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石鹤所说的仅仅是他的一面之词,没有任何佐证,他仍旧不能安心。
“我宁可错杀也绝不放过凶手!没有找到真凶之前,请石太医委屈一段日子,暂且在这间乡里小院住下。”
石鹤凭白遭受无妄之灾,气得要命:“不是我!我没有做!喻安卿,你这样对待我,可对得起墨儿!墨儿要知道了,他心里该多难过!”
喻安卿眼眸闪了闪,吩咐下属照顾好石太医。
出了院子,夜峦恭候多时。
他说:“主子,皇上托我给您带话,会放开规则,准许您动用暗阁翻阅宫闱档案,查找真相,并嘱咐您速速回宫。
另外,贵妃身体感到不适,想请程公子继续进宫就诊。”
喻安卿抬头,望向院子四角框起来的天空,天朗云淡。
他一定会走出去。他一定能和良姜一起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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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再次回到如菊宫,皇上口头应允两人亲事,有意恢复喻安卿皇子身份再行操办。
婚事推迟,喻安卿非常惭愧地向程深墨解释,说自己会尽快说服皇上。
他当然想两人尽快完婚。但现实是皇上插手,便不可能轻松解决。再者,如今最要紧的是查出杀害娘亲的真凶。
程深墨收到石鹤师父的书信,说云州似有时疫,皇上派他前去查探。
程深墨不知石鹤失踪,只以为皇上不满他们婚事,有意遣开师父,不要继续筹备婚礼。
倒也不觉得奇怪,韩缨的事不就有个前车之鉴嘛。
从知晓喻安卿是皇上私生子那刻开始,程深墨就知道百分之九十的概率不可能走到最后。
不过程深墨还是选择了相信。
他对待感情的态度不曾变过:不到最后一刻,不会放弃。
如今两人床笫之间颇为愉快,开开心心享受恋爱就好了。
程深墨照例给李贵妃请了脉,发现贵妃并无大碍,但她口口声声说自己胸闷气短,难以呼吸,便开了副清肺舒气的方子。
照旧煎好药,装食盒,提着去见贵妃,在路上偶遇皇后娘娘的凤驾。
皇后抬手停下御撵,差他近处问话,程深墨放下食盒,恭敬地来到御撵旁侧,叩首请安。
皇后出自乌氏世家大族,单名一个雅字,听闻常年吃斋念佛,宽心不争,甚少插手后宫事务。
程深墨一瞧,皇后端庄柔淑,有母仪天下的姿态。
“文雅有礼,样貌俊秀,难怪协律郎钟爱。”
乌皇后搭眼细看,从手腕退下佛珠串,言语颇为慈爱,“这串佛珠跟随本宫十数年,今日便赏你了。”
程深墨赶忙双手捧过佛珠,内心惊疑万分。他与皇后从未有过往来,为何会赏赐如此亲近贵重的礼物。
难不成她知晓喻安卿乃是皇上私生子,把自己当儿婿来瞧?想起进宫时平乐公主对他的态度,确有几分可能。
拜别皇后娘娘,程深墨拎起食盒,胡乱揣测着来到坤兰宫。
李贵妃瞥了眼程深墨手腕的佛珠,笑吟吟道:“皇后娘娘对这串佛珠喜爱得紧,能舍爱给程大夫,程大夫好大的福气。”
程深墨吓得大气不敢喘,慌忙道:“小民与皇后娘娘仅仅初次相见,亦不清楚皇后娘娘会这般疼爱。”
皇宫真不是人呆的,回话要处处思量,两头都得罪不起。程深墨内心恍然,不知何时到头,只盼着贵妃能顺利生产,自己能速速离宫。
李贵妃摆摆手:“本宫顺口一说,程大夫何须惊慌……我的药可好了?”
程深墨打开食盒,端出药碗,鼻尖轻嗅,脸色霎时变了。
他双手一松,药碗摔碎,暗黑色药汁洒满地。
“小民一时手滑,妄娘娘莫怪,这就回去给您重新熬制一碗。”程深墨叩首道。
宫女流鸢横眉冷对,指骂道:“程大夫匆匆离宫,丝毫不把娘娘放在眼里,娘娘爱惜你的医术,未曾责怪半分。刚一回宫,又摔碎娘娘的药碗,好生大的胆量!来人,把程大夫拖下去打三十杖,治你个大不敬的罪。”
“娘娘……小民绝没有怠慢娘娘的意思,望娘娘宽恕。”程深墨额角冷汗滴落,内心心惊得要命。
他故意打翻药碗,实在是刹那间做出的无奈之举。药碗内被人下了剧毒,断不可以让贵妃娘娘服下。
也不能当面拆穿,因为按照他奉药习惯,全程没离开过药罐,不可能假借他人之手。若他当面拆穿,说不出个所以然,反倒是徒生是非。
为今之计,只能糊弄过去,暗下调查。
谁承想一向慈眉和煦的李贵妃,开口就要打他三十棍子,无妄之灾只能硬生生受了。
程深墨欲哭无泪。
掌事太监富走到程深墨身旁,叩首道:“娘娘,程大夫向来侍奉娘娘周全,想是无心之失,三十杖未免重了些。”
程深墨惊讶又感激地看向富顺。他与这位太监虽时常在贵妃处照面,却只说过两三次客套话,并没有什么交情,能替他说好话,当真不容易啊。
正在此时,却见富顺脸色一变,趴在地上,使劲嗅了嗅药渣。
程深墨顿时骇然,果不其然听到富顺说:“娘娘,奴才对药理有两分了解。这药散发出清淡的花香味,绝不是惯常的药味!奴才斗胆猜测,药中有毒!”
