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绵多嘉问:“你们是因为这个才吵架的吗?为什么不可以让他知道呢?”
茯苓站在栏杆边上,沙漠的风吹上来,几缕青丝衬得他脸色更白,“他要是知道这解药是怎么来的,肯定就不愿意吃了,不吃药他就没命了。”
尔绵多嘉神色复杂,但还是郑重的点头:“我明白了,请恩人放心。”
“多谢,” 茯苓最后看了一眼站在楼下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吹久了风,他的声音有点哑,“外面风大,我们进去吧。”
尔绵多嘉没过多久也走了,茯苓坐在在雕花木门后,这个位置颜烛看不见他了,他却还能看到颜烛。
那桂花糕还好好的放在桌上,茯苓犹豫半晌,把它拿起来,打开外面的绢布,露出里面的纸包,清甜的香气扑面而来,茯苓这才看见绢布上用蝇头小楷写了一行字:
无论今后如何,我在,万望珍重,甚念。
茯苓把绢布小心的叠好,收进怀里,他的手控制不住的颤抖,把桂花糕碰碎了,深吸一口气以后,他从木门小小的孔洞里往外看,红着眼把桂花糕一点点塞进嘴里。
颜烛看见那个黄衣女子站在了茯苓身边,两人都倚靠在栏杆上,看起来气氛很融洽。
大漠里掺着黄沙的风把那两人的影子拓在他眼里,吹得颜烛心口生痛。
两人站在一起,比沙子更扎眼,不过半盏茶的时间,颜烛却觉得异常漫长。
接着两人一起进了屋,没再出来。
“公子?公子?”
颜烛回神,看见李忠面带担忧的站在旁边,试探的问道:“公子,江南那边……”
“我知道,”颜烛闭了闭眼,声音很轻,似乎要散在风中,他道:“我们走吧。”
百尺楼——
谷浑泓从摘星楼出来,丁月和众教徒已经在百尺楼的议事的大殿里等候多时了。
百尺楼是通天教日常议事的地方,这座楼占地面积比摘星楼更大,里面有三层大殿,第一层是谷浑泓和他最重要的几个心腹,第二层是通天教负责各个据点的坛主,胡汉混杂,第三层则是通天教本部的普通教徒,数量很大,什么人都有。
除了丁月之外,第一层大殿还有两个凶神恶煞的男子,生得人高马大,都是胡汉混血,腰间佩大刀,分别是通天教的左右护法。
这两人是双生子,一个叫丘敦化,一个叫丘敦律,见到谷浑泓后,同时行礼,中气十足道:“教主!”
丁月也躬身道: “师父。”
谷浑泓点点头:“有事?”
丁月道:“柳永权来要《红阳无极功》了。”
“在墓穴里帮了那么点忙,就想来邀功,”谷浑泓看了一眼丁月,道:“要不是你针法不好,我又何须用他?”
丁月赶紧道:“是徒弟愚笨。”
“这也不能全怪你,柳永权老奸巨猾,给你的功法估计有问题,哼,他也就这么点本事了,作为柳家的嫡系,‘无影针’使得一代不如一代,夺了旁系的功法也无济于事。”
丁月:“师父说得是。”
谷浑泓又问道:“丁淮还没到?”
丁月答道:“兄长前日来了信,说是已经出了阳关,这两日就该到了。”
谷浑泓不置可否,他似有深意的看着丁月,突然话锋一转:“当年我只收了丁淮为徒,你可知为何?”
“徒弟不知。”
“你比丁淮果断,比他更有胆识,但却容易感情用事,比他容易心软。”谷浑泓看着丁月,缓缓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十年前放走了茯苓?”
丁月身形一震,她马上低下头,心里发虚,不敢应声。
“我故意让你放走他,因为那时他还不能死,但以后可就不一定了,”谷浑泓一字字道,“你若是因为妇人之仁坏事,该清楚是什么下场。”
他的声音就像毒蛇吐信子,带着可怖的毒液,丁月浑身汗毛耸立:“徒弟……明白。”
谷浑泓收回目光,道:“把之前那半章混着《千字文》的功法给柳永权。”
丁月道:“那柳永权若是……”
“他也配和我谈条件?”谷浑泓嗤笑一声,“他要是有什么不满,我倒不介意先拿柳家开刀。”
“是,”丁月应道,接着又问:“那川穹门怎么办?黄世才死了,章庭生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谷浑泓道:“自己没本事拿到秘籍,命搞没了还想赖到我头上?他要是不怕让世人知道川穹门和邪教勾结,那就让他尽管闹腾。”
交代完这件事,谷浑泓站在大殿中央,他在声音里注入内力,以便三殿教徒都能听到: “《红阳无极功》一、二章都已经到手,教内人人有份,三日后尔等一同随我去柔然十六部,让他们看看,如今谁才是西北的狼!”
