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酒店(饺子拳)

老黄头按时领着篮子来到黄大仙庙，看着眼前栩栩如生的石像，老黄头在原地站了许久，眼里充满怀念。
“终于完成了啊，可惜已经没用了，咳咳咳…”

第111章 是人是神12
步履蹒跚的老黄头在经过安浅时，某一瞬间，她觉得这个老人的神态竟然和那个石像黄大仙有几分相像。
老黄头？姓黄？黄鼠狼！
“别动！”安浅开口。
老黄头站在原地，佝偻着脊背，一手举着篮子，缓慢转头看向安浅。
其他人也都看向安浅，不明白安浅为什么突然语气这么严肃，准备拿油饼的手都停在半空。
芮牧泽并不在其中，站在远离人群的地方，顺便瞟了一眼旁边戴棒球帽的男人。
“老黄头，镇子里的人都那么讨厌黄大仙庙，为什么你却让我们修复这座庙？难道你不是镇子里的人，又或者你就是黄大仙，这间庙对你来说有特殊意义，所以才让我们修复。”
虽然是疑问句，但是安浅的语气很坚定。
老黄头是黄鼠狼！
众人被吓得齐齐后退，迅速远离老黄头身边，谨慎的看着这个白发苍苍的老人，防止老人整什么幺蛾子。
张笑笑呆呆的望着老黄头，黄爷爷就是黄鼠狼，所以他就是那个导致土匪洗劫小镇的元凶。
黄爷爷是坏人！
“哈哈哈，咳…哈哈…咳咳咳…”
老黄头突然大笑起来，中间夹杂着咳嗽声，又笑又咳使其苍白的脸上出现不正常的红晕。
似乎终于笑够了，老黄头撑着膝盖大口喘气，等再次抬起头时，原本漆黑的瞳孔此刻变成红色，和石像一模一样。
安浅有一瞬的愣神，她猜对了！
“小丫头，你很聪明。”
老黄头并不在意被玩家揭穿真实身份，把手中的篮子向前一递。
“忙了一上午还没吃饭吧，这些油饼就当是老头子谢谢你们帮我把庙修好的报酬吧。”
见没人敢上前，老黄头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吃吧，这饼吃了对你们没有坏处。”
僵持几分钟，竟然是棒球帽第一个上前拿的油饼。
毫不犹豫咬下一口，皱着眉咀嚼着，看来还是昨天的老味道。
好在没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众人也都上前拿了一块开吃。
不管老黄头好与坏，此刻填饱肚子对他们来说总没有坏处。
除了李虎，陈春儿还有宋凯。
“你们不吃吗？”
老黄头往三人面前递了递篮子，陈春儿和宋凯齐齐后退。
李虎捂着鼻子，“拿走，老子不吃屎。”
宋凯像个狗腿子，“虎哥不吃我也不吃，谁知道你会不会害我们！”
陈春儿扯着僵硬的微笑，“我早晨烧鸡吃多了，现在还不饿。”
老黄头也不在意，把篮子放在地上。
众人的视线随着老黄头的移动而转动，一边吃油饼，一边提防老黄头。
老黄头走到石像旁，伸出干枯的手轻轻抚摸石像，开口，“你们知道黄鼠狼是如何成仙的吗？”
卜开心像一个积极回答问题的小学生，举起手，“我知道！讨封！”
老黄头点头，“还有呢？”
“还有？”
卜开心挠头，和其他玩家互相对视，都摇头不知道。
“黄鼠狼成仙有两种方法，第一是讨封，第二是蜕皮。”
“蜕皮！”
众人惊呼开口，他们从来没有听说过黄鼠狼还可以用这种方式成神。
黄鼠狼除了讨封外，还可以利用蜕皮来成神。
只不过第二种方法比较危险，所以大部分黄鼠狼选择向人类讨封这个方法。
黄鼠狼蜕皮的过程很痛苦，而且十分漫长，整个过程也十分危险。所以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危险发生，黄鼠狼会找一个比较隐秘的地方，最好的莫过于人类盛放尸骨的棺材。
等其蜕皮成功后，会把皮子留在棺材里，然后在从进来时的孔洞钻出去。
当时黄鼠狼已经成功蜕皮，只要再等等，它就可以再次成仙，然而…
安浅突然想到什么，“难道猎户的孙子…”
