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总能及时监测到应天棋的崩溃和吐槽,在他吱哇乱叫出声发疯之前给他一个合理但离谱的答复。
应天棋决定给这破烂系统最后一次机会。
他从系统回复自带的链接点进所谓“新手福利专区”。
应天棋对这玩意的理解就是游戏的新人6元首充福利,里面放着些可以但没必要的小垃圾。
什么失忆喷雾、健步如飞足力健跑鞋、身强体壮大力丸……
一个赛一个的鸡肋。
应天棋兴致缺缺,划拉到最后面,正想关了这个无聊的界面,谁知视线一扫,他突然瞧见角落里一个金光閃閃的小版块。
【商城力推,超值惊爆价!新人特别福利!超绝性价比,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商城力推你丫就塞在这旮沓拐角里,咋了生怕别人看见要买?
应天棋还偏要点进去看看。
【道具:为什么不问问神奇紙片呢?】
【限购:0/1份】
【售价:88积分】
神奇紙片?
有点意思。
应天棋微一挑眉,点开道具详情页。
【道具详情】
【神奇紙片,一份两张,分别为“上阙”与“下阕”。“上阙”与玩家本人绑定,“下阕”可交给任意一人】
【使用方法】
【玩家需用神奇紙片配套的神奇毛筆在“上阙”上进行书写,“上阙”书写的字迹将会同步于“下阕”,此时“下阕”持有者可对此进行回复(书写“下阕”时不必使用神奇毛筆),“下阕”书写的字样也将同步于“上阙”。书写完毕后,“上阙”与“下阕”之上的完整字样将停留30秒,30秒后字迹完全消失,视为使用完毕】
【注意:“下阕”持有者不可直接与“上阙”通信,必须由“上阙”开启对话,“下阕”才可进行回复】
【注意:本道具为日常道具,每日使用次数为3次,使用次数于每日0点刷新】
古代版微信,只是有使用限制,列表只能添加一位好友,交流时必须他先开启对话,一天还只能聊三句。
那也行,又不是和crush闲聊刷好感需要量变产生质变,平时传递个情报通个气什么的完全够用了。
主要还是方便。
应天棋看看88的价格,又看看自己兜里285的积分。
有点用,而且买得起。
那还犹豫什么?
一咬牙,买了!
应天棋还挺好奇这种实体道具要怎么发到自己手里。
付款后,他等了一会儿,便见面前桌案上的气流出现一刻诡异的波动,几秒后,又凭空出现一小坨数据流马赛克。
马赛克在空气里閃烁几下,逐渐凝成了实体,静静地躺在他的桌上。
是两张薄薄的纸片。
应天棋拿起来摸一摸看一看,感觉这神奇纸片和普通的熟宣没什么差别,里边有些细闪,对着光一闪一闪还挺好看。
买了新东西自然是要第一时间试用一下,于是应天棋撸撸袖子,迫不及待地拎着和纸片一同出现的神奇毛筆,顺手蘸蘸墨,往印有淡淡“上”字的上阙纸张上写下一笔。
他原本想先写个“你好”试试,但刚写一撇,还没等落下一笔,纸上的笔画就逐渐变淡消失了。
这次,不等应天棋质疑,系统抢先弹出解释。
【道具“为什么不问问神奇纸片呢?”尚未激活!请玩家先绑定“下阕”使用者!】
“……”
懂了,还没加好友,没法开启对话。
真扫兴!
应天棋撂了笔,摊在椅子上,像一条没有梦想的咸鱼。
下阕能绑给谁?
这是个问题。
那必须是交给一个离他比较远、平时见面不那么方便的人才能达到价值最大化。要是交给小卓或者小荷,那张张口说句话不比费劲巴拉写字方便多了?
