做了什么,疑惑地看向他,但最终只是动了动嘴唇,并没出声。
游萧也仿佛还在跟苗笙赌气似地,坐在一旁的绣墩上,并没回看他,垂头丧气道:“别安慰我了。”
“不是安慰,你认出了那个大鹏,我们才能将这些事串在一起,羽书、左哥他们知道了,会比我想得更多。循着这个线索不仅能救出你阿爹,说不定能将这里的事一并解决,还不是头功一件?”卓应闲温声道,“这人今天易容了么?你怎么认出来的?”
游萧并未被刚才的打气所鼓励,仍是垂着头:“不知道易容没有,但不是之前出现在绿绮琴的那张脸。不过他声音没变,走路的样子也一样,再加上他手下叫他‘二当家’,我就看出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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