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令上传下达,底下的人听说要速战速决,更是拼了命似地围攻沙安人。
而事实证明,东笙的预估是对的,那枚信号弹上天之后没多久,就有斥候发现敌后方有援军的身影。
“撤回来。”东笙毫不犹疑地命令道,“快。”
若是被那群休养充足、兵强马壮的沙安军从后头追上,那现在的局势就要掉个个儿了——要么是现在的沙安人和支援的沙安大军将华胥军推作两旁边,逐个击破;要么就是和被围的沙安人一起翻过来围攻往生和云霄的人马。
华胥北境军在人数与武器上都不占优势,要是还不撤,就算不全军覆没也起码是个重创。而这千疮百孔的北境已经经不起创伤了。
这一次他们已经让沙安人损失惨重,够本了。
底下的华胥军队似乎都杀上了瘾,第一道军令传下去的时候居然没几个人听。
“全军撤退,不得恋战!”
直到第三遍军令下达完毕之后,华胥的人马才有了退的意思——当然,更主要的原因是这些疯兽也察觉到极远处的援军动静了。
好赶慢赶,总算还是在沙安大军抵达之前撤回了倒马城关。
沙安人也知道换了主帅,而且太过深入之后不能轻敌,见讨不到什么好处便也没再贸然进攻。
可就在东笙刚刚要松口气的时候,一个紧急军报却又让他头皮一炸——西北还是失守了。
第70章 守
直到第三遍军令下达完毕之后,华胥的人马才有了退的意思——当然,更主要的原因是这些疯兽也察觉到极远处的援军动静了。
好赶慢赶,总算还是在沙安大军抵达之前撤回了倒马城关。
沙安人也知道换了主帅,而且太过深入之后不能轻敌,见讨不到什么好处便也没再贸然进攻。
可就在东笙刚刚要松口气的时候,一个紧急军报却又让他脑子里瞬间一炸——西北失守了。
“殿下——”一个浑身是血的斥候冲上城楼,蓬头垢面好不狼狈,一脸鼻涕眼泪和鲜血混杂在一起,几乎辨不清原本的面目,只能从他手里攥着的一片残破的幡旗中认出是西北吕部的人。
只见他扑通一声跪在东笙面前,拖着哭腔悲嗥道:“吕将军殁了……”
以前卓锋派去镇守在西北的吕慈战死了。
东笙握在剑柄上的手不易察觉地紧了紧,眼前猝不及防地虚晃了一下,惹得他身形微微一滞。身旁的卓一鸣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出声询问,可抬眼一看东笙一脸紧绷的神色还是生生把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虽然西北破得毫无防备,却也并不在东笙的意料之外。
只是让他惊讶的是,沙安这次为了拿下北境,竟然肯下这样的血本。
东笙闭了闭眼,问道:“可有尸骨?”
那斥候哽咽道:“有……有的,将军身负数箭,早已看不出……”
他一边说一边抽噎,说到最后都没声了,十分难看地嚎啕大哭起来。战场上的万箭穿心是个什么样,东笙很清楚,尸首最后都得靠盔甲辨认,有的几乎是血肉模糊。
东笙转过身将斥候从地上扶起,沉默了一阵,最终叹了口气道:“葬了吧。”
他拍了拍那小斥候的肩膀,郑重其事地道:“此仇必报。”
斥候刚刚止住一些的眼泪又跟开闸泄洪似的涌出来,又不顾东笙阻扰地哭着匍匐到地上磕了几个响头:“殿下……”
沙安自然是料到会有伏兵,而当埋伏在宁武关的往生开拔前往倒马关合围的时候,宁武关以及其后的整个西北便成了无防之地,即便是有吕慈镇守,但沙安遣去偷袭西北的大军是吕部的两倍之众,而且西北又没有援军。
在他们包围沙安人的时候,西北的嘉峪关就已经破了。
东笙凝眉一阵沉默。
还是被摆了一道。
东笙想,这沙安的主帅定然是知其所想,那怎么样,才能出乎他的意料呢……
西北防御薄弱,悍勇性子融到骨子里的沙安大军如入无人之境。嘉峪关之后再无关隘,但西境大地广袤崎岖,又荒得鸟不拉屎,根本不适合大规模行军,几百年来都没怎么打过仗。
而战线拉到这么长的沙安人眼下已经是孤军深入,不可能再铤而走险地直入西境。
如果他们的目的是要直取华京那就好办了,从嘉峪关往东南,势必要顺南山而下。本来他们就粮草奇缺,入了腹地之后多半会打沿途城关的主意,届时再从西疆调兵,和中原驻军来个四面合围,不信他们再能有什么花样。
可问题就在,沙安人肯定还不会疯到直接打华京的主意,而如果他们的目的只是北境,那就很棘手了。
现在大半个北境都沦陷了,等沙安人的第二批军需一到,下一步就要东征。
想要从沙安那里虎口夺食,谈何容易?
