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自己小心些,我晚上便回来。”
温仪挡了元帝探究的视线,轻轻朝他笑了笑:“去吧。”
这边是无意甚有意如胶似漆,隔了两三个人气氛还十分怪异,那边元帝看着他二人的互动,两条长眉是越皱越紧,能夹死苍蝇。他怎么老觉得自己仿佛棒打了鸳鸯。
鸳鸯?
有个念头呼之欲出,一时半会儿又捉摸不透。但还没等元帝琢磨出个所以然,温仪便道:“抒摇的使臣还在殿上等着陛下,陛下扔了人不管,却在这里吹风,是否不大妥当。”
……
不错。
东风呼啦啦的吹,皇帝的衣角呼啦啦的飞。
这一处空旷的通道是往太医院去的,要和几个太医走的元霄与赵一无辜地看着袖手站在远处仿佛观众看戏一样的皇帝。
元帝:“……”他咳了一声,方道,“朕在等你。温卿,还不随朕进殿接见使臣。”
元霄:“我也要……”
“病人闭嘴。”
元霄沉默了一下,改了口:“爹,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赵一顿时倒抽了一口冷气,看向皇帝的眼神顿时带了一种诡异。他是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秘密,先前他听同僚悄悄八卦过,说当今太子或许是元帝的私生子。当时他可不信了,可人说的有鼻子有眼。你看太子年岁与几位皇子差不了太多,性格脾气又和陛下那么像——都挺不是人。尤其那双眼睛,成天想着算计人。这不是亲生的能有假?
再说了,太子当着众人面叫陛下爹这件事,满朝文武都听在耳中,只不过大家将此事烂在腹中不说而已。赵一就不信了,他说:“可太子不是景帝的儿子吗?”
“你亲眼见景帝生的?”同僚蹲在树上与他隔了个枝头,用一种仿佛看尽天下事的表情,苦口婆心道,“亲眼见都未必属实,何况是亲耳听呢。你呀,太年轻。”
‘太年轻’的赵一:“……”
他果断地跟太医走了。
这宫中水太深,他还是领领俸禄听听八卦吧。是真是假不是他能掺和的。
太子不要脸,皇帝他更不要脸啊,当下淡定道:“朕不是不要你,只是你如此莽撞,出门接个使臣,都能把自己搞成这样。堂堂一国太子,叫流民染了病去,成何体统。”
“天子不与民同苦,谈何治理天下。”元霄义正言辞,“孤这叫舍身喂鹰。”
“那叫舍己为人。”温仪忍了半天,终于没忍住,“你们说完了没有。”
他回头看了一眼,明显一帮人都凑在殿门口看热闹。在抒摇的面前,竟然如此我行我素,做出这种行为,简直是丢大国脸面。他都替元帝揪心。
古尔真抱着手臂正煞有介事地评论:“看来不管是哪个国家,宫中的父子亲缘关系都是一本烂账。”抒摇也是。
温仪正与他擦肩而过,闻言道:“父子亲缘我不知道,但是殿下和将军情深义重,倒不失为一段佳话。”
哪壶不开提哪壶,自从元霄信口开河后,这段是过不去了还是怎么。古尔真好不容易幸灾乐祸的心情顿时又沉到了谷底,冷下了脸。金拔汗为难地看着他。
进平都前,古尔真和金拔汗将身份换了回来,除了常怀之十分诧异,其余人见怪不怪,全部在意料之中。抒摇就算了,大乾那些侍卫也是如此。这令古尔真很不愉快,有种被别人当跳梁小丑一样看的错觉,纵使温仪和元霄知道也就罢,其他人是如何知道的。幸好那边还有一个傻子露出惊讶的表情。
古尔真还在庆幸,就听那个侍卫副统领和大乾太子八卦道:“殿下,原来先前澄清说太子和武将没有那种关系的人,是将军不是太子啊。那是否是被逼迫的?”
元霄煞有介事道:“是啊。”受主子威迫不得已改口,真惨。
……
古尔真不大想回忆那件事。而如今刚走了个不讲道理的大乾太子,就来了个破事重提的温仪,古尔真真的觉得倒不如当初在给元霄的那碗汤药中加点毒算了。
抒摇太子还没说话,金拔汗就道:“温大人慎言,臣与太子殿下清清白白,绝无苟且之事。还请温大人不要肆意传播谣言,辱我抒摇声誉。”
佳话变成苟且?温仪眉一挑:“哦。”甩着长长的袖子走了。
金拔汗微微一笑,心底刚舒了口气,一回头,却发现主子的脸色更复杂了。
“……殿下?”
