舸笛也没深解释,只道,“那是蓉蓉,这药铺的主人,你这伤便是她医治的。”
姜逸北客气地一点头,道,“多谢。”
仿佛这两个字真只是从舌尖滚过一圈就没了,也没听出多少诚意来。
蓉蓉也不在乎这点感谢,实话实说道,“我是帮的是笛子哥哥。”
姜逸北神色有点奇怪,等到蓉蓉姑娘退出去,他才转过头来看着舸笛笑道,“笛子哥哥??”
舸笛反应过来,解释道:“小姑娘乱叫的。”
姜逸北逗他,腻他道:“笛子哥哥~~”
舸笛“啧”了一声,“你这是把脸皮也扔在忘川河了吗?”
“哪有走那么远,”姜逸北笑,“我魂儿就在你身边转了一圈,现在又躺回来了。”
“…………”舸笛无奈,“咱们还能不能正常说话了?”
“不能了,”姜逸北道,“我之前说过了,你是我媳妇儿,哦,相公也行。”
“…………”
舸笛起身了。
自己坐在这里干嘛?擎等着被吃豆腐吗?
他这么招惹自己,自己偏偏还不能嘴上把便宜占回去,就怕一占就把自己搭进去了。
闹心!
结果舸笛起身还没走就被姜逸北把手抓住了,“干嘛去啊笛子哥哥?”
舸笛:“……我要打你了。”
姜逸北笑得特别欢,逗人逗得可开心。
好不容易笑够了才收敛了一些,道,“舸笛。”
舸笛听这一声汗毛都炸起来了。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突然被叫全名,不是要被打就是要被表白。
舸笛考虑自己要不要先下手为强,打他一顿再说。
姜逸北:“我要说什么你知道的吧?”
舸笛:“…………”
“看来还是有自觉的啊。”姜逸北笑道,“你先别慌,就想确认一下你知道,别的不急。”
姜逸北反正是没考虑过脸面的事儿,他脸皮厚,“不急”主要是怕把舸笛给招惹急了。
不过做人嘛,脸皮厚的肯定要比脸皮薄的占便宜。
就好像现在,舸笛是不好意思对着一个因为护着自己险些丧了命的人说拒绝的话的。
而且舸笛自己也还能弄明白自己是怎么想的。
姜逸北因着不想把人逼太紧了,此时松了手道,“有吃的么?”
“有,”舸笛叹息了一声,跟着转话题道,“不过你现在这模样只能喝白粥。”
“白粥也成,加点咸菜。”姜逸北倒是好养活。
舸笛出门,不一会儿就见着晏师端着白粥和咸菜进来了。
晏师明显是打理过,换下了一身灰扑扑的衣服,新衣依旧是青色。清洗过之后脸上原本是更加苍白的。但是蓉蓉也不知道这不是活人,看不惯这面色,愣是拿着自己的胭脂水粉给人一顿涂抹,所以现在晏师看起来面色红润,倒是和常人无异。
不过姜逸北看着晏师这张脸就觉得心窝窝疼,这人长得再好看都不好使。毕竟自己这伤口都还没好呢。
他问晏师道,“那小瞎子呢?”话出口又想起来自己问他也是白问,他肯定不会给自己答复的。
姜逸北拿着粥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才喝了两口,就见着那门帘子又一次掀开。舸笛进来了,手上端着一碗汤药。
之前舸笛受伤,姜逸北给舸笛送药的时候都是跟盯梢似的,非要眼见着舸笛把药全送进嘴里咽下去了才能放心。
到舸笛这儿倒是省心了,姜逸北喝药跟喝茶没区别。一口下去面色不变,喝完了接着吃自己的粥,无比配合。
姜逸北不敢一直占人便宜,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万一把人给弄跑了自己哭都哭不来,所以此时也不提“媳妇儿”“相公”那一茬了。
瞧着晏师跟个活人一样立在一旁,除了看起来木讷一些,几乎看不出这是个尸体做成的人偶。姜逸北此时便正经问道,
“这人偶——叫什么来着?晏师?——这晏师你打算怎么处理?”
舸笛道,“已经带出来了,等我这边把玄机阁的事处理完了,就送他回去。”
姜逸北略一点头,道,“也好。”
两人静了一会儿,他又好似没话找话似的。道,“那天鉴匣呢?我之前好像记得你说他是天鉴匣的一部分,那完整的呢?”
舸笛也不在姜逸北这儿设防备,转头对着晏师道,“晏师,脱.衣服。”
姜逸北:??!!