老黄头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恨意，“猎户一家害的我两次都无法成仙，都说我们黄鼠狼狡猾，你们人类又何其残忍！如果不是他们，我的百年修行怎会化为虚无，成了如今这幅人不人鬼不鬼妖不妖的模样！”
成仙是老黄头一生的执念，再次说起这件事，老黄头依旧恨不得咬死猎户。
他宁愿从来没有向猎户讨封过，那样他也就不会被困在这里百年！
卜开心不赞同的小声嘀咕，“说人类残忍，也不知道是谁让土匪洗劫整个小镇，还杀了猎户全族，就连人家棺材板都没放过。”
卜开心声音很小，但是黄鼠狼的听力很明锐，老黄头依旧准确听到卜开心的抱怨，一字不落。
石像被老黄头捏碎一角，吓得卜开心立刻闭嘴。
“这就是那些人告诉你们的真相？哈哈哈，可笑真是可笑！也对，你们人类又怎会把过错按在自己身上，你们只会把过错推给那些口不能言，无法辩解，任你们摆布的动物身上！”
老黄头被卜开心激怒，朝他一步一步靠近，眼珠子越变越红，脸上有白色的毛刺透皮肤一根一根张出来，等来到卜开心面前时，已经完全变成和石像一样的黄鼠狼脸。
卜开心被吓得跌坐在地，不断向后退去。
安浅皱眉，这个卜开心还真是没脑子，这个时候激怒黄鼠狼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黄爷爷您别和他一般见识，他脑子缺根筋，我替他像您道歉，对不起。如果有什么冤屈您尽管和我们说，我们一定帮您报仇。”
卜开心知道安浅是在救他，也没有开口反驳。
果然，安浅话音刚落，老黄头冷漠的看向安浅，“也难为小丫头对着老头子这张脸还能叫声黄爷爷，至于报仇吗，他们已经得到了报应。邪病很痛苦吧？”
最后一句话，老黄头不知道是对谁说的。
李虎身后的陈春儿和宋凯身体微僵，然而众人注意力都在老黄头身上，并没人注意到。
其实事情真相并不是大婶说的那些，那些土匪其实是小镇里的人自己招惹来到，如果他们不是见人就炫耀他们镇子富裕，也就不会被土匪惦记上。
至于为什么独独灭了猎户全家，那就是土匪和猎户家的个人恩怨了。
“老头子我啊，曾经也是真心想护佑他们的。”哪怕被猎户欺骗，哪怕被困在这里，他享受了人们的供奉，自然也愿意庇佑一二。
老黄头语调悠长，话语中有一丝怀念，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
众人都明白老黄头口中的‘他们’是谁。
如果他们不那么贪婪，不那么虚荣，也许现在依旧过着富庶的生活。
终究是败给了欲望。
老黄头双手背在身后，眼睛扫过众人，“故事已经听完了，如果想要离开，只需要回答老头子我接下来的问题就好。”
众人打起精神，心里却有了不好的预感。
“你们说我是人还是神啊？”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开口。
老黄头带着诡异的微笑，“老爷子我很喜欢你们这几个小娃娃，这样吧，只要你们其中一个人回答对，我就放你们离开，相反…”
见众人还是不说话，老黄头抬起食指，随意点了一个人，“你来回答。”
高美美想哭，为什么他这么倒霉。斜眼看向芮牧泽，想寻求帮助，然而芮牧泽正在低头沉思，根本没看到他的求助。
好在他还记得早晨老玩家们说的话，陈春儿和卜开心都梦到了黄鼠狼，并且他们都活了下来，那他们的答案应该不会错。
喉结上下滚动，高美美嘴唇颤抖开口，“你像，像…”
“不要回答！”
芮牧泽大声制止高美美说出那个答案，‘像人’绝对不是正确答案，否则陈春儿就不会变成那个鬼样子。
恐怕陈春儿早就不是活人了，否则身上怎么会有尸臭！
老黄头语气有些遗憾，又抬手指向紧挨着高美美的卜开心，“你的答案呢？”
这题他熟，虽然不是正确答案，但也不是错误答案，于是挺直腰背开口，“Sorry，i don’t …”
“No！You can！”
众人：…
好家伙，系统自动升级了，没法卡bug了！

“No！You can！”
短短简单的几个英文字母，在老黄头喊出的瞬间，赵绝竟然看到老黄头身上闪着学霸的光芒，以及一丢丢的辛酸。
