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别别,本来也不是我分内之事,要是贸然在五陵渡抓人,言官参我一本,我可不好交代。”宋鸣冲单手将孔昙扶了起来,顺便往他手里塞了个东西,低声道,“这么多人看着,怕他闹得凶,我得走个形式,回头就把人还你。”
孔昙垂着头,不动声色地将那东西攥进手心,低声道:“多谢。”
宋鸣冲退后了几步,仰身看了看这山,叹口气:“看来还是扑了个空,走吧,咱们回去!这几个人窜得可够快的,不好抓哟!”
他一边感叹着,一边带兵离开,很快便退出了大家的视野之中。
聂云汉这才带着卓应闲从后面出来,感叹道:“啧,这才几天不见,指挥使大人这么会做戏了。”
“汉哥!你没死!太好了!”向羽书第一个蹦起来,冲到聂云汉跟前,紧紧抱住他,眼圈都红了,“还有闲哥哥,可吓死我了,幸好你们没事!”
聂云汉拍拍他的肩膀:“好了好了,你快把我勒死了。”
左横秋看见聂云汉和向羽书全须全尾的,顿时也松了一口气,突然就有些眼前发黑,身子直往下坠。
凌青壁眼疾手快,跨了几步到他身边,扶了他一把:“你没事吧?”
左横秋撑着他的胳膊站稳,微微笑道:“饿得有点头晕。”
向羽书好不容易松开了聂云汉,张开胳膊又要去抱卓应闲,被聂云汉推到一边。
“瞎抱谁呢?起开!”聂云汉挡在卓应闲身前,装模作样斥责向羽书,“心里有点数啊,别招我说你!”
卓应闲看着他俩,跟大家一起盈盈笑着,觉得无比开心,突然之间天旋地转,眼一翻往地上倒去。
聂云汉立刻抱住他,脸上变了色:“阿闲,阿闲!”
凌青壁插嘴道:“是不是饿的?!”
戴雁声过来,伸手摸了把卓应闲的脉,又试了试他的额头,瞪了聂云汉一眼:“烧得跟火炉似的,你感觉不出来么?!”
他抬手抚上聂云汉的额头,无奈道:“难怪,你也烧得不轻!”
第86章 乌龙
卓应闲醒转过来的时候, 发觉自己正侧躺在一处厢房的床上,额头上还顶着一块冰凉的毛巾。
“应闲哥哥,你醒了?”游萧的小脸凑了过来,“阿爹可担心坏了!”
“他人呢?”
“在这儿呢。”游萧撤开身子, 露出趴在桌边沉睡的聂云汉, 小声道, “阿爹也发烧了,但是不肯睡, 说要守着你,还怕在床上容易困,才去趴在桌上。谁知戴先生给的退烧药让人发困, 他没撑住,就这么睡着了。我也没敢动他,把他弄醒了又不肯睡了。”
聂云汉趴在桌上睡得正酣,双手缠了些布带, 裹住一些细小伤口,脸上额头也给上了药膏,把他一张蜜色的脸涂得花里胡哨, 却也还没掩住那股英气。
卓应闲远远看着他的睡颜,轻轻笑了笑:“他的烧退了么?”
游萧点点头:“退啦, 倒是你伤口发炎,更严重一些。现在感觉好点了么?”
虽然是全身酸痛,活像是被人打了一顿又把骨头重新拼回去, 但卓应闲觉得这没什么,于是轻描淡写地说:“好多了。我们这是在清寒居吗?”
“是啊, 昨晚我和舅舅就搬过来了,惦记了你们一夜, 还隐约能听见山上咣咣响,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吓得我都没睡好。”游萧扒在床沿,眼巴巴地看着卓应闲,“应闲哥哥,你和阿爹可千万要保重呀。”
卓应闲伸手摸摸他的头发:“放心吧,你阿爹那么有本事。”
“那我去告诉戴先生啦,他叫我等你醒了就跟他说。”
“嗯,去吧,回来的时候给我带点吃的,快饿死了。”卓应闲有气无力地说,外面天色擦黑,屋里已经点起了蜡烛,他这是睡了一整天,一天一夜没进食,饿得自己舌头都能吞下去。
游萧蹦蹦跳跳往外跑:“好呀!”
等他走了,卓应闲强撑着起身,发觉自己被擦过身,后背和脚上的伤都被重新裹了,衣服也被换上了干净的,可能也被灌下了一些止疼的药,倒是没那么疼了,只是浑身无力。
他刚站起来,就觉得自己有些托大,两条腿虚得像面条,完全支撑不住,身体违背自己的意志,径直往下坠,幸好一双手立刻伸了过来,把他搂进了怀里。
“醒啦?”卓应闲抬头看着聂云汉,面对他一双皱起来的眉,讨饶地笑。
聂云汉一手虚拢着他的后背,一手搀着他的胳膊,把他放回床上,带着一脸睡眼惺忪的模样:“一眼看不见,你就瞎折腾,成心折磨我吧?”
