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小磷已经走远了,黔司年也懒得纠正“小舅”这个称呼,顺手接过蛋糕盘子,抬头的时候被一排排红色的咖啡杯吸引了,不自觉地“咦”了一声。
竟然是这家的咖啡?看来敏行行政的眼光还不错。
黔司年扫了眼杯子上的标签贴纸,选了一杯“拿铁,大杯,去冰”。
嗯,不仅眼光不错,还歪打正着地买了自己的心头好,黔司年都想把这个行政挖过来了。
另一边,江凌站在会议桌后,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前男友的口味没变,咖啡选的是拿铁那一排,咸奶油口味的蛋糕吃了一块,还伸手去拿第二块,看来吃得挺开心的,就是……这个女生是谁?一般下属会给自己老板递蛋糕吗?
江凌拉过方小磷,“那个女生是谁?刚才你没介绍。”
“哦,她。”方小磷挠着脑袋想了想,“我也不大清楚,好像……是黔总的助理。”
江凌眯起眼睛,冷漠地看着两个人。
黔司年正低下头和女生说话,神情轻松,他刚才接过蛋糕的动作十分自然,这会儿说话时也是嘴角带笑。
看见自己装不认识,对女助理倒是亲近的很。
等一下,女助理!难道前男友换口味了?
江凌心里砰砰直跳:“你去接触一下。”
“接、接触?”方小磷一时没反应过来,“接触谁?黔总吗?”
“什么黔总!让你接触那个助理。”江凌收回目光,“马上就要同他们合作了,我希望对接人是个有眼色、识时务的,什么场合就做什么事情,待人处事上也要有个度,这对接下来的营销落地非常重要,敏行的合作伙伴也代表了敏行的形象。”
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
“……”方小磷哑口无言,顺着目光望去,就看到薛灿抱着蛋糕盘子吃得正欢,顿时恍然大悟,嗨!原来是嫌弃人家吃得多了!
半分钟后,方·冤种·小磷挪到了黔司年面前,委婉地转达了他们执行总裁的意思,“那个,黔总,吃得差不多我们就开始吧?”
这场碰头会比预想的要久。
敏行的华东区负责人叫许昌珉,是个业务能力很高的老手。黔司年做完方案说明后,许昌珉就势提出了几个问题,等黔司年一一回应完毕,已经到了中午饭的时间。
黔司年喝了口温水润喉,目光不自觉地环视一周,这才发现江凌已经走了。他方才余光瞥见江凌离席,拿着手机走出会议室,这一走就没再回来——和四年前一模一样。
江凌就是这样的人,他能堂而皇之地闯进来,也能走得悄无声息。
四年前的黔司年没能力留住江凌,四年后的黔司年依旧留不住江凌。江凌厌恶他,厌恶到甚至不愿意听完他的方案说明。
黔司年感到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咸奶油蛋糕和去冰拿铁都是自己的心头好,然而此时此刻,这二者却在胃里翻腾着,冲撞着他羸弱的胃黏膜,翻腾得他想吐。
他把最后的总结汇报交给余昧,强撑着坐到碰头会结束,终于忍不住奔向洗手间。
还好,碰头会挺顺利,江凌也没看到他吐得撕心裂肺的模样,没丢面子,也没丢钱,不亏。
黔司年在社区医院躺了一下午。
他的胃其实在两天前就有征兆,但他没管,最终发展成医生嘴里的“急性肠胃炎”。他本来想开点药直接走人,但是薛灿把他按在医院里,硬是让医生给他开了两大瓶点滴。
“挂水!”女生吓得脸都白了,“不然我就告诉我妈!”
到底还是个小孩儿,什么时候都想找妈。黔司年在心里嘀咕了一句,但他这位姐姐确实厉害,他可不想往枪口上撞,于是只好老老实实挂水。
这一挂就到了晚上。
黔司年把薛灿和余昧都打发走了,他一个健全的男人,挂水还要别人陪吗?再说公司还有一大堆事呢,刚刚开完了碰头会,要抓紧时间整理资料入甲方的资料库,上了甲方的系统才能开展后续的工作,这个时候,恨不得一个人掰成八瓣用,就连他这个病号也得使唤起来。
走出社区医院的时候天都黑了,南城入夏早,但到了晚上还是凉快的,风一吹,黔司年突然发现自己没穿外套。
奇怪,西装外套去哪儿了?
