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恐惧愈来愈泛滥,快要被眼前之人压抑不住了。
三个月应该足够了,091想,足以让陆拾成长到不仅可以独当一面,且能震慑一众高玩的地步。
把高玩心中最深处的自私与贪婪震慑住,拒绝浮出水面,就像不敢对他开出第一枪的乔南一样。
到那时,该露出恐惧之色的,就不再是陆拾,而是对陆拾抱有妄想的所谓敌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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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小剧场:
091:我这是接了个什么玩意儿回来?
091:我想象过陆拾各种样子从墓宫里出来,完好无损的,受伤的,昏迷不醒的,但完全没想到过会是这样的的。
091:我看着这张脸,从晚上看到太阳升出来,又看到他醒,我想了无数个可能,都没有想明白,你懂那种感觉吗?
陆拾:不懂,闭嘴,谢谢。
第66章 织女院
湖面算不上平静,远处是微风泛起的波澜,近处是阴阳术推水行舟的小小浪花,紧紧攥住扁舟边缘的那只手青筋外露,仅仅是一眼,都能足以感受到这只手的主人克制之狠,恐惧之深。
091收回目光,懒洋洋地看向姚家村的方向,水路行进确实要快很多,已经能看到姚家村另一头的栈桥了。
除他们这一叶扁舟之外,湖面上再没了泛舟的人,091调了调方向,很快便将小船停到岸边,又将绳圈解开系在栈桥边缘的木桩上,这才上到栈桥,并伸出了一只手来拉陆拾。
陆拾没有借他的力,攀着木桩上了岸。
091也没在意,笑了笑后便转了身去,正好对上那老村长和蔼可亲的目光。
“是远处来的要留宿的客人吗?”
“不是。”091回答完还不忘跟身后的人提醒,“反攻游戏的恶趣味,习惯就好。”
绕开站在一边准备带路的老村长,两人直奔村外一里左右的一处小农院。
院子的篱笆墙已经残破不堪,院内也杂草丛生,只能隐隐看到几块小空缺,是石头铺出来的一条通往茅草屋的路,091行事作风一向干净利落,直接用阴阳术将将杂草请了,不仅小路清的干干净净,连带着院子里的一众杂草也没剩下,能大致看出个原貌来。
一处石桌,两口掉了漆的半人高灰色陶缸,几块石头平整铺放在陶缸边,石面有着不少敲击痕迹,像是用来浣衣的地方,闲置的两个木盆已经朽化不堪,仅有的一个木桶损坏的最严重,朽坏的木头散了一地,091在清理杂草时无意间将其削成了木屑。
除此之外,院子里就仅剩下几个竹竿搭成的晾衣架,或断或折,无不显破败萧条之意。
竹子的来源应该是茅草房后面的一大片竹林,因为没人居住,茅草屋的一侧已经长了好几根绿竹,挺拔粗壮,茅草房顶上,还落有不少竹叶。
陆拾看向那片竹林,“那个青年男人的石室里,也雕有几根竹子。”
091随即点头,往茅草屋内去了。
陆拾则是来到那两口缸前,水缸的水只有大半,飘着一些青翠的浮萍,水质清澈见底,能看到缸底的不少划痕。
两口水缸各看了一眼后,陆拾就不再瞧了,抬脚往茅草屋里走,进去是091正在看那台老旧的织布机,上面还缠着线团,织到一半的布匹已经朽的破破烂烂,用来缠线的木棍也酥松易碎。
“有人来定期清理这里,而且很频繁,缸里的水不对。”这次不等091问了,陆拾直接说了自己的发现。
红海废墟的百货大楼也有着一些水缸,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缸壁就长满绿苔,水中还有不少微生物,根本不会清澈见底。
“院里的杂草只是伪装,佯装成这里无人问津。”
陆拾说完就去查看其他地方了,茅草屋只有一堂一卧,外堂有091,他就来了卧房查看,床上铺的被褥已经沤烂到看不出颜色来,能看到发黑的草席,和不少黑色的虫卵壳。
临窗的桌前,摆放着一个敞开的木盒,放置的是一根桃木发簪和一面小小的铜镜,铜镜上有着不少划痕,边缘处还有不少磕碰。
陆拾拿起了那铜镜左看右看,又用手抚摸了下那些划痕和磕碰痕迹,091正巧进到小卧室,笑问,“怎么,喜欢铜镜?”