“想你,想去叫醒你……”
“骗人的本事还得再练练。”聂云汉点了点他的鼻尖,“说吧,想干什么?要不要喝水?”
卓应闲先是摇摇头,又一副扭扭捏捏的模样,如玉的脸颊爬上两抹可疑的红晕,垂着长长的睫毛不好意思看人。
聂云汉顿时就明白了,转身从床下一侧拿起了尿壶,往卓应闲面前坐墩上一放,捏捏他的脸:“怎么那么可爱呢,这都害臊。我出去给你把着门。”
“谁害臊了,在想怎么说呢!”卓应闲一把拉住他的手腕,“我还是去茅厕吧。”
聂云汉摸了摸他脑门:“倒是不烧了——用尿壶不行么?”
“想出去透透气。”卓应闲自觉这会儿精神比刚醒的时候好了一会儿,实在不想在屋里尿,弄得怪味儿,又不习惯让人伺候倒尿壶,还是觉得去茅厕更好。
聂云汉想了想,勾唇坏笑了一下,正色道:“去茅厕也行,有个条件,让我背你,反正外面黑灯瞎火的没人看见。”
卓应闲穿上外袍,趴在他背上一出厢房,就觉得上了当,这哪是黑灯瞎火,院子里到处点着灯,除了石灯笼,房檐挂的纸灯笼也又大又亮。
而且怎么处处都是人,来来往往的尽是下人小厮,见了聂云汉还打招呼,称呼他为“聂公子”,听说要去茅房,一堆人给指路。
卓应闲羞得脸埋在聂云汉颈窝不好意思抬起来,聂云汉也不逗他,再见有人问,就说出来溜达溜达,透透气。
到了僻静处,聂云汉才道:“咱们跟韩汀住在一个小院里,韩汀伤势有点重,孔大哥紧张他,叫了许多人来伺候,顺便照应我俩。”
“韩三哥怎么样了?”卓应闲关心道,“伤到了骨头,一时半会儿很难康复吧?”
聂云汉背着他慢慢走:“戴爷也说可以治,就是要慢慢养,你放心吧,要是严重他也不会撒谎的。”
卓应闲想起戴雁声那张雕像般的脸,轻轻笑了笑:“那倒是。”
过了一会儿,他又问:“哎……是你帮我擦的身,换的衣服?”
聂云汉有心逗他:“是啊,把你都看光了。”
卓应闲觉得有点难为情,不知怎么接,想来想去有点不爽,在他脖子上轻轻咬了一口,留下两排细细的牙印:“那我要看回来。”
“行,没问题。想怎么看?是我醒着的时候看,还是等我睡了你自己动手?”聂云汉觉得被咬一口还挺舒服,臭不要脸地说,“建议我醒着的时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欣赏,还能……”
“还能个屁!”卓应闲的脸简直像块大红布,腿在空中蹬了蹬:“快点走,不然尿你一身!”
到了茅厕外边,卓应闲要自己进去,聂云汉意意思思不放心,非要跟进去。
卓应闲无奈:“你来做什么,是帮我把尿还是给我扶着?”
聂云汉一怔,不由大笑:“方才还扭捏个没完,这会儿居然开腔说荤话,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
卓应闲小脸一扬,否认道:“谁扭捏了,我本来就是糙汉,你给我在这等着!”
聂云汉看着这位“糙汉”一副憋不住尿、夹着腿慢慢走,还要强行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忍不住偷笑。
别别扭扭的阿闲实在有趣!
从茅厕出来,卓应闲表示自己能走,拒绝聂云汉背他,两人一起回到厢房里,游萧和戴雁声已经在等他们了。
早些时候,卓应闲昏过去之后,戴雁声给他号过脉,回来的路上给聂云汉摆了一路冷脸,偶尔说话夹枪带棒,呛死人不偿命。
聂云汉自己也正心疼,并不希望别人瞎安慰,反而有人这么说说他,他还能舒坦些。
敲敲打打被捶了一路,到了清寒居门口,聂云汉把卓应闲从马车上抱下来的时候,戴雁声安慰了他一句:“伤没大碍,就是太虚,补补就好了。”
有他这话,聂云汉算是吃了定心丸,现在卓应闲人也醒了,烧也退了,心里松快了许多。
这会儿戴雁声再次给卓应闲号脉,片刻后道:“嗯,没有大碍,就是养着吧,吃些清淡的。”
卓应闲自己也松了口气,坐到桌边,满心欢喜要大快朵颐,然而一打开游萧带来的食盒,整张脸都垮了下来,装都没力气装了。
食盒那么大,里面就一个拳头大小的碗,装了一筷子白白的面条,没搁葱花,汤里连油星都没有,看着就令人觉得索然无味。
聂云汉被他这表情变化逗乐了,哄孩子一般地说:“一天一夜没吃东西,只能吃些好消化的,你先垫一垫肚子,不够我再去帮你煮点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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