黔司年模模糊糊地记得讲方案时他把外套脱了下来,后来去卫生间也没拿……难道是留在会议室了?
想到这里,黔司年快速摸出手机,给薛灿发了一个信息:看到我的外套没?
对方很快回复了:没有啊,把你送到医院时你就穿着一个T恤,没有外套?什么外套?
得,铁定是留在会议室了。黔司年叹了口气,准备明天让余昧问问敏行的人,毕竟那件外套他还是挺喜欢的。
社区医院离着小区不愿,但黔司年突然不想回家了,反正回家也是一个人。他在路边找了一张长椅坐下,开始浏览微信页面,一下午没看手机,消息红点已经满了。
他略过几个推销理财和保健品的信息,突然发现通讯录上面有一个红点,点开一看,是一条添加好友的信息,备注是“敏行方小磷”。
方小磷?
黔司年依稀记得这个名字,白天接待自己的男人,也是江凌的助理,他下意识点开了那个头像。
好家伙,不愧是敏行的总助,和自己公司那帮小孩花里胡哨的头像不同,方小磷的头像是标准的职业半身照,剪裁得体的西装,恰到好处的角度,活脱脱一个职场精英,至少比他们老板在公司官网上的半裸照得体。昵称就是“方小磷”本名,朋友圈背景是敏行上季度销量最好的一款车型,朋友圈……只对朋友可见。
妥妥的工作号。
黔司年不想加。
犹豫了半天,黔司年向上划走了微信页面,转头打开了外卖软件,他饿了,两大瓶点滴下去,他觉得自己满血复活,这会儿肚子饿的直叫。
人是铁,饭是钢,和前男友久别重逢并不愉快,但不妨碍他下单一份冒烤鸭。
解决了晚饭问题,黔司年才慢悠悠地往家走。他家住在3楼,这是个很适合爬楼梯的楼层,黔司年径直走到了楼梯间,一边低头看手机,一边抬腿往上爬。
爬到3楼拐角的时候,前方的楼梯上赫然投下一道阴影,黔司年顺着影子慢慢抬头,正好奇是哪位兄弟躲在楼梯间抽烟呢,蓦地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是江凌。
黔司年眼皮一跳,差一点扔了手机。
江凌站在最高的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这个俯视的姿势让黔司年瞬间火了,就好像俩人之间不般配的身份地位,一个是高高在上的公子哥,一个是苦哈哈的社会牛马。
“呦,江总。”黔司年露出有一个讥讽地笑,“迷路了?”
江凌不发一言,就这么静静地站在,眼神里的东西说不明道不明,半晌微微动了动腿,好像是想要走下来。
“你给我站那儿。”这会儿四下无人,黔司年也不想再装了,开口时几乎夹枪带炮,“你从那个门出去,左手边就是电梯间,下去就是单元大门。这里是居民区,不是敏行大楼,工作之外的事情我一概不听,有事找我助理。恕不远送,江总,请吧。”
江凌的身子晃了晃,头顶的声控灯把他的五官映照得更加立体,让那张英俊的脸上带上了一丝商人的冷漠,“黔总一下午和人间蒸发似的,我的助理联系不上,刚好我知道黔总住哪儿,便顺道过来看看,再问黔总要一份电子版方案,上午的会议我没听完,但进度还是要把控的。”
呵,助理联系不上,总裁亲自上门,这是为小助理撑腰?
黔司年胃里一阵抽疼,那个方小磷看起来确实长得不错,很秀气,也年轻——至少比自己年轻。
他又想起和江凌的初遇,俩人就是因为看上了彼此的皮囊才滚了床单。人都喜欢年轻好看的事物,江凌看上方小磷也不奇怪。
这么想着,黔司年拿出手机,打开微信,找出方小磷的好友申请,点击同意,然后晃了晃手机,“好了,加上了,江总要的方案还需调整,调整完后我会发给您的助理,江总还有其他的吩咐吗?”
一口一个“江总”。
江凌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他知道黔司年的脾气,对方若是急了他就一定不能急,最好是能激起黔司年的胜负欲。
俩人相隔不过七八个台阶,江凌的声音就这么清晰地传了过来,“黔总这么不待见我……难道是在记仇?还在怨我当年不辞而别?如果不是,为何不请我这个前男友进屋坐坐?”