“一个丑到一整个村子都厌弃的人,怎么会有一面镜子?”陆拾将那镜子细看了好几遍,别的再没什么发现了。
091打趣道,“后面不是变得好看了吗,还敢摘下面纱示人了,不是每个人都像你,长了一张招惹麻烦的脸,还非要抓住个面具不放,一直戴在脸上。”
陆拾瞥了他一眼。
“如果不是唐无涯毁了那面具,我估计你现在还会带着,是不是?”091凑近了笑问,“所以有什么大问题吗,长得丑的人突然有一天变漂亮了,捡了个破破烂烂的镜子惜若珍宝,看着自己的脸越变越美,至少她知道让自己的漂亮脸蛋给别人看,从他人迷恋的目光中获得内心的满足感,你呢,我猜应该不是觉得自己以前那张脸很丑,所以不敢示人吧。”
陆拾不想理会他的调侃。
091没打算放弃,“虽然你现在这张脸好看多了,但时不时地,我还会想念之前的那张脸,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变一个?反正你现在会用千面了,只要想想自己之前的那张脸长什么模样,就可以变回去了。”
陆拾蹙着眉,“不要故意扰乱我思考的方向。”
091笑得更得意了,“那你变回那张脸,让我看一会,在这期间我就不打扰你。”
压根不提半点自己的发现,还要一直扰乱他的思绪,陆拾绷着一张脸将那铜镜放回了木盒里,又拿出木簪细细查看。
091没顺心,又开始叭叭了,“你知道吗,你被抓的那个时候还是长发,垂到腰的那种,只用耳朵旁的几束头发简简单单束在脑后,风一吹就撩起来两绺,好看极了,我还听说你束过高马尾,虽然没见过,但应该也很好看,发簪也不错,喜欢个什么样式的发簪,回去送你一根,等你留出了长发也用得上,留发到齐腰需要多久来着,我是记不得了,你知道吗?还有,男子簪发是不是需要发冠或者发箍,喜欢什么样的,玉的还是木的?”
陆拾心平气和地把簪子放回盒子里,转身出了卧室,091嘴没个消停,“为什么留长发呢,其实短发也很好看,不过留了长发之后,因为要束发,你右耳的红玉耳坠就更明显了,原本走起路来一晃一晃的...”
外堂除了织布机和木桌小凳外,就没了别的物件,陆拾蹲下身来又细看了一遍朽掉半散架的织布机,发现组装织布机的木头不太一样,有优有劣,像是曾经坏过,又被主人用了不同的木料修好了。
091没跟着看织布机,或者说细节部分已经看完了,“缝缝补补又三年,屋子里的东西磕磕碰碰,总避免不了要坏要修,织女从年方二八到年过三十,村里的男人都没有任何一个愿意娶她…”
陆拾打断他,“所以在她变漂亮后,依旧没有男人上门求亲,也是一个很奇怪的点,从丑到美是一个过程,在村里人发现她变美之后,应该还要经历上一段时间,30多岁的年龄正值青年,和人老珠黄谈不上半点联系,或许不是没有男人愿意娶她,只是她不愿意嫁而已,至于为什么不愿意嫁…”
陆拾回忆起他在石室中看到的那副场景,总觉得怎么都对不上。“织女心有所属,只是那个青年男人没有上门求亲过,她便一直等着,还是因为别的原因?”
“陆拾。”091微微弯了腰看他,“你今年多少岁?”
“啊…”陆拾大脑瞬间宕机,“什么?”
“注射过维能针剂的人体会有很大的变化,加速代谢,有时还能延缓衰老,医学科技上没有办法从维能人的骨骼和细胞判断其真实的年龄,千面会隐藏在你的脸上,也算是一种能量,改变你的面部组织和骨骼,和维能类似,所以查是查不出来你的年龄的,鉴于你现在的脸看起来还很年轻,且十多年前就已经出现了你的通缉令,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你可能是30岁,40岁,甚至有可能更高?”
