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娘子喜爱她,带着两位女使就去了。
家中护卫们在外严防,哪里知道雅间里头单娘子被迷晕,直接就给带走了。
赵廷也不敢多留,银子反正是已经赚到,听闻他爹在广南西路出没,带上人就朝广南西路赶去。
大户娘子们看首饰,聊得尽兴了,在雅间里头待上一两个时辰实属正常。
也怪这些人在杭州向来当老大当惯了,根本没想到有人赶在他们头上动刀,发觉不对劲时,人已经不见了。
他们一面派人追,一面派人往京中报信。
与此同时,赵琮的人也是如此。
赵世碂在赶往广南西路的路上,面上无奈有之,更多的是焦急与担忧。
那是他亲娘。好不容易这辈子能过上好日子的亲娘。
他带了一千禁兵,看似很少,心中却不为兵力慌张。
上辈子的时候,他带了三千禁兵,都能打赢翻身仗。这一世的禁兵与上一世可不同,上一世即便是禁兵也疏于训练,根本不顶用。这一世赵琮重新编过的禁兵,说句一个人当五个人用也不为过。
况且上一世那场仗,叫他弄清了西南各部落的状况。
再言之,他自己还有几万人藏在杭州呢,这些都是底牌。
林白也在融水县,那处的万安军、昌化军以及厢军都不是上辈子那些能比的。他之所以只带了一千禁兵也是防止过于高调,真不是他瞧不起赵从德,他还真不觉得赵从德能如何。
这个仗也不一定打得起来,他若是带了太多人去,一路行过,恐叫人恐慌。
总之他心中有沟壑,万不会丢了性命。
人手都安排好了,他们一路往广南西路赶去。
一切都好,只除了一点——
实在是太过想念赵琮。
他们赶了三天的路,不得不休息片刻,人不休息,马还得休息。
赵世碂靠在树下,手伸进袖袋中摸着那只荷包,其中有赵琮的发丝。他抬头望向空中倒挂星河,心想,不知赵琮是否看了他单独置在床榻上的信,不知赵琮是否会理解他。
赵琮回到开封,来不及对众人解释,先回福宁殿看赵世碂留下的信。
赵世碂将这回去广南西路的缘由仔细写下,交由福禄,再由福禄亲自给他看。
赵琮将信看完,心中憋闷。
许多时候,他们忽视的一点小人物,亦或小事情,竟然就这样扭转了整件事的势头。
谁能想到,这个赵廷也能做出这样的事儿。
他能理解,单娘子是赵世碂的亲娘。若是亲娘有难,赵世碂还冷淡无比,他也会对赵世碂失望的。
可他心中难受。
不待他难受完毕,福禄又道:“陛下,至于易渔一事,已办妥。他的家人已全部回扬州老家。”
赵琮随口道:“小十一办的?”
“陛下从太原传了旨意回来,十一郎君便按旨处死了他。”
赵琮心中大惊,但他面上平静,接着道:“嗯,如何处置的?”
“接到旨意后,十一郎君按旨意行事,将易渔的罪状告知于众人,也将陛下的意思告诉众人,易渔已在牢中被处死。尸身抬出来的时候,人人都瞧见了。”
赵琮的右手暗暗紧握:“人们如何说?”
“他犯的罪太多,证据确凿,人人都道陛下处置得好。”其实还是有些疑问的,质疑为何突然就死了,但是福禄没说,这个时候何必说出来惹陛下不高兴。
“旨意呢?”