草!黔司年在心里骂了一句。
这话说得,就好像他放不下之前那点事似的,黔司年微微挑起一侧的眉毛,“江总想坐坐?”
江凌看着他,“怎么?都到门口了,黔总要赶人?”
“哪里敢啊,您是甲方,甲方说什么就是什么。”黔司年揶揄道。
江凌微微测过身子,目视着黔司年走到大门跟前,半个身子挡住了密码锁。
呵,还留一手。
随着“咔嗒”一声,门打开了,门锁联动客厅的灯,一下子照亮了屋子。
江凌向前的脚步一顿,智能灯控?原来是没有的,这是重新装修了?但他很快就发现,不仅是重新装修,屋里的一切都和原来不一样了,连客厅和餐厅的格局都发生了变化,俩人一起挑选的沙发、茶几、餐桌,还有阳台上曾经疯狂生长的十余盆绿植,都不见了。
“江总随便坐。”黔司年丝毫没有招呼客人的想法,走到餐桌前拿起凉水杯,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瓶子,倒出几粒药片含水吞了下去。
江凌感觉自己脑袋里的筋又在跳了,他下意识问道:“你吃的什么?”
“维生素。”黔司年眼都不眨,这会儿竟笑起来,“江总问题真多。”
江凌不想与他理论,要不是方小磷告诉他黔司年在卫生间里吐了足足二十分钟,他还真能相信这个“维生素”的鬼话。他上前一步夺过药瓶,拿在手里看了看,“维生素叫‘甲氧氯普胺’?这是缓解呕吐的药物,黔总就是用这张骗人的嘴汇报方案的?”
“呀。”黔司年露出茫然的表情,“什么缓解呕吐,我不知道呀。”
江凌气得想骂人,黔司年懒洋洋地去够药瓶,江凌一下子抬高手臂,把药瓶高高地举起来,让黔司年够不到。
俩人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儿,黔司年急眼了,“你是不是有病?”
“有病的人是你。”江凌不客气地回敬一句,目光落到黔司年手背上,“你输液了?”
黔司年没理他,继续伸手去够药瓶,可他越着急,江凌就把手举得越高,让他怎么也拿不到。
像是故意似的。
气氛顿时变得暧昧起来,俩人挨得比在电梯里时还近。江凌微微低头,就能看见黔司年白皙的颈间,顺着颈部往下是两片若隐若现的锁骨,偏偏黔司年还在不断地往上贴,骨节分明的手指眼看就要扣到手腕上。
终于,黔司年脾气耗尽了,他抬手压住江凌的肩膀,准备蓄力一跳。就在手按上肩头的瞬间,江凌蓦地变了脸色,触电似的后退一步。
——药瓶到手了!
黔司年看着手里的药瓶,又想起江凌后退半步的动作,在心底自嘲地笑了一下。
江凌果然厌恶他。
身体下意识的反应才是最真实的,他不过用手摸了一下,江凌就飞快地躲开了,好像他是要人命的洪水猛兽。
既然这么厌恶他,为何还要找上门来?为了来看他的笑话?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他点的冒烤鸭到了。
外卖小哥把一份加了双倍鸭腿的冒烤鸭双手呈上,那股诱人的香辣味一下就蹿了出来。老板一看就是个实诚的,舍得下猛料,连袋子上都浸满了红油,看着就够味。
“抱歉江总。”黔司年晃了晃手里的外卖袋,“我没点你的饭,要不你先回去?”
是道明晃晃的逐客令。
江凌盯着那个红油外漏的外卖袋,脚底下和生了根似的,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哪个正常人刚输完液就吃冒烤鸭?!他火气上头,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往外蹦字:“黔司年,你想死是不是?”
黔司年故意装不明白,“我活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死啊?”
江凌紧抿着唇,那样子像是气急了,下一秒突然上前一步夺过外卖袋,在黔司年诧异的目光里走进厨房,将满满一碗冒烤鸭倒进了水池中,然后毫不客气地打开了垃圾处理器。
一份香辣肥美的冒烤鸭就这样“牺牲”了。
江凌回身看着黔司年,“方案我今天就要,无论是你自己加班还是让手底下的人加班,十二点之前给我,我就在这儿等着。”
丧尽天良的甲方,万恶的资本主义!
