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之前并不相识,如果是因为他,完全没有必要无端揣测,也没有必要有那么大的敌意。
拍卖会的事情被抛到脑后,回去的途中,燕危了解到霍长生的生平。
霍长生从小体弱多病,家中父母为他的病忙得焦头烂额,家中也渐渐中落。
在一次带霍长生前去西域看病时,路遇土匪发难,霍家父母皆死在那次意外之中。
而在土匪想对霍长生下杀手时,被执行任务的原主遇见,原主不知出于何种心理救下霍长生。知道霍长生遭遇的一切后,原主收养对方为养子,并为对方取名“长生”,就是想要霍长生长命百岁,安稳度过这一生。
所以原主教导霍长生习武时,并未教导对方杀人技,教导他习武也是为了身体着想。
谢长风轻啧了一声,瞥了眼燕危的侧脸:“你明明知道江湖上不平静,却不教他杀人技,这让他如何活?”
燕危嘴唇蠕动几下,颇为无奈:“我怎么知道当时我是如何想的?”
他怎么知道原主想做什么?
霍长生却不在意这些,抱着木剑,脸上是肉眼可见的开心。
他见到了燕叔,外面那些传言都是假的,燕叔没有死,这让他如何不开心?
“燕叔,我一点儿也不在意那些,你这么做一定有这么做的道理。”霍长生表忠心,并瞪了一眼谢长风,“不知庄主这话是何意?这是我和燕叔之间的事情,和你这个外人没有关系吧?”
他不是傻子,他能直接感受到谢长风的敌意。可他在此之前并不认识谢长风,所以这敌意从何而来?
抛开这些外在因素不谈,如今谢长风和燕叔相识,谢长风对他的敌意来自于燕叔。
为什么呢?
“庄主。”霍长生神色冰冷,警惕的目光落在谢长风身上,“你为何对我有这么大的敌意?”
谢长风仿佛被雷劈中了般,目瞪口呆,随即心中便是恼怒。
这个愣头青,怎么把话说得如此直白?
谢长风脸色漆黑,余光打量燕危的神色,笑吟吟道:“是吗?你看错了,我对你没有敌意。”
霍长生皱眉思考,显然是不相信他的说辞,但确实找不出直白的理由。
“是吗?”
“当然。”谢长风“啪”地一声打开扇子,边走边摇头,“我与你燕叔是朋友,你既是他的义子,也相当于是我的义子,我为何要对义子抱有敌意?”
他特意在“义子”二字身上加重音量,既是警告也是提醒。
不知为何,这话一出,霍长生心中下意识排斥起来。
他脸色一沉,拔高了音量:“我是燕叔的义子,也只是燕叔一个人的义子,你是什么身份?你也配……”
“够了。”燕危的声音不轻不重,但吵闹不休的两人就是能察觉到他在生气,只得闭上嘴巴,不再开口说话。
“你们准备吵到什么时候?”燕危回头望向两人,声音冷厉,“谢长风,适可而止。”
谢长风撇了撇嘴,勾唇一笑:“是,我的好大侠,我不该这么说。”
“燕叔。”霍长生盯着燕危的脸,声音微低,带着一股委屈,“燕叔,几个月没见,你陌生得让我害怕。”
燕危:“……”
他又不是原主,他又没养过孩子,他怎么知道该如何对待这段关系?
燕危声音冷硬,脸上没什么表情:“正如谢长风所说,我失去了许多记忆,对你陌生是很正常的事情。”
“燕叔。”霍长生低头,压下眼底的思绪,低声道,“你在外是不是受了许多苦?”
谢长风嘴角微微一抽,合上扇子轻咳一声:“有什么事情先回去再说吧,在这里谈这些事情确实不合适。”
他可不像霍长生那样没脸没皮做到如此地步,暗戳戳露出柔弱的一面,试图引起燕危的怜惜。
他早就看透燕危这个男人了,冰冷不近人情。
回到住处后,还没进院门,姚白听到动静就迎了出来。
“大侠,你回来了。”见着陌生的面孔,姚白有着微微的诧异。
在他潜意识里,大侠不是那种随便会带人在身边的人。
这人是谁?和大侠是什么关系?