老黄头：太特么难了，害的老头子查了一晚上的手机。
不过看到在场人的表情，老黄头难得挺直了腰板。
提问依旧在进行着，老黄头指向第三人安浅。
“你说我像人还是像神？”
安浅立刻收敛心神，她觉得无论是黄鼠狼讨封，还是蜕皮，又或者是盖庙享受香火，唯一目的就是成神。
而且此刻老黄头已经是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了，恐怕成神更加成为他的执念。
只是真的有这么简单吗？但是除了这个答案，似乎再也没有其他情况了。
看来只能赌一把了。
“你像…”
‘神’字就要脱口而出时，安浅突然从老黄头眼中看到了疯狂，那不是对自己即将成仙的疯狂，反而更像是想要她的命。
难道‘像神’也不是正确答案？
与芮牧泽对视一眼，芮牧泽也摇头。
“像什么？”老黄头有些癫狂，“你知道答案对吧，你只要说出来，你们就可以全部离开了，说啊，你快说啊！”
安浅握紧拳头，没有开口。
老黄头耐心快用尽了，愤怒的转头看向张笑笑，“你！你来回答！如果你也不开口，就别怪老头子我对你们不客气！”
张笑笑此刻脑子一片空白，她还以为有安浅在应该就用不到她来回答问题，没想到一向聪明的安浅，竟然也无法给出答案。
安浅都做不到的事情，她又怎么可能做到！
“我，我不知道…”张笑笑脸色苍白，嘴唇也因为恐惧一直在颤抖。
“不知道？很独特的答案，你是觉得老头子我不配成神吗？”
张笑笑点头，又疯狂摇头，“不，不是的，我没有！”
老黄头眯眼，视线落在张笑笑身上一动不动，“说出你的理由，说出你觉得老头子我不能成仙的理由。”
张笑笑有些没搞清楚状况，安浅抓住张笑笑的胳膊，“继续说，把你想说的都说出来。”
安浅一直觉得张笑笑是一个摇摆不定的人，没有主见，但是也许正是因为张笑笑是这样的性格，所以她会有不一样的看法。
而他们能不能离开，就全看张笑笑所给出的解释了。
察觉到众人集中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张笑笑抓紧裤腿，这是她第一次被这么多人注视，他们把出去的希望放在她身上，她真的能成功吗？
“我一直都知道自己是一个懦弱的人，我没有主见，摇摆不定，所以在黄爷爷你第一次问我黄鼠狼是不是狡猾的动物时，我回答了是。”
张笑笑渐渐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但是当我听了您给我讲的故事后，我后悔了，有时候人类确实比黄鼠狼更狡猾，所以我很难过，我当时就在想，如果有一天黄鼠狼向我讨封，我一定会让它成仙。”
“所以你的答案是像神？”
这次张笑笑却坚定的摇头，“不，你不能成神。”
此话一出，其他玩家都跟着一惊。
“黄爷爷我能问一下你刚刚说的邪病是什么吗？”
张笑笑由于从小看别人脸色生活，所以她能很敏锐的感受到别人的情绪。
老黄头在说‘邪病’时，语气里有一丝怨怼，有一丝大仇得报的快意，还有一丝伤感。
所以她觉得‘邪病’一定与这个老人有关。
“邪病啊？”老黄头对于张笑笑突然提问，一点也不生气，还很认真的解释。
“得了这种病的人，白天是人，夜晚是怪物，只能靠喝鲜血为生。他们能清醒的感知到自己是如何一步一步变得疯狂，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然后彻底疯掉，最后被其他得了邪病的人撕扯分食。”
张笑笑脑海里突然涌现出丧尸吃人的画面，身体打了一个冷颤。
所以现在外面的那些小镇居民其实都是吃人的怪物！
“他们没办法恢复吗？”
“谁知道呢？”
老黄头的回答模棱两可。
“小丫头我已经回答了你的问题，你该继续回答我的问题了。”
张笑笑抿了抿唇，还是把心中的想法说出来，“‘邪病’是你创造出来的吧？”
老黄头没有反驳，变成黄鼠狼的脑袋裂着诡异的微笑。