……说到写字,下阕的使用者还必须得是个有文化的,不仅得认字还得会写,这无形中就又加了个使用门槛。
应天棋想了半天,调出自己的技能界面。
“嘻嘻嘻”技能的第二次冷却期已过,今晚就能再次使用。
心里有了打算,应天棋用过晚膳后让白小卓给自己换了身常服,等天色完全黑下去,他赶走了寝殿里侍候的下人,关上门,站在空处,选择传送点“凌松居”,大声朗读这该死的技能名称,发动技能。
上次发动技能后,他被丢在了凌松居的后巷,应天棋便自然而然以为那是“嘻嘻嘻”的固定传送点,那这次也该降落在同样的位置。
于是这次技能后摇过后,他刚恢复感知,正想按照记忆去凌松居的偏门敲门,可是一步还没迈出去,他动作突然顿住——
位置不对。
这不是后巷,这是室内。
应天棋还能闻到淡淡的沉香味道。
“大人。”
正在应天棋茫然之时,他突然听见一道略感熟悉的人声。
他抬眸看去,便透过身边的兵器架,看见了门外闪过的一道人影。
虽然那人声音不大,但因为四周极其安静,应天棋还是听清了他说的是一句:
“……那边来消息了。”
这技能传送点不是固定的,他现在正在方南巳家会客前厅某个兵器架后面,至于他为什么这么确定……
因为他上一次来这里做客最后就是从这走的!
也就是说,传送的地点“凌松居”是固定的,但在“凌松居”范围内,上一次“嘻嘻嘻”结束在哪,下一次发动技能后使用者就会被传去哪。
怎么不早说啊!!!
应天棋站在兵器架后面,在思考自己原地待20分钟然后直接传送回宫的可能性。
早不早晚不晚的……什么来消息了,哪边来消息了……
他到底撞破了什么危险密谋大场面啊!!!
不想听是因为他还不想这么快结束自己的五周目之旅。
他只能痛苦地站在原地闭上眼睛,希望方南巳和蘇言能换个地方聊他们的小秘密,给自己留个悄悄逃走然后重新闪亮登场的机会。
但他们没有。
蘇言应該是给方南巳递了个纸条之类的东西, 因为这二人之后再未开口,只片刻后方南巳淡淡来了一句:
“知道了。”
这三字后, 应天棋再没听见动靜。
他又等了一会儿,確定没有声音之后, 才大着胆子, 往旁邊稍稍挪了两步, 扒着兵器架的空隙, 梗着脖子努力朝方才声音的来處瞧着。
前厅烛火摇曳,光线昏暗,不大好视物。
应天棋瞅了很久才確定,人应該是走了,因为他视野中除了摇晃的树影之外再无其他。
他暗暗鬆了口气, 小心翼翼拎起衣摆,放輕脚步,打算先从屋里溜出去再想个勉强合理的说法解释自己的到来。
为了避免像电视剧里那样踩着个什么东西“咔嚓”一声暴露行踪,应天棋还特意留神看着脚下, 以规避任何有可能发生的意外。
他小步小步,用自己能做到的最輕的动作往门口挪去。
但还没挪两步, 他忽觉有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碰到了自己的颈侧。
这凌鬆居还真是个妙地。
大夏天的, 屋里这穿堂风还跟冬天似的, 冰得人脖子一哆嗦。
……好了特么的别自己骗自己了。
应天棋空咽一口,垂眸看向自己下巴侧邊,然后对上了一段闪着寒芒的刀尖。
应天棋缓缓地举起双手。
他不确定宣朝人能不能懂他的意思,但先举了就完了。
片刻感觉架刀那人没什么动靜, 应天棋才大着胆子顺着瞧了一眼。
他沿着森白的刀刃一路看过去。
然后和立在阴影里的方南巳撞上了视线。
三更半夜有人潜伏在你家客厅还被你逮住了怎么破?
应天棋会选择拨打幺幺零,但显然这个时代没有幺幺零而且对方合法持有武器。
应天棋真不敢再想下去。
“呀,方大将军,爱卿,好巧啊。”
应天棋扬起了一个自己能做到的最真诚的笑容:
“在这儿碰见啦?”