燕危轻轻颔首,目不斜视走进去:“去上茶。”
四人围着圆桌而坐,充满着诡异的气氛。
谢长风低头漫不经心逗弄着茶杯,心中想些什么无人知晓。
霍长生有许多话想问,但有栖雁山庄庄主和姚白这两个陌生人在,许多话在喉咙里转了一圈,最终也没开口打破沉默。
姚白是燕危的人,燕危不开口,他也不开口。
燕危轻啧一声,目光从谢长风脸上扫过,最终落在霍长生脸上,冷嘲道:“方才你二人不是能说会道的吗?现在怎么一个个都成哑巴了?”
二人被说得脸上泛热,纷纷瞪向对方,随后冷哼一声别开头看向别处。
姚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小心翼翼开口:“大侠,他们二人吵架了?”
“闭嘴。”
“闭嘴。”谢长风和霍长生恼羞成怒,齐齐低喝道。
二人都是大人了,如今被外人指出来吵架这件事,这让他们的脸皮往哪儿搁?
再说了,他们之间的敌意来得莫名其妙,从头到尾仿佛是谢长风在无理取闹一样,他又怎么会承认?
霍长生纯粹就是好面子,他和姚白连彼此的名字都不知道,如今被这么指出来,他哪里还坐得住?
“啪。”燕危右掌拍在桌上,脸色冷沉。
三人瞬间噤声,低头不敢去看他的脸色。
“吵吵嚷嚷像什么话?有什么话直说便是,藏着掖着话里藏锋,你们想做什么?”燕危显然是被闹得不轻,脸色愠怒。
“燕叔,我知道错了。”霍长生抬头看向他,认错态度诚恳。
“好大侠,你就别生气了,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胡乱猜测。”谢长风心中虽有不满,但目前也只能认错。
而且这敌意确实是他先表现出来的,也怪不了旁人会反击。
如若是他受到莫名其妙的敌意,他心里也会窝火。
“呵。”燕危抬起眼皮冷笑一声,盯着谢长风说,“你也会认错?还真是难得。”
燕危屈指敲了敲桌子,再次警告道:“在我这里,有什么便说什么,别搞那套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东西。”
“大侠,不如先吃饭吧?”见差不多了,姚白提议道。
“嗯。”燕危有些诧异,偏头看向姚白,“你会做饭?”
姚白讪讪一笑,挠了挠后脑勺:“不会,我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就在外面酒楼买了吃的来,说实话,我也才刚到家不久。”
姚白起身去把买来的饭菜一一摆在桌上,瞬间一阵勾人的香味进入鼻息,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的霍长生双眼都亮了起来。
但他乖巧坐着没动,等燕危先拿筷子。
“燕叔,你是打算在金武州安定下来吗?”霍长生艰难地从桌上移开目光,低头盯着自己的碗。
燕危拿起筷子,淡声道:“暂住。”
之后会怎样他还没想过,但依照他的性子,他不会一直留在金武州。
霍长生迫不及待夹了块肉,眼睛都眯了起来,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那燕叔是彻底脱离言宫了吗?还会回去吗?”
言宫那个吃人的地方,早脱离也好,说不定哪天就没命了。
“这些不是你该知道的事情。”燕危抬头看了他一眼,眉头轻蹙,“我听说你在四处寻我,寻我可是有事?”
“啪嗒”一声,霍长生的筷子掉落在地上,早先忍耐的眼泪说掉就掉。
他嗓音干哑:“燕叔,我是你的义子,我寻你一定要有事才可以吗?难道就不能是我担心你吗?”
“啪嗒”一声,姚白的筷子也震惊到掉在了桌上,他瞪大眼睛,指着霍长生,再看向燕危:“大,大侠,他是大侠的义子?”
不是,这个消息真的很震惊好吗?
谁能想象得到,如大侠这般身手敏捷,说一不二的人,居然会有个义子?