晏师自然是舸笛说什么便做什么的,神色木然地将上身衣物除去,露出苍白而精壮的身躯来。舸笛让他转了个身。
然后姜逸北就见着晏师的后背并不是如面前那般与常人无异,而是沿脊柱划开了一条口子,再以黑色的线缝合起来。黑色的针脚配上苍白而光洁的皮肤,看着有种诡异的美感。
舸笛道,“匣子就在这里。”
第57章 多谢相公
姜逸北下意识放下了舀粥的勺子。
晏师实在是太像活人了, 姜逸北怕这黑色的线一挑开, 心肝脾肺肾的全一股脑掉出来。
不过显然舸笛并没有这么丧心病狂的打算。
要是真想挑开寻个究竟, 他昨晚知道的时候就动手了,不会等到现在。
这匣子是他昨天问晏师, 晏师自己说出位置的。他也问过晏师知不知道这匣子里封存的是什么,但晏师不知道。
舸笛暂时还没有打开它的打算。
原因有很多。
比如……如果封存在里面的天鉴匣实际上是晏师运转的机巧术。那么打开之后就很容易受到损伤,若是如此, 舸笛没那个信心修好它。
不过, 姜逸北反正粥是不喝了。
舸笛便让晏师穿上衣服,帮忙把碗收拾出去,然后蓉蓉便进来给姜逸北换药。
蓉蓉虽说是个姑娘,也似乎没什么男女有别的概念,直接上手解了姜逸北衣服, 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姜逸北:…………
姜逸北觉得心情很微妙, 当着舸笛的面被一个妹子扒衣服了。而且人生头一次遇到姑娘下手扒衣服这么从容冷静的。
自己默默调整了一下,才开口和舸笛说话, “那你现在要如何,还是回天架山将阁主之位拿回来?”
“倒是不急, ”舸笛随意地道, “先陪你把伤养了。”
姜逸北笑了笑, 倒也没把这话拆开得寸进尺, 放在心里开心就行了。
舸笛坐在这里也没什么事情, 便不在这里扰姜逸北了, 嘱咐让他歇着, 自己就!先出去了。
姜逸北一个人在床上躺了一会儿,也睡不着,反而躺着无聊,想起来之前梦到的几个碎片来。
肯定不是什么美梦的,那些阴沟里的日子。
他躺了一会儿便不想一个人在这待着了,撑起身体从床上下来了,想要出去走走。
虽说他现在的伤口不适合走动,但是架不住这人犟而且还能忍疼。居然一个人就撑着去把门给拉开了。
这屋子外是小院,小院里晾晒着各种药草,导致空气里都是一股草木的味道。边上还摆着些石磨背篓之类的东西。
姜逸北四周扫了一眼,瞧见一个小凳子,估计是分拣药草的人坐过了的,就摸过去在小凳子上坐着了。
此时还早,阳光不算毒,撒在身上还挺舒服的。他仰着头闭着眼睛晒太阳,懒散得像是哪家跑出来的大肥猫,就差转身舔舔毛了。
被三叔带出九渊门之前的事,都不想回忆起了。
现在多好。
今天药铺没开门,蓉蓉姑娘在另一个房间配药,便拉了舸笛帮忙。
其实也没什么好帮的,蓉蓉就想拐弯抹角地拉着舸笛问一问柳倚春过得好不好。可是她已经把自己养成了个泼妇脾气,叫“笛子哥哥”这种软软的称呼都救不回来。
所以她愣是把人抓过来了,却不知道怎么开口。最后变成了舸笛和煦的说闲散话,她时不时接两句。
中途少了一味药,舸笛便帮忙出门到院子里来取。
此时姜逸北无声无息地待在那儿晒太阳。听到声音,一转头便看着一间门拉开,舸笛从里面走出来。
姜逸北也不做声,就那么看着。
等到舸笛走得离自己近了,突然小孩儿似的一伸腿,直接绊得舸笛趔趄了好几步,差点直接扑地上。
舸笛:?!!
姜逸北就在旁边没心没肺地笑。
舸笛:“你!…………”
又想训这人到底几岁了,又想问他一个伤患怎么跑院子里来了。结果两个问题卡一起,愣是不知道先说哪个。
姜逸北笑着抢白道,“屋子里太闷,我晒一晒。你接着去忙你的~”
舸笛:“…………”
舸笛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嘴边上的话吞了。改口道,“早点进去,日头到午时就毒了——罢了,我一会儿来扶你进去,你先晒着。”
姜逸北没皮没脸地道,“那,多谢相公。”
“…………”舸笛都纠累了,破罐子破摔道,“不谢!”
之后几人又在这小镇子上逗留了许久,主要是姜逸北的伤实在是不适合活动,只能先养一段时间。
所幸一直都还安全。姜逸北和舸笛始终没曾出门露面,倒是晏师经常被舸笛派出去跟着蓉蓉,帮忙提菜采药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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