“在得知当年全部真相后，我脑海里一直有两种声音，一种说你是好人，一种说你是坏人。你庇佑的人类，让他们平安，富裕，你是好人。你制造了‘邪病’，你让他们痛苦，发狂，你是坏人。”
赵绝一边抚摸着白夜，一边听着张笑笑认真分析，没想到这个不起眼的姑娘，也会说这么多让人听了迷糊，但是很有道理的话。
“所以我觉得你是一个好人，也是一个坏人。”
“哈？”李虎被张笑笑翻来倒去的话弄得有些烦躁，“你他妈最后就得出这么一个狗屁结论，你倒是快点说正确答案是什么，老子还想快点离开呢！”
面对李虎粗鲁的攻击，这一次张笑笑没再害怕，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力量加持在她身上，让张笑笑变得淡然，洒脱。
“功过不能相抵，你曾做过好事，但是也做了坏事，哪怕你是被逼的。所以我觉得你不能成神，当然也不能成人，而是应该变回黄鼠狼，回到起点从新开始。只要你以后积德行善，终有一日会再次成神。”
话音落，庙里寂静一片。
老黄头踉跄后退两步，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百年修行终究化为一场空。也对，该是从哪来回哪去了。”
老黄头变回一开始白发苍苍的老人模样，慈祥的看着张笑笑，“小娃娃这不是挺会说的吗，干嘛要一直闷闷不乐的，与其一味地讨好别人，不如好好活出自己。”
张笑笑一震，瞪大双眼看着老黄头，突然明白了老人一定要自己说出理由的原因。
黄爷爷在教她。
多久了，已经很久没有人类愿意靠近他了，他早已经知道自己的结局，只是心里总有些许不甘。
女娃娃很胆小，很自卑，但也很善良，也许由她来点化自己也是一件不错的事。
一道浅浅的白光从老黄头身体发出，众人不由自主发出惊呼。
老人开始变得年轻，中年，青年，少年，孩童，最后变成一只白皮黄鼠狼。
变化依旧在继续，白色的皮毛渐渐染上黄色，就在快要变成一只普通的黄鼠狼时，突然开口，此时声音已经变得模糊不清，似孩童，似小动物的吱吱叫。
“如果我是你们，一定会趁着白天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藏…”
话还没有说完，老黄头已经完全蜕变成一只不会说话，只会吱吱乱叫的小黄鼠狼。
尖嘴，尖耳，黑豆大小的小眼珠闪着狡猾的亮光，在张笑笑脚边转了一圈，跳上石像不见了。
其实张笑笑有句话说错了，它并没有创造‘邪病’，它只是给百千的孤魂一个安身的地方罢了。
作为惩罚，就让这些人类受些小小的罪吧。
谁让黄鼠狼是最狡猾，最小心眼的动物呢。

直到黄鼠狼消失许久，众人才回过神来，然而却没有一个人感到开心。
老黄头消失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如果我是你们，一定会趁着白天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了’？
他们不是已经答对问题了吗？不是可以离开了吗？为什么又要藏起来？
难道他们被那只黄鼠狼骗了！
李虎一脚把放在地上的篮子踢飞，半道篮子撞在柱子上，摔落在地。
里面仅剩的三个油饼散落出来，其中一个油饼滚动到李虎脚边，旋转两圈，跌落在地。
“呵，某些自以为是的女人说什么黄鼠狼是好人，到头来还不是一只狡猾的畜生！”李虎抬脚把油饼踩得稀烂，“早知道这样，刚刚就应该把它扒皮活剥了！”
李虎眼中满是阴毒，腮帮子鼓起，一双眼睛不怀好意的看着张笑笑，似是在怪她把黄鼠狼放跑。
站在李虎背后的陈春儿和宋凯对视一眼，齐齐低下头。
安浅毫不畏惧李虎杀人的目光，挡在张笑笑身前。
斜靠在石像旁的棒球帽男也直起身走了过来。
李虎没有把安浅和张笑笑放在眼里，无非就是两巴掌的事。但是这个帽子男很邪乎，一看到他，李虎的胳膊又开始隐隐作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