“大,大侠,这不是真的吧?”姚白神情恍惚,久久无法回过神来。
他还是不敢相信,大侠看着还不到而立之年,怎么连养子都有了?
难怪,难怪回来时三人之间的气氛不太融洽,原来是有这层原因在啊。
燕危放下碗筷,轻呼一口气,心中莫名有些烦躁。
但他没表现出来,点头回应姚白的话:“确实如此,他叫霍长生。”
经过谢长风那么一闹,他想说的话都没来得及和霍长生说,想了解的事情也还没有开口。
只能等吃完饭后,安排霍长生好好休息,明日再做打算了。
一顿饭吃得心思各异,燕危看向姚白,吩咐道:“你去收拾一个房间出来,让霍长生住。”
霍长生心中一喜,眼睛都明亮了许多:“谢谢燕叔。”
这么说来,燕叔是让他留下来了吗?
姚白一口应下,起身收拾桌上的残局。
燕危站起身,看向安静的谢长风,朝他点了点头:“你跟我来,我有话要对你说。”
“燕叔。”霍长生站起身,揪着自己的衣角,“我不可以听吗?”
“大人之间的谈话,你一个小孩别掺和。”没等燕危回答,谢长风便笑眯眯地说。
“我不是小孩了。”霍长生加重音量。
“我和他有要事相商,不是你现在能参与的。”燕危语气很淡,没在意霍长生的话,同时也拒绝了他的请求。
谢长风起身舒展了一下筋骨,叹息一声:“哎呀,小孩子都会说自己不是小孩啦。”
“你……”霍长生气得胸膛上下起伏,狠狠瞪着谢长风。
“谢长风。”燕危语气里饱含着浓浓的警告,批评道,“你不是小孩子了,幼不幼稚?”
谢长风脸上的笑容一僵,再三被打击,都快有心理阴影了。
“我的好大侠,你是第一天认识我吗?”他轻嗤一声,低声道,“霍长生一出现,你对我不是警告就是言辞严厉,我在你心里有那么不堪吗?”
他心里也很委屈,喜欢一个人本就在意他对方身边出现的所有人。
霍长生是他的养子不错,可难道他就看不出来,霍长生心思不简单吗?
按照道理来说,霍长生应当叫他为义父,可霍长生一口一个燕叔,明眼人谁不知道这是什么心思?
他就不相信燕危没看出霍长生的心思来!
第159章 谜一样的男人(22)
两人避开姚白和霍长生, 来到安静的屋子里,谢长风在一旁坐下沉思。
燕危落座后慢条斯理倒水,“我们离开拍卖会好像很顺利?”
“废话。”谢长风瞟了他一眼, 没好气道,“我们什么都没拍, 就连竞拍也没参与, 谁会和我们过不去?”
“说得也是。”燕危想起拍卖会上的场景,微微皱眉, “霍长生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按理来说,我之前还在言宫的时候就收养了他,那么言宫的人肯定知道。他出现在这里, 背后会不会有言宫的人在监视?”
谢长风轻嘶一声,点了点头,“你这个猜测很有可能, 如果是这样的话,言宫的人为什么还没动手?”
他担心会出什么意外,屈指敲了敲桌面, 几乎是眨眼间的功夫,就有一个包裹严实的黑衣人出现在二人面前。
对方来得悄无声息, 似一阵风,很难让人察觉到他的存在。
燕危闻言坐直身子, 沉默着没有开口。
谢长风看了他一眼, 才看向跪在地上的黑衣人,“乔静,可有什么人跟着?”
乔静没抬头,沙哑道:“有,但都被属下解决了。”
“还真有啊。”谢长风对此并不感到意外, 叮嘱道,“你继续藏在暗处,如果发现有人跟着,不管是谁,杀无赦。”
杀机显露,比起平时那不着调的模样,此刻才显出几分庄主的威仪。
乔静应下后起身消失,他的武功倒是让燕危好奇不已,目光久久没收回。
谢长风倾身过去,含笑问道:“怎么?天下第一的燕大侠竟也垂涎旁人的武功吗?”