这下轮到黔司年想骂人了,可惜江凌没给他开口的机会,转身又去了厨房,毫不见外地打开冰箱,探查一番后又关上了,还狠狠拍了下液晶门。
黔司年有点心疼自己的冰箱,皱着眉道:“翻别人家的冰箱,这也太失礼了吧,我同江总还没熟到这种地步……”
“黔总不必自谦,我同黔总倒是熟的很,连黔总喜欢什么样的姿势都清楚,黔总的口味当然也是一清二楚,今天晚上我负责喂饱黔总的肚子。”江凌在手机上一顿操作,头都没抬,“我外卖买了菜,你现在去找人整合方案,大约一个小时之后吃饭。”
黔司年怔在原地。
这……事态的发展有点脱离他的掌控了,分手的两个人还能这样相处吗?哪个正常人会上门为前任做饭?
江凌下了单,收起手机,抬头问道:“喝菜粥行不行?”
黔司年眨了眨眼,怀疑自己听错了。都说前任见前任分外眼红,他以为俩人至少会打一架,再不济也要互损一番,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好像一下回到四年前,江凌站在厨房里,问他晚饭吃什么。
黔司年装不下去了,那些强行装出来的谈定在这一刻土崩瓦解,“哇,江总的脑袋被门挤了吧?倒贴上门给前男友做饭?”
江凌看着他,嘴唇动了动,“嗯”了一声。
这声“嗯”犹如火上浇油,把黔司年彻底激怒了,这些年压抑的情绪一股脑地涌了出来,“嗯?什么叫嗯?你当年是怎么说得来着——‘我们就这样体面地说再见吧’,怎么,现在这样赖在我家很体面?还是江总馋了想吃回头草?当年撂下一句话就走了,现在又找上门来做什么?!”
黔司年一开始还能保持平静,到后面声音越讲越大,最后一句是吼出来的。
江凌等他吼完才口,“当年我做的不对,都是我的错,我对不起你。”
黔司年惊讶地看着面前的人,没想到江凌会道歉,还是在这种情况下。
江凌观察着黔司年的脸色,见他神色有缓,试探性地上前一步,“你现在有男朋友吗?”
黔司年:“?”
“你家里不像有其他人居住的样子。”江凌环视一周,“我想你应该没有固定的交往对象。”
黔司年双手抱在胸前,“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吃回头草。”江凌一字一顿,“咱俩重新开始,可以吗?”
“不可以。”黔司年斩钉截铁地拒绝了,“让你失望了,我有男朋友。”
有男朋友。
江凌不是没想过黔司年会另寻新欢。他们分开了整整四年,1460多天,任何一天里黔司年都有可能爱上别人,他会与那个人谈情说爱,深情接吻,抵死缠绵……甚至求婚。
想到这里,一股无名的火瞬间蹿遍全身,难以言说的焦虑让江凌心乱如麻,好像下一秒他就要被这股火吞噬殆尽。
可紧接着,他又冷静下来,有男朋友又怎么样,黔司年没有和他同居,说明俩人关系一般。江凌在商场上向来牢守底线,但是在感情问题上,他不介意做个恶人。
“我可以——”江凌微微一顿,“做小三。”
黔司年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可接下来的话,让他十分确定是江凌的脑子出了问题。
只听江凌说道:“你们没有同居,说明你们感情不深,你可以给自己多一个选择,没有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这件事就好比双方合作,敏行有不止一个合作企业,你也可以有不止一个男人。”
听听,听听,这还是人话吗!
黔司年的嘴角抽了抽,“不愧是江总,见过世面的就是玩得开。”
“所以你答应了?”江凌屏住呼吸,“你答应——”
“我没答应。”黔司年冷漠地开口,“我不会背叛我的男朋友。”
这句话好似一盆冷水,将江凌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心凉。他强迫自己不去在意黔司年的“忠诚”,用轻佻的语气说:“黔总想多了,我只是觉得,咱俩在某些方面非常合拍,与其找个来路不明的床伴,不如找你,知根知底,做着放心,你说呢?”
*抱歉 版权原因 该资源已无法下载 仅支持完本免费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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