方南巳看看他,又抬眸扫了一圈周围,大概是在确认这地方确实是自己家。
而后他点点头:
“巧。”
应天棋保持着姿势和笑容一动不敢动,努力给他使个眼神,方南巳这才像是意识到自己还拿刀架着皇帝的脖子,于是收刀入鞘,隨手放到旁邊的兵器架上,然后抬手有点敷衍地给应天棋行了个禮:
“臣不知是陛下,臣冒犯了,还请陛下恕罪。”
“无碍。”
为了掩饰尴尬,应天棋背着手挪了几步,想尽快绕开这个话題然后丝滑切入正題,谁知方南巳却不打算放过他。
行完禮,方南巳直起身子,上下打量他一眼:
“陛下今夜倒有兴致,来臣家中做客?”
“嗯!”
“只是不知,陛下是如何进来的?”
“呃……”
应天棋干巴巴笑了两声:
“朕好梦中出游,一闭眼一睁眼就在这了,起先还没反应过来,瞧见爱卿才想起来这是在爱卿府里。怎么进来的……朕也不知道,可能是爬墙进来的吧。”
应天棋已经有点神志不清了,张口开始胡扯。
“这样啊。陛下进来这么久,臣府中护卫竟无一人察觉,不知是該夸陛下身手过人,还是该骂他们无用。”
方南巳半真半假地附和一句,之后瞥了应天棋一眼,自向外走去:
“既来了,陛下便隨意吧。”
应天棋没明白方南巳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随意吧”?
他瞅着方南巳,见这人竟真走远了,完全没有要理会他的意思。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可能真的是磁场不合,应天棋每次和方南巳相處的状态都十分糟糕,一言一行破绽百出,漏得像个筛子。
什么大半夜到處跑、凭空出现、突然消失,还不小心说漏过不少将来事。应天棋觉得是个稍微正常点的人都得对自己起疑心了,但偏方南巳像个没事人似的,好像他说什么方南巳就一定要信什么。
这是某种规则怪谈吗?
应天棋不懂,但装傻充楞就完了。
在别人家里瞎跑也不太好,虽然方南巳跟他客气一下说让他随意就转身走了,但应天棋不能不把自己当外人。
想了想,他瞧着方南巳离开的背影,抬步跟了上去。
应天棋感觉,方南巳应该是还有话没跟蘇言说完所以暂时顾不上他。
因为他出去时,已经见那两人又凑到了一起。
严谨来说,不止他们两个人,还有苏言肩膀上一只黑鸟,离近了才看清,那竟是只乌鴉。
大概是感受到了应天棋的存在,夜色里,乌鴉突然朝应天棋这边转过头,眼睛在某一瞬间闪过一道微不可察的光。
应天棋的脚步顿住。
一人一鸦在黑夜中遥遥对视。
那并没有持续很久,因为很快,方南巳和苏言就察觉了应天棋的到来。
看清应天棋的脸后,苏言瞳孔地震,不确定地看向了方南巳。
他大概是想说点什么,但方南巳抬手,没有讓他开口,只道:
“退下吧。”
苏言空咽一口,又瞅了下应天棋,这才抬手朝方南巳一礼,带着肩膀上的乌鸦,后退几步闪身进了一片漆黑夜色。
苏言离开后,方南巳也没有理会应天棋,看也没看他一眼,只背着手沿着脚下的青石板路向前行去。
应天棋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總不能跟上去硬找话题问方南巳刚才在和苏言密谋什么。
他又不敢到处乱逛,万一看见了什么不该看的说不定还要被灭口。
所以他决定先跟着方南巳往前走,等个合适的时机展开话题。
于是,凌松居的紫竹园里,方南巳背着手晃悠悠走在前面,应天棋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两道影子被月光投在石板路上,慢悠悠地一起朝前晃着。
闲着也是闲着,应天棋边走边四处瞧瞧,打量着凌松居的景致。
上次来他直接从偏门去了前厅,还没好好逛过这园子。
方南巳的凌松居比起郑秉烛的瑞鹤园要简洁很多,倒也符合他的性子,林子里只摆了些造景的山石植物,走过去都是一股清新的湿漉漉的草木香味。
应天棋看着四周的布置出了神,竟没留心前面的方南巳止了步子。
他专注于旁侧植物,心在四周飞着,脚在地上走着,就那样朝着不知何时停下脚步的方南巳直挺挺地撞了上去。
“哎……”
应天棋的下巴在方南巳肩膀上磕了一下,吓得他后退两步,后知后觉地捂住被磕疼的位置:
“你干嘛?”