燕危摇头否认,语气略微生硬,“没有,只是好奇罢了。”
“但愿是这样。”谢长风打开扇子,小声道,“乔静之前是死士出身,犯了错被责罚得只剩一口气丢在路边,是我救了他。”
燕危嘴唇动了动,无奈扶额,“你跟我说这个做什么?”
“我跟你说这些,是想告诉你,死士之所以武功高强,是因为他们从小就被选中服下控制的毒药,一般来说这种寿命都不是很长,所以你别羡慕他的武功。”谢长风语气一冷,“你最好想清楚这其中的利害。”
“我知道。”燕危语气淡淡。他当过死士,当然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
只是没想到,这乔静的运气居然还不错,能遇到谢长风。
谢长风会医术,想必为乔静医治过体内的毒。
“你知道就好。”谢长风冷哼一声,转移话题道,“之所以他们没出现,是被我的人给解决了,你打算如何做?”
燕危垂眸,沉吟了一下,道:“你让乔静别管这件事了,我要见言宫的人。”
谢长风沉默下来,过了半晌方才开口,语调微扬,“你可知道这样做的后果?”
如果言宫的人上门,那事情就不是他们能控制的了。
燕危之前不管是武功还是其他什么,都是顶尖的存在。如今虽不知道他具体如何,可言宫想来必定不会放过他。
“你一人深入言宫太过于危险,我不放心你。”谢长风挑明话题,“你知道的,言宫向来心狠手辣,无论是武兴还是关海都不会放过你。”
“此去言宫,我意已决。”燕危不容置喙地道,“等我再出现时,便是言宫溃散之日。”
关海不会放过他,相反的,他也不会对关海客气。
至于武兴,不过是棋子罢了,不会危害到他。
谢长风握紧扇子,不假思索道:“我同你一起去。”
“不行。”燕危想也没想就拒绝,看向门外,“你是栖雁山庄庄主,于情于理都不应该插手这件事。”
谢长风抓住他的手腕,语气极为认真,“于情,我心悦你;于理,言宫欺压百姓、肆意杀害心性纯良的英才,除此之外,言宫还绑架女子,逼迫她们沦落风尘,况且,言宫竟与北离勾结。这等奸诈叛国之徒,人人得而诛之。我身为栖雁山庄庄主,理应出一份力。”
燕危眼睫轻颤,随着谢长风的话落下,心中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他偏头对上谢长风的视线,脸色平淡如水,“谢长风,终于不藏了吗?”
谢长风有些别扭,移开目光看向门外,颇为恼怒道:“有什么好藏的?这本就是事实。”
从他决定偷偷跟在燕危身后时,在那时……不,或许是在他问燕危要那把短刀的时候,就已经起了心思。
这一路上他纠结,不可置信,反复确认。直到霍长生的出现,霍长生给了他危机感,那种不可言说的危机感。
所以他迫不及待说出自己的心思,至于其他的问题,就让燕危自己解决。
如果燕危接受,他当然欣喜若狂;如果燕危不接受,他也不会勉强。
如若两情相悦再好不过,如若燕危不喜欢他,他会通过自己的努力和办法,让燕危的眼中和心中有他。
燕危既没答应也没拒绝,淡淡道:“诚如你所言,天下不安,何以为家?儿女情长,也须待天下安定之后,方有资格谈及。”
谢长风拿不准他是什么意思,出现了短暂的茫然,“燕大侠,那你倒是告诉我,你给不给我这个机会?”
“什么机会?”
“打动你心的机会。”
二人再次出现时,身边仿佛萦绕着一股旁人掺和不进去的氛围。
姚白有些不明所以,看向两人时眼中满是迷茫。
霍长生抿了抿唇,垂落眼帘时掩住了眼底的受伤,嗓音低哑道:“燕叔,我有事要和你说。”
谢长风既已向燕危说明了心意,对霍长生的那份敌意和看不顺眼,便通通都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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