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商队吗?”
“难道是查出来里面藏了个人?”
“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有能耐,为何不去写话本?”
“胡说,肯定是藏了什么宝贝!”
有个读书人揉了揉眼,盯着地上士兵正在弯腰捡起来的东西,突然大声说道:“那东西是不是竹简?”
除了与他一同出来的读书人立刻去看,其他百姓都是茫然,还有的还在问竹简究竟怎么了,这又是什么东西云云。
读书人耐心解释,“竹简就是竹片做好的书籍,不是所有书籍都是那种白纸做的,许多年前,大家都是在竹片上落笔。”
从前记录的书籍和现在,是全然不同的两种味道。
“那些人运走的其实不是货物,而是书籍?!”
有人总算是明白过来,吃惊地说道:“那岂不是偷偷在运的?”
也有人说:“怎么就叫偷偷呢?没看过有人卖书吗?说不得这就是商队主人买下来的古书呢?”
读书人的朋友总算回过神来,厉声说道:“不可能,绝无可能!最近半年,小生走遍了整个京城书铺,都没有哪一家愿意出售古书的。谁家是傻子,愿意将如此昂贵可以传世的东西卖出去?那须得是个蠢物!这东西……我敢肯定,这东西,肯定就是最近纷纷扬扬的窦氏藏书!”
随着这读书人朋友笃定的一句话,一直围在身边听八卦的众人哗然,忍不住一个个去瞧城门口的情况。
果不其然,那原本要被放行的商队被重新扣押了下来。
然后守城士兵开始检查后面的商队,也不要他们的通关文书,就一车车查过去,今日五六个车队,分属不同的商行,结果居然查出来二十来箱的东西。
这个结果一出,就连守城的士兵都不敢怠慢,连忙让人送信去京兆府。
京兆府尹原本最近就因为坊间流传的流言蜚语而苦恼,没想到城门那边又给他来上这么一出,当即吓得他拍马赶到。
京兆府尹不是一个人去的,他甚至还去翰林院请了两位老翰林出行,与他们一同前往城门。
老翰林听说这回事,倒是欣然应允。
张千钊也允了。
不少消息灵通的人都急着往北门去,等京兆府尹赶到的时候,已经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这堵在城门口成何体统!
京兆府尹立刻叫来官府衙役和守门士兵一起,将看热闹的大家都散去。
这城门本来就是要进出的地方,怎可以堵在这里!
然后再请了两位老翰林进去,捡着那几卷掉下来的竹简来检查。两位老翰林来时,也不过怀揣着看热闹的念头,万没想到真的确有其事,什么都没准备。
在看到衙役和士兵拿着手指头在捏那竹简,当即心痛得捶胸顿足,小心翼翼地用手帕裹住手指,这才抢过来检查。
当他们小心翼翼地打开其中一卷,自右向左,自上而下看起来时,他们的两眼发直。
藏书会成为世家的藏书,便是藏书本来就有价值。
这些藏书未必是来自于窦家本身,或许是这么多年或是抢夺,或是买卖,或是收集而来的东西。
有些古籍的价值甚至不在于书文的内容,而在于本身的字迹。
就如同他们现在打开的这一卷。
那是一种逐渐失传的书写方式,这种行文写字异常美丽,却需要太长的时间练习,同时比划复杂,不利于传播。
所以时日渐久,就被逐渐抛弃。
可论字之美,无人敢质。
两位老翰林看着这优美的文章,恨不得将眼睛黏在上面。
太美,太美!
他们激动得呼吸都急促起来,立刻看向商队被压着的地方。京兆府尹在旁边等候多时,他也看到了那竹简上异常优美的书写,正是吃惊的时候,眼看这两个老翰林总算有了反应,连忙上前一步说道:“请问二位,这样的卷宗,会不会是窦家的藏书?”
翰林院的许多老翰林都是不参与政务,只是一心做学问。
他们自然也仰慕世家的一些传承,辨认过不少印章。只见其中一人伸手点了点这竹简最后的落款,笃定地说道:“我从前曾有幸借阅过窦家的藏书,他们所珍藏的书籍上,或多或少都有着他们本家人的印章。这个痕迹,便是证据!”
京兆府尹心里有数,大笔一挥,直接让人将东西拖到大理寺去!
什么,你说大理寺只是断案的地方?