福禄去书房取来,递给他:“十一郎君宣过后,又带了回来,在这儿。”
“你出去吧。”
“是。”福禄不疑有他,转身出去。
赵琮望着桌面上卷着的卷轴,忽然不敢打开。
他脑中也闪过自称“肖扶”的太监,他自然不信那个太监来自高丽。其实他心中已有考量,他觉着那个太监是西夏派来的。
但凡有关西夏的举措,似乎李凉承总能迅速知道。
例如这回他去太原,李凉承都能知道。
是谁通风报信?知道这些隐秘之事的,无非就那么些人。
赵琮越想越深,脸上甚至生出一丝脆弱而又残忍的绝望。
哪怕所有人骗他,背叛他,他也不觉着如何。
只求,他的小十一,还是他的小十一。
小十一刚回来的时候,他曾说过:若要骗,就要骗一辈子。若要瞒,更要瞒到天荒地老。
他压下百般情绪,铺开那卷纸,上头的字,连他自己都分不出来到底是出自谁之手。
与他的字一模一样。
赵琮这一刻,比任何一刻都清晰地意识到,小十一真的长大了。
长大到,已能模仿他的字迹亲手写下这连他都辨认不出的旨意。
握着小十一的手教他写字,仿佛还是昨日。
他突然生出一个念头,小十一这般,是真的广南已经危及至此,还是其他原因?五年多年前,小十一走的时候,也是拿他娘当借口。
小十一这一走,还会回来吗。
第208章 吾爱宗宝,等吾归来。
福宁殿内, 赵琮并未绝望太久。
只因很快就有许多人进宫来求见他。
赵宗宁来得最快, 她一进来就是泪水涟涟,显然已经得知父母身死的真相。赵琮已无闲暇再去在意自己的事, 将旨意收好, 他要起身去扶她, 赵宗宁已经先一步埋头扑到他怀里,跪在地上, 哭着叫他:“哥哥——”
赵琮叹气, 抱住妹妹,轻声道:“好了, 不哭了。”
赵宗宁哭得十分难过, 哭得赵琮都不由跟着红起眼眶。安定郡王与郡王妃虽与他相处的时间很少, 他也多了一辈子的经历,当年并非真正的孩童,但这对父母对他是真的很疼惜。赵宗宁毫不收敛的痛哭声中,他也想起安定郡王临出兵前进宫见他的场景, 那是他们父子最后一次相见。
安定郡王尽管是个闲散王爷, 明知前路危险, 也要领兵去打仗。
安定郡王是为了刚登基的他。
那是他的生身父亲,却只能跪他,叫他“大皇子”,叫他“陛下”。更别提安定郡王妃,总是满面温柔,微笑地看着躺在床榻上独自玩乐的他, 并轻声叫他“宝儿”。
赵琮叹出一口气,闭眼将妹妹抱得更紧,眼中也落下一点眼泪。
兄妹两个在屋子里头落泪,外头的人也不敢进来劝。
但赵宗宁到底是宝宁公主,哭尽了眼泪,她便抬头看赵琮,声音中还带着哭腔,却已平静许多:“哥哥是早知道了,瞒着我吧?”
这个时候,赵琮也不再瞒他,点头。
“哥哥不该瞒着我,我承受得住,我该跟你一同去太原,我要亲手杀了姜未才是!”
赵琮疼惜地拉过她的手,赵宗宁的手软绵绵的,他低头看,温声道:“你这是享福的手,不该沾染鲜血,杀人的事儿,由哥哥来。”
这么普通的一句话,反倒又把赵宗宁给说哭了。她再度埋到赵琮怀里痛哭,并哭道:“虽然爹娘都不在了,我还有哥哥。”
“是的,哥哥一直都在。”
“哥,我想我爹跟我娘……”她眷恋地说着幼年时,父亲与母亲的事,赵琮也安静地听着。
直说了很久,赵宗宁从他怀中出来,也从地上站起来,极为懂事地说:“哥哥在太原这般,怕是又要有许多人进宫来,还有些老学究又要啰嗦,哥哥去吧。”
“朕追封爹娘,你高兴吗?”
“高兴!”
“既已追封,礼要重新办,大办,朕也打算重新给父母做场法事——”
赵宗宁抢道:“我来管!”
赵琮总算露出一丝笑意:“好。”
赵宗宁也不叫人进来,自己擦了眼泪,又赶紧道:“哥哥,小十一的事儿,你知道了吧?”
赵琮脸上的笑容僵硬,勉强点头。
赵宗宁当他僵硬是因为十分担忧,立刻劝道:“他去得太急了,没来得及等我回来。我陪安娘去洛阳散心,不过他也给我留了信。真没想到赵廷有这能耐。”她苦恼道,“早知道这人这样,当年就不该留!”她想到了自己的爹娘,又叹气,“我能理解他,那是他的亲娘。对了,说到他娘,哥哥你可知道,他的娘到底从何处而来?”
赵琮又是一僵。
他不知道。
“哥哥见过小十一的娘吗?”
“见过。”
“和小十一长得可像?”
“像。”
“那是真的很美貌吧?我从前虽去魏郡王府,但没见过。我还真想看看他的娘有多美。”赵宗宁兀自说着。
赵琮也兀自发呆,小十一的确长得过于高,但也的确是汉人的长相,虽说面上轮廓过于分明,尤其鼻梁也高挺。小十一长得与李凉承也没有半分相像。他也想到,单娘子的确就是汉人的长相,这让他又是一阵安慰。
兴许都是自己多想了。
澈夏后来进来,帮赵宗宁洗了脸,又抹了香膏,她要走。
赵琮又将她叫住,笑道:“差点忘了告诉你。”
“嗯?”
“朕没杀韩定。”
赵宗宁眼睛一亮,这个才是真正杀了他们爹的人。
“手上别染了血,其他随你,你去找张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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