百尺楼里顷刻间便沸腾起来,众教手舞足蹈的徒呼唤着,齐声高喊:“通天神教!寿与天齐!”
呼喊声回荡在这三层大殿里,虽然荒诞无稽,声音却震天动地。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星期周一周二也更啦!看着小红花,我留下了激动的泪水
第53章
尔绵多嘉从摘星楼下来的时候,本来说滚就滚的邱毅,实际上并没有滚多远,正一个人坐在楼下生闷气。
“邱大哥,恩人让我跟你一起滚。”
“他真这么说的?”邱毅站起来,有点不好意思的挠头,“那个,黄姑娘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尔绵多嘉展颜一笑:“多谢邱大哥!”
“不用谢不用谢,多大点事儿……”邱毅摆摆手,眼睛却又忍不向上看,“咱们都走了,他一个人可怎么办?”
尔绵多嘉想了想,道:“恩人一定有他要做的事,才让我们走的,你们不是兄弟吗?我阿爹说,结义兄弟就是‘安答’,一辈子都互相信任,比亲兄弟还亲的。”
“你说得对,我急糊涂了,他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清楚?他怎么会害人呢?可我总觉得他有什么事瞒着我,”邱毅叹了口气,落寞道:“也是,我武功不高,脑子也转不过来,留在这里也帮不上忙。”
尔绵多嘉摇摇头,认真的道:“可是对恩人来说,邱大哥一定是很重要的人。”
“没关系,我们去四处游历,找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大不了以后出了事,把他带过去,打不过咱们就躲起来。” 邱毅站起身,拍了拍衣衫,平常那股遇事不愁的劲儿又回来了,他一辈子其实没经历过什么大起大落,那双大眼睛里极少有阴霾,也难藏住事,喜怒哀乐都明明白白的映在其中。
尔绵多嘉看着他信心十足的样子,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
摘星楼——
颜烛已经离开了,楼下空空荡荡,茯苓还坐在木门后,面前放着空空的油纸包,桂花香淡的几乎要闻不到了。
茯苓的眼睛仍旧定定的看着木门外,听见脚步声也没有抬头。
“茯门主既然这么想见,方才那人在楼下站了那么久,为何不愿意去见他一面?”
“丁堂主管得可真宽,”茯苓这才微微斜眼看了一下来人,“别叫我门主了,现在万仇门在谁手里还不好说。”
丁月沉默片刻,道:“从前的事,是我对不起你。”
“对不起?”茯苓这才转过头来,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然而他眼里没有笑意,只有刺骨的仇恨,“你觉得我想听这句话吗?”
丁月没有杀茯苓的爹娘和姐姐,但他们的死是丁月导致的,一句轻如鸿毛的道歉,既不能救回茯苓的家人,也不能抚平茯苓心中的仇恨和伤痛。
“什么都算不上,”丁月苦笑着摇头,“我知道你恨透了我。”
“那就快滚,”茯苓冷冷的看向她,“我不杀你是因为邱毅的命还在谷浑泓手上,否则你早就死了。”
“我明白,”丁月了然的点点头:“我来是想说,先前的事情,我兄长一概不知,谷浑泓当初就是看出了兄长志不在江湖,才又收了我当徒弟,我所做的一切事,罪孽都由我一人承担,希望今后不要牵连兄长。”
“你以为我和你们一样吗?”茯苓淡淡道,“丁淮若是没有害人,我自然不会杀他。”
“多谢。”
“说完了就滚,还指望我送客?”茯苓侧过头,一眼也不想再多看。
丁月没动,茯苓也不再理她,自顾自地盯着楼外那一片湛蓝的天空看。
从丁月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茯苓半张侧脸,从眉骨的线条连至下颚,流畅又优美,与荠麦村里那个粘人的孩童已经大不相同了,可那份纯粹和率真,还是一点都没变。
“你为了救邱毅的命,这样做……值得么?”
“我做事,值不值得,还轮不到旁人来评判。”
“说得对……”丁月低头,喃喃自语,“值不值得,只有自己才知道……”
“你到底滚是不滚?”
“我这就走,”丁月听出他言语不耐,还是语气温和道:“我来告知你,三日后我们要去一趟柔然十六部。”
“知道了。”茯苓说。
柔然十六部是原来柔然国内最大的十六个部落,柔然覆灭后,柔然可汗一脉虽然被除净了,但十六部却保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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