“大胆程深墨!娘娘待你不薄,你竟敢向娘娘下毒。”流鸢厉声道。
程深墨眉头一皱,万没想到弄巧成拙。
他只得说出实情:“启禀娘娘,小民正是发现药碗里被人下了‘鸟落花’的剧毒,这才害怕地打翻药碗。”
“若真是如此,刚刚为何不报?”李贵妃眯了眯眼,冷声问道,“非明是想要谋害本宫,自己胆小如鼠失手打碎,这才败露。从实招来,你到底奉何人之命陷害本宫!”
“小民冤枉,小民真的是害怕娘娘治罪,这才不敢直言,绝不是有意害娘娘。”程深墨猛地叩首,额头磕出血迹,青紫一片。
“圣上到——”太监的唱和声响起。
唐皇进来,后面跟着喻安卿。
喻安卿脸色阴沉,赶忙扶住程深墨,看向李贵妃的眼神闪过一丝杀意,又敛眸掩下。
“这是何故?”唐皇皱眉问道。
虽看不上程深墨,却不想再次让父子关系交恶,程深墨这个人不能出差池。
“启禀圣上,程大夫有意用‘鸟落花’的毒药谋害娘娘和龙嗣!”宫女流鸢立刻回道。
唐皇及喻安卿俱是瞳仁颤动,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那神色的惊惧太过,李贵妃暗自心惊:皇上素来喜怒不形于色,怎会露出这般奇异的表情。程大夫为何如此受皇上重视?
她不动声色地说道:“事情还没有定论,流鸢休要妄言。妾身知晓程大夫仁心仁术,解救万民免于蚊疫之灾,怎会加害本宫?其中定有误会。”
“娘娘太过仁慈,铁证就在眼前。小小大夫定是不敢,怕就怕有人后面指使!”流鸢声音虽小,殿上所有人听得真切。
唐皇缓缓道:“程大夫于国家有大德,朕亦不相信他会加害爱妃。当众下毒,也于理不合。来人,召韩将军觐见,朕要他来彻查此事。”
“陛下,程大夫是臣的未婚夫婿,臣恳请陛下允许臣协助探查,还夫婿一个清白。”喻安卿小心翼翼地替程深墨擦拭血迹,喑哑着声音说道。
程深墨跪着,自下而上地看喻安卿,那副阴骘冷冽的表情清晰又骇然,犹如暴风雨前的海面,看似风平浪静,却蕴含风雨欲来时,摧枯拉朽般的厉色暗涌。
程深墨不觉寒毛挺立,轻颤了下,这是本能般的害怕。他有种直觉,喻安卿一定、一定有他不知道的另一面。
作者有话要说: 咕咕了好几天,对不起大家,搬家加上懒惰。嗯哼,明天一定多写多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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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星月相伴
程深墨被软禁在如菊宫, 不得外出。
药材从御药房送到程深墨手中后,他有细致辨认过,没发现异样, 熬制的过程也不曾离开, 送往的途中遇到了皇后娘娘, 装有药碗的食盒被放置在一侧。
目前嫌疑最大的就是皇后。
喻安卿沉思不解。使用同样罕见的毒药“鸟落花”, 这人十有八九是当年杀害娘亲的幕后真凶。
在娘亲去世后, 皇上为他做了妥善详细的假身份。先被送到国公府绣娘家进行抚养,由师父教授知识。
一年后, 时机恰当, 再被喻国公夫人率人捉奸外室, 闹到纷纷扬扬,和名义上的“娘亲”一同被领进府内。师父再以护卫身份在喻国公府内教导, 绣娘最后假死遁走。
因着一套流程下来, 没有人怀疑过他的血统。
喻家觉得丢人, 甚少放他出门,认识他的人也不多。
直到四年前, 师父有意让他接管内阁,为方便进宫汇报, 以太常寺协律郎虚职作为遮掩。
喻国公夫妻恩爱,咬牙为皇上担任罪责, 不曾透漏半分, 说来终究是他对不起喻家。
所以,喻家子弟对他百般刁难, 他尽量避免冲突。一年前更是借故搬离喻家,不再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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