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不是藏匿玉玺那么简单,那几个内侍的行为以及话语里的未尽之意,显然证明了他们效忠太子,对皇帝则是带有敌意。
一个快要死去的太子,怎么能让这些内侍不要荣华富贵,不惜自身性命的藏匿传国玉玺,而不是把传国玉玺交出去?
“想不明白,可以问本人。”孟戚暗示道。
“去找太子?陆璋呢,不管了?”
孟戚没有回答,只随意地摆了摆手,也不知道他的意思是“来得及”,还是“死不掉”。
东宫近在咫尺,禁卫军把守严密,比起不知道被关在哪里的二皇子跟不知道藏在何处的皇帝陆璋,太子确实比较好找。
“谁?”
一个禁卫军依稀看到有黑影一闪,立刻大喝一声。
他的同伴齐齐望了过去,然而那处空无一人。
“会不会是看错了?”
“不,统领说可能有武功高强的叛逆潜入皇宫,搜!”
禁卫军立刻围聚过来,而孟戚与墨鲤已经翻过了宫墙,微微俯低身形,轻巧地攀上了屋檐,以极快的速度连过两座殿宇,转眼就到了太子读书的楼阁跟寝宫附近。
皇宫里用的是琉璃瓦,上面滑得站不住脚,而且非常容易被踩破。
不过在绝顶高手面前,这都不是问题,毕竟除了瓦片之外,还有坚固的木料跟砖石作为宫殿的主体结构,屋檐上还有蹲兽可以借力。
如果不是白天,而是夜里,孟戚的速度还能更快。
现在就只能尽量靠近檐底的斗拱,不让身形暴露。
然而意外还是发生了。
书阁的屋檐底下无声无息地蹲着一只黄褐色皮毛的狸猫,正好拦在了必经之道上,孟戚一开始还没发现,直到挨近了,差点吓了一跳。
“喵。”
狸猫慢条斯理用爪子抹了抹脸。
孟戚:“……”
墨鲤:“……”
盯了孟戚跟墨鲤一阵,大约看出这两个人不是来抢地盘的,狸猫随意地一蹦,跳到了斗拱另外一旁,把路让了出来。
“……”
两人的心情更加复杂了。
“喵?”狸猫疑惑地看着他们,不走吗?
这时院子里有内侍焦急而低声地喊:“谁看到了殿下的猫了?怎么一转眼的工夫,又跑得没影了,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能不能尽点心!对了,太医人呢,还没有来?”
“回禀陈总管,太医被拦在外面了。”
“什么?那些禁卫军是什么意思,殿下活着一天,就永远是太子殿下,他们竟然……真是可恶至极!”
这时寝宫的方向传来喧哗声。
有宫女慌张地跑了过来,语带哭腔:“殿下又咳血了!”
第127章 食禄天下不屑一视
寝宫里弥漫着浓浓的药味。
一阵忙乱之后, 众人又恢复了轻手轻脚的动作。
幔帐低垂, 殿里没有点熏香,仅在极远的地方开了两扇窗,又用屏风遮挡,不让凉风直接吹进殿内,只作通风用。
两个年岁稍长, 眼角已经有了细细的皱纹, 梳了发髻的大宫女半跪在床前的踏脚上。
其中一人端盆, 另外一人拧着帕子, 为床上躺着的人擦去额头跟身上冒出的虚汗。
“人回来了吗?”
声音虚弱, 几不可闻。
宫女俯身,借着身形遮掩,低声说,“外面的禁卫军更多了, 几乎要把宫墙绕一圈了,林德子他们根本没法回来。殿下无需担忧, 他们从小就在附近宫室当差, 再也没有比他们更熟悉附近路径的人了。”
床上的人又含糊地说了什么,宫女微微转头,看着寝宫外殿站着的一排人,神情间闪过一抹恼意, 她很快就把这些情绪收了回去, 垂头道:“太子妃还在后殿礼佛,良娣昨日试图如冲出去为殿下请太医, 被禁卫军阻拦,摔伤了腿。”
太子闻言猛地咳嗽起来。
宫女便觉失言,连忙道:“伤势不算严重,只是下不来床,如今是多事之秋,良娣与太子妃留在后殿反而更安全些。”
太子没法说话,好半天才喘过气。
“还好……六弟在外面……否则……”
“陛下总会留一个的。”那个捧着盆的宫女忽然开口。
这样的大逆不道之语,众人听到之后毫无反应,连眼睛都不多抬一下,包括匆忙进了寝宫的内侍陈总管。
“殿下,实在不行就让郁兰冒险出去,得找位太医啊!”