那不巧,京兆府最近事务繁忙,实在是承不了这样的大事。
这倒不是京兆府在逃避责任,而是他们压根就不想掺和这危险的事情。如今整个京城闹得风生水起,他们这京兆府说是是管着整个京城,可谁不知道,他们其实也是蛮受气的。
毕竟京城这么达官贵人,他们不管怎么管,都是落不到好。
尤其是今日这事,还不如全部都推给大理寺。
薛青收到消息的时候,人和东西,都全部在门外。
还附带两个钻研得醉生梦死的老翰林。
赶都赶不走!
城门口引起的风波,再加上大理寺的闹剧,让京城一下子就知道,当真有人找到了藏书!如果不是刚好在城门口这个意外,这东西居然就真的给人运出去了。
薛青是铁面无私,但也不是什么烂摊子都爱收拾。
这些藏书出现在大理寺,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
大理寺将商队全部都抓起来,然后剩下的那些藏书,都派人连带着那两个老翰林,全部都给翰林院送了过去。
张千钊猝不及防接手这个烫山芋,在第二日朝廷上,被十来个朝臣围着,实在苦不堪言。
他倒也想将东西送出去,可是京兆府不肯接手,放在翰林院……现在那批老翰林真看得醉生梦死,要是动了,怕是要跟他拼命!
可张千钊能如何?
难道他不喜欢,不想看吗?
偏生是这样烫手的事情。
莫惊春看着张千钊被围攻,难得出来说了句话,“诸位还请听本官一言,眼下这批藏书是否是窦家藏书还未确定,就暂且交给翰林院又如何?至少翰林院那些老翰林们,怕是比起常人更精通保养书籍的办法。
“而眼下,最是要紧的,便是找出究竟是谁找到了藏书,还有,这批藏书最后应该如何处置的问题。”
莫惊春说完后,薛青也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
“原本按着律法,主动交还官府的,可得一半的份额。可是这偷偷运出去,却不是官府鼓励的行为。昨日,臣与刑部侍郎一同审过此案,这些商队虽然分属不同的商行,但他们接下的是同一个人的委托。”
刑部那边也有官员出列,欠身说道:“大理寺卿说得不错,如今犯人,已经有苗头了。”
主动归还,那叫好人。
但是偷偷运出去,那就是犯人了。
莫惊春看那些人总算静了一下,方才又说道:“如今既然出了这样的变故,若是找到了人,不如再查查,东西当真只有这么多吗?”
他的话刚落下,登时有不少人看向这个平日里沉默寡言的新任侯爷。
莫惊春微微笑了笑,平静地说道:“这数量,可对不上。”
一石惊起千层浪,说不得,这里头还内有隐情!
莫惊春顺着正始帝的意思,让局面显得更加混乱,与此同时,站在前头的林御史脸色铁青得可以。但也只是一瞬,他又恢复了从容,他踹在怀里的手正紧握成拳。
好歹当初这些人,是藏在暗处。
虽然这一回说不得要抛弃,但不会连累林家。
又三日,薛青在朝上施然然说道:“陛下,臣已经有了眉目,正在案首。”
他所写的文书,已经递了上去。
正始帝高坐台上,慢悠悠地捡起最上头的一本看了起来,片刻后,他的脸色变得有些古怪,似笑非笑地看向林御史,“林御史,这贼喊捉贼的味道,感觉如何啊?”
林御史脸色微变,出列欠身,“还请陛下明示。”
正始帝幽幽地说道:“明示?若是寡人明示,你岂不是要当庭自刎?自己看看罢。”他厌倦地将文书丢了下来,砸在了林御史的肩膀上。
这行为甚是侮辱,但是陛下那厌恶的口吻还有不满的表情,让许多人压下了心里的想法,只一心去看林御史。
林御史打开薛青所写的文书。
薛青的笔墨不如他人之犀利,反而中正平和,寥寥数笔,就已经写出了结论。
林御史扑通跪了下来,哀声说道:“臣有罪!”
莫惊春在听到林御史这话时,一下子猜到了林御史要作甚。
果不其然,林御史哭诉着他教子无方,竟然闯出了如此大祸,昨夜回家,方才得知此事,原本今日上朝,便是为了此事云云。
话罢,林御史还真的从袖子里拿出一份折子,由刘昊转交给正始帝。
帝王按下这奏章,并未立刻打开,“没想到林御史惯来是公正无私,就连自己的子女,也从不偏袒。”
林御史沉声说道:“自当如此。”
正始帝眉宇潜着少许戾气,屈指敲了敲这份文书:“罢了,先起来。你是御史台的长官,但是这一次的事情,既然与你有关,而这已经是第二回 了……林御史还是暂且在家中休息几日,等此事平息后,再来决断,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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