古尔真沉着一张脸。
虽然真相是真,但他这个太子还没说话,金拔汗倒是澄清地很积极。和他君臣情深怎么了,他一个天上的星星,还配不上你地上的战神吗?想到此处,澄清分明应当高兴,古尔真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更加不是滋味了。
在所有人都还未意识到的时候,大乾的温国公和太子,成功地令抒摇本来最为信任的一对君臣,感情夸嚓产生了一道裂痕。这才叫兵不血刃。谣言止不住于嘴。
元帝坐上龙椅,李德煊一声‘请抒摇太子觐见’,就成功地令殿内鸦雀无声。方才还东一句西一句八卦的群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站成了两排,神情肃穆,姿态凛然。仿佛刚才还在八卦谁家生了个崽崽的人不是他们一样。工作敬业的态度简直令古尔真咂舌。
古尔真上前,金拔汗和柳一鸣退后半步,左手横于胸前,行了抒摇的礼。
“抒摇太子古尔真,武臣金拔汗,柳一鸣,见过大乾陛下。”
这次接见,自抒摇传国信,到如今古尔真站在大殿中央,却是隔了三个月。轩辕玄光袖手站在一侧,暗中拿眼将古尔真一行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目光落在他胸前挂着的玉坠上。问心通神玉,抒摇国师的东西,竟然给太子戴了,看来所卜抒摇风雨飘摇,并非有假。
抒摇使臣前来,大乾当然要好好招待。元帝在宫中设了宴,宴请抒摇一行,皇子作陪,并邀群臣入座。特别逮了个温仪,硬生生按在座下不让走。
舞女在殿中甩着水袖,柳一鸣难得见祖宗故土风俗,看得目不转睛。元帝看在眼里,心中一笑,朝古尔真举了杯酒,就道:“太子一路行来,对朕的大乾有何见解。”
“草木丰茂,山峦高迭,湖光水色,是片宝地。”
但凡君主,都喜欢别人夸自己江山如画,元帝不能免俗,当下心中高兴。他看了眼闷声吃菜装不在的温仪,又说:“那么,大乾的人呢?”
作者有话要说:
老元:哈哈哈看他俩弄得像谈恋爱一样。
小元:哈哈哈你还不知道我们在谈恋爱。
……
棍子预定中。
第74章 睚眦必报
大乾的人?
大乾有很多人。但是古尔真明白,当下元帝指的是什么人。他微笑道:“丰神俊貌,宛若神人。轻巧灵动,好似山鸟。大乾之才,令抒摇望而兴叹。”
尤其是脸皮。
温仪眉毛一动,就当听不懂。
不过下一秒,他却竖起了耳朵。
就听古尔真道:“可是,山川之大,百姓流离失所,朱门歌舞,贫民饥寒交迫。官商勾结,灾地民不聊生。我这一路走来,也算是见过了众生百态。”
乐声骤停,私下谈论舞女的大臣嘎地一声闭了嘴。这殿中,一下就变得静悄悄,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这位衣着华丽的异国太子身上。古尔真在众人热辣的视线中淡然自若,仿佛刚才拆台的人并不是他一样。
眉若飞羽,眼似星辰,抒摇的审美还是如此珠光宝气。元齐安手里把玩着一个酒杯,凑在嘴边啜了一口,倒是有些幸灾乐祸。抒摇的国君自幼受国师教导,也通卜运玄易术,身为太子,古尔真得国师真传,且平易近人,时常出宫替百姓义诊,甚得抒摇上下民心。可今日看来,这颗天上的星星,嘴比较利落啊。那么元霄与他同行一路,竟能吃了亏?
想到元霄,元齐安看了看皇帝,见元帝未朝他那处看来,便悄悄起了身,自侧门兀自出了殿,比起殿上连顿饭也吃不好的唇枪舌剑,他倒是对谣传染病在身的侄子更有兴趣。
“……”
温仪手里还握着酒盏,心却不在殿上。他眼角一瞥,发现元齐安位子空着,略蹙了下眉。视线自元帝身边逡巡过去,不经意间抬眼望到了梁上。金拔汗身为武人的直觉忽然一动,一只手按上了腰间,但很快又松了开来。
他左右看了看,未发现异常,不禁心中奇怪,方才似乎有人经过。
“温大人。”
温仪道:“金将军有何指教。”
金拔汗将他打量了一下,摇摇头:“无事。”
温仪便笑了笑,没有再说话。他以垂眸夹菜的动作掩去了眼中精光,这个金拔汗,武功不容小觑,十一如此严谨的身手,不过是动了个身,竟能叫他发觉。他倒是要想个法子,将这些暗卫的功夫再训一遍,免得长期不出手,没落了身手。
就在温仪暗自思量时,却听元帝在叫他:“温国公。”
温仪回过神:“臣在。”
元帝道:“你怎么看?”
——看什么看。他刚才没在听。
坐在对面的谢清玉冲温仪做了个口型:“肃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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