陈总管说的郁兰,就是那个碰盆的宫女,铜盆加上热水,分量很沉,郁兰的手臂连晃都不晃。她闻声侧头,神情犹豫着想要说什么,就被床上的太子打断了。
“郁兰只是粗通拳脚,又不是什么飞檐走壁的绝世高手,她一人还能进出东宫,带着个太医,被禁卫军当做叛逆怎么办?再说孤的身体多年如此,请太医也没用……不如让郁兰去崇元殿看看三皇弟,孤担心他被苛待,连口吃食都没有……”
话还没说完,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郁兰的身体忽然一抖,她惶急地叫道:“不好!”
铜盆往旁边一扔,身体扑了过去,想要挡在床前。
然而没有等她扑到那里,就僵在了原地,神情惊骇,偏偏不能动一下。
陈总管跟另外一个大宫女已经无声无息地倒在了地上,他们不是直挺挺摔倒的,而是忽然失去意识,随后凭空一阵风将他们歪倒的身体托了一下,缓缓放在地上。
不止殿内,外面站着的人也无一幸免。
就像忽然来了一群瞌睡虫,把所有人都放倒了,众人倚靠着墙壁、柱子、桌子直接进入了梦乡。
太子勉力撑坐起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令人瞠目结舌的景象。
眨眼间,寝宫内还清醒的人就只剩下了他跟郁兰。
“咳咳。”
郁兰抛出去的铜盆被人接住了,甚至连水都没有撒出来。
房梁上蹲着一只狸花猫,它伸出脑袋,迷惑地看着周围。
“阿虎……”
太子缓缓转头,终于看到了那两个不速之客。
太子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苍白消瘦,嘴唇发紫。
墨鲤打量着太子的时候,这位齐朝的太子同样在审视他与孟戚。
“原来是孟国师。”太子的目光落在孟戚身上,苦笑道,“难怪若入无人之地。”
“你见过我?”
孟戚并不准备隐瞒身份,他将手中的铜盆放在架子上,踱步到床边。
宫女郁兰的眼珠都快要瞪出来了,神情焦急万分。
太子扶着郁兰的肩膀,艰难地试图起身。
“别动。”
“喵。”
墨鲤的声音与狸猫的叫声同时响起。
殿内瞬间一静。
太子看了看狸猫,又看孟戚与墨鲤,总觉得这两个人是猫领来的。
“孤曾在锦衣卫的密报里见过孟国师的画像,虽然只得三分神形,但也勉强可认。国师今日前来,是为了继续讨还三年前的毁屋掘药之仇?”
太子说话时气若游丝,好像随时都会断气。
孟戚神情冷淡,摩挲着手指,忽然说:“锦衣卫得我各类灵药数十株,你吃了多少?”
“东宫的药房里有小半株参,乃是父皇赐下的,国师可以取走。”太子缓缓躺回床上,疲倦地闭上眼睛,断断续续地说,“孤快要死了,只希望国师不要迁怒殿内这些无辜的宫人,他们本已不幸,如今又被禁卫军困在这里,生死未卜,不知前路。至于那些锦衣卫,本也是奉命办事,国师这些年来杀了不少,应该也够了。”
“哦?”
孟戚更加感觉到这位齐朝太子的异常。
“你怎么不劝我,不要杀你的父皇?”
太子闭口不言。
孟戚立刻望向墨鲤,后者开口道:“是心疾,需要进一步诊脉。”
见到太子一副看穿了生死、什么都无所谓的模样,孟戚目光一转,走到了宫女郁兰身边。
“你很忠心,可惜实力不济,就算放到江湖上,这样的武功……可能连三流高手都不及。”孟戚对郁兰愤怒的目光视若不见,径自道,“我听说你们想要找太医,却进不了东宫?这可真是巧了,我身后这位就是大夫。”
郁兰望向墨鲤,眼神里透着不信任。
就算是大夫,这么年轻有什么用?
孟戚注意到太子听到大夫两个字的时候,眼皮只是动了动,就没有别的反应了。
“你不想太子死,整个东宫都不想太子死,是也不是?”孟戚随手解开了郁兰的穴道。
郁兰没有大喊大叫,她伸手摸向自己的咽喉,警惕地问:“你要做什么?谋逆,还是行刺?”
“不不,这是我要问你们的话。”
孟戚神情一变,笑意尽收,周身气势迫人,郁兰忍不住倒退一步。
“说吧,试图谋逆的人是谁?”孟戚明着是逼问郁兰,其实还是冲着太子去的。
只是太子病入膏肓,虚弱至极,如果被内家高手的劲气扫到,估计会当场毙命。
郁兰神色慌乱地说:“谋逆?婢子怎么可能知道这样的事?”
“你或许不知道,可这座宫殿的主人一定知道,说来有趣,我与大夫进宫的时候,恰好看到有一群内侍在荒废的院子里挖坑,准备埋一个匣子,那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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