东笙摸索着胸口戴着的那块儿玉,轻轻啧了一声,冲卓一鸣道:“通知诸将,城楼议事。”
元鲤的信送到了东海,当时正赶上周子融从南疆回来,还不等他解释,周子融就明显神色有些紧张地问道:“北疆怎么了?”
元鲤看了看周围,确定没有可疑的人,才把东笙给他的信塞进了周子融的怀里:“殿下的。”
周子融一触到那封信,就忍不住低头一看,上头果然是熟悉的字迹,东笙的字过了这么多年,也依然丑得极有特点。周子融也不顾元鲤还在跟前,就忙不迭背过身去将信拆开来。
似乎是时间仓促,至上只写了短短的一句话——北境尚在掌控之中,勿念,此外还请严守东海,慎防番阳。
虽然东笙没有明说,但周子融也明白他的弦外之音。沙安这一次打得这么突然,定然不是巧合,而且现在北境胶着,军需紧张,东海难保不会被趁虚而入。
周子融又看了看信封外头的火漆封缄,出神地不知在想什么。
元鲤见他半天没反应,忍不住低声问道:“将军?”
周子融这才回过神来,回头冲着元鲤淡淡地笑了一下:“无事,你奔了这么长的路也应该累了,快去歇息吧。”
元鲤迟疑了一下,可看周子融的神色,也不像是想要开口的,便只好应了声是,老老实实地退下了。
北疆是整个华胥最大的烂摊子,而沙安人也彪悍得很,东笙虽说是自小戎马疆场,但也很少遇到过这样的阵势。
这封信到他手上起码也得好几天,再加上元鲤到王府也有一阵子了,那时候北疆没事,那现在呢?
周子融坐回到椅子上,取下脖子上的墨玉磬攥在手里轻轻搓揉,脑子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睛逐渐出神地望着虚掩的门扉。
这时门外冷不防传出几声石破天惊的犬吠,一下子把周子融的神智给拉了回来。他稍稍坐起来一些,就见潘淑宁端着一个托盘走进来,后头还跟着一只黑毛大狗。
“回来这么久了,是不是我不来找你,你就不知道来给娘亲请安啊?”潘淑宁脸上画着精致的妆,一双杏眼吊着眼尾,似是佯怒地抱怨道,“不孝子。”
周子融一见她,这才反应过来确实是忘记了去厢房问安,忙起身撑出一副笑靥迎了上去:“娘亲,怎么还亲自过来了。”
潘淑宁也是半百的人了,头发灰白,但这日知道儿子回来,也精心打扮了一番,平日里收在屉柜里的翠玉发簪都拿了出来。
那翠玉发簪是早些年周子融出海去南洋给她弄来的玉料,见她特地戴出来,便也极有眼力价儿地装作有些惊讶地叹道:“呀,娘亲您戴这发簪还真是好看。”
一边夸着还忙一边把潘淑宁手里的托盘接过来,小心翼翼地顿在桌子上。那是两碗银耳汤,已经放凉了,隔着老远都能闻见丝丝甜气。
潘淑宁掩唇一笑,白了他一眼,笑骂道:“小东西油嘴滑舌的。”
那狗围着周子融摇头摆尾地转了两圈,讨好似的一下子扑到他的腿上,用厚实的爪子扒他的大腿。周子融被他弄得痒痒,笑着揉了揉那狗硬邦邦的脑门儿。
“看吧,富贵儿也想你得紧。”潘淑宁在桌边坐下,给周子融拿了一碗,“知道你忙,这不才给你送点消暑的东西。”
“幸苦娘亲了,”周子融知道他娘最喜欢听什么,于是顺着鳞安抚,“曦在外头,也老惦记着您这手艺。”
潘淑宁被他一下子逗乐了,娇声笑了几下,却也不知是不是喉咙进风,竟然毫无预兆地咳嗽起来。
周子融皱了皱眉,忙问道:“怎么了?需不需要找大夫看看?”
潘淑宁又白了他一眼,自己拿起一碗甜汤搅了搅就准备要吃:“有什么啊,动不动就找大夫找大夫的,就是点儿老毛病,不碍事。”
“娘亲还是要珍重身体啊。”
“你还好意思说,”潘淑宁怄气道,“还不是你个小兔崽子一天到晚不着家,我这不都是让你气的。”
一听他娘又要发作,周子融便老老实实地坐回去,等候老娘的“鞭策”。
果不其然,潘淑宁一抱怨起来就没完,唠唠叨叨地念道:“咱们周家就剩你一个了,你爹死得早,你弟弟也……哎,你又一天到晚不着家,你让我一个人怎么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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