“?”方南巳回过头来看他,微一挑眉:
“这话应该由臣来说。陛下深夜出现在臣家中,也不说来做什么,就这么悄无声息跟在臣身后,一直跟到臣的臥房,甚至还想跟臣一起进去……是否有些不合适?”
“……”
“虽说陛下九五之尊,天下都是陛下一人的,陛下想进臣的臥房,臣也拒绝不得,但陛下不请自来还一言不发跟臣到此,是否可以给臣一个理由?”
这话说得,委婉又为难,好像应天棋轻薄了他他还没法拒绝只好委委屈屈任君采撷似的!
应天棋差点就被他带沟里去了。
“别做出这一副做作样子,我来找你是有正事!”
方南巳这混账玩意,每次都这个样子,明明自己是最横的一个却偏要摆出一副受害者模样,讓他里外不是人顺着说也不是反着说更不是。
他越想越气,再开口时语气也冲了不少:
“真敬我畏我你就该赶紧找个地方给我倒杯茶让我喝点水说会儿话,天天装成这死样子给谁看呢,咱俩什么玩意儿彼此心里都清楚,人和人相处多一点真诚好吗?还我进你卧房……就进就进!进你卧房怎么了?都是男人就算咱俩扒光了睡一块又能出什么问题?别说得跟你方南巳是个含羞带怯的黄花大闺女似的,我今儿哪都不去,就要进你卧房,我就要躺床上跟你说事儿!怎么着?你咬我啊!”
心里的吐槽跟竹筒倒豆子似的咕噜出来,应天棋自己先愣了一下。
说实话,他面对方南巳时,心里總会有一丝隐隐约约的畏惧。
这点畏惧无关方南巳未来会做的事,只针对他这个人。
虽然应天棋和方南巳相处不多,但能看出来这人的性子并没有那么“常规”。
比如,在这种上下等级分明的封建社会里,除了手握实权的陈实秋,其他人多多少少都会尊重一下他这位真龙天子,包括郑秉烛。
但方南巳不是。
他对应天棋“皇帝”身份的尊敬只在口头上,或者说,因为规定“臣”必须服从于“君”,他才会说这些话做这些事。但作为方南巳本人,他是十分不屑眼前这位“君主”的,所以显得态度无比敷衍。
这种人很危险。
因为他乐意遵守规则的时候可以安安分分地过家家,一旦不乐意了,掀桌也就是一抬手的事,绝对不会考虑任何人的感受、任何事的后果。
换句话说,别人想杀应天棋可能还要顾忌这顾忌那,就算陈实秋要谋杀他也得想个合理的理由给后世一个交代。
但方南巳这种人不一样。
做事全凭心意,心情好了他是皇帝,心情不好了他是先帝。
所以应天棋与他相处总带着点畏惧和小心翼翼,就像现在,他头脑一热口不择言把方南巳训一顿,自己骂爽了,却不知方南巳听过后会不会觉得不爽然后真把他一口咬死。
应天棋不免有点紧张。
他抬眸看着方南巳的眼睛,试图从中看出什么情绪。
却只对上一片无波无澜的眸底,里面映着他的影子。
就那样静静对视着。
片刻,方南巳竟扬唇轻笑了一声。
不是他平时讥讽的嗤笑,也不是敷衍的皮笑肉不笑,是真的眼角眉梢染着轻松笑意,弯唇展颜,满目愉悦。
“你……”应天棋微一怔神,没懂方南巳为什么会是这个反应:
“你笑什么?”
方南巳却没回答,只往侧边让开一步,转身朝主居入口走去:
“进来吧。”
“……”
应天棋皱起眉,盯着方南巳的背影,看着他脑后的高马尾随着他的步子一晃一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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