陆拾脸色异样,整个人有点乱。
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在他‘醒过来’后,也没有任何人向他问过提到过关于他真实年龄的事。
不对,陆拾细细回想,乔南在第一次接他回安山时提到过一次,说陆拾和091看起来差不多大。
只是那时的陆拾身心俱疲伤势严重,再加上即将面对091,连半昏半醒的状态都靠意志强撑着,根本分不出来半点思绪来思考回答这个问题。
后来就被他渐渐忘记了。
“那你年龄多大?”陆拾问。
091想了想,“35,或者24,差不多是这个年龄,问我的做什么。”
陆拾直截了当,“那我应该也差不多。”
091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你确定?”
“我见过你8年前的模样,和你现在差不了多少,但我八年前可还没有乔南高呢,你确定你和我年龄差不多?”
乔南不到一米七…
一米六的091会是副什么模样,陆拾下意识在脑海中用特有的线条准备勾一副样貌出来,心头一震连忙晃了晃脑袋,用着坚定的语气回答,“你长得慢,我长得快,这个不重要,刚才说到哪儿了?”
果然还是被091带偏了…
防了半天没防住,陆拾有种想把耳朵塞起来的冲动,主要是091刻意离他很近,话里老爱举一些例子,很有画面感,又把声音压的低沉,蛊惑意味十足。
清了清杂乱的思绪,陆拾想起来他刚刚说到的是织女的婚事,就听见091戏谑开口,“不太记得了,应该是讲到红舒年方二八无人敢娶,直到年近三十了,哦不,可能是四十岁都没成婚,让你很不理解。”
陆拾木着脸,觉得091的这张俊脸十分欠揍,尤其是还带着这样不怀好意的笑。
“万一结过婚呢?”陆拾毫不客气怼他,“离异,丧偶,反正不记得了,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091扬眉一笑,“你连接吻都不会。”
他缓缓逼近,注视着陆拾的眼睛,“我说过,维枢清洗只能清除你的记忆,但改变不了你的本能,身体反应情绪冲动都在其中,你说,作为一个顶级欺诈师,时刻观察旁人的神态举止,是为了洞察人心以便利用达成你的目的,时刻注意周围环境,是为了行动便宜以防不测,那为什么我吻你,偏要瞪大了眼睛看我呢?”
他早就确认了陆拾并非传言那般是黑语的祭品玩物,祭品属实,玩物为虚。不只是亲吻,还有091偶尔的抚摸,陆拾表现出来的态度都十分矛盾,第一次会躲闪避开他的手,可这第一反应不是反抗,而是不知所措,干干净净得像是从未经历过这些,
这样的人已经成过婚?
091绝对不信。
“现在会了,以后就是丧偶式状态了。”陆拾心中暗暗发誓,在他察看完这处院子之前,091再说什么他都不会再去细想了,先把一切细节都记住,抽空了再斟酌斟酌一样,幸好外堂已经不剩什么了,他沿着外堂的墙壁边缘走了一圈,没什么发现之后又蹲下来查看地面的缝隙。
091追到跟前问,“你知道竹子的生长速度吗?”
陆拾瞧都不再瞧他一眼,随口应付道,“不知道,等会再问竹子。”
茅草屋的地面一圈是用石板铺起来的,大的石板与石板之间连接处又被塞上了小的石板,最后是缝隙处的细碎石粒,因为居住的时间久,石粒总会在清扫中被带出去,便呈现出一条条的缝隙,那些缝隙不算大,偶尔能瞥见一些被斩断的枯草根,碎在缝隙里无人问津。
确实有人一直在打理着这处织女的院子,会是那个青年男人吗?
画面里两人相伴在一起,石室的唯一标识是石桌上的笔墨纸砚以及竹子,既然住在一起,那织女的所谓飞升很有可能是换了一处新的地方居住,有可能是男人的家,或者别的地方,毕竟织女院中的石桌对不上,也没有任何书纸一类的东西,唯一的共同点就是竹子。
刚才091是不是问了竹子?陆拾打开维枢搜索了一下,阅读完记下后说,“雨季新笋的时候昼夜之间可以长1-2米,生长期间慢也能达到30厘米,多为成片生长,竹鞭长到哪儿,竹子就长到哪儿。”
陆拾觉察到不对劲了,按照维枢搜索出来的资料与一些照片,竹子的生长速度早该穿透了这处破烂的茅草屋,却只在屋外肆意生长,连成一片竹林。
091在看到这片竹林和茅草屋时,就已经猜到了这里有人打理,所以才肆无忌惮地使用阴阳术,清除掉用来伪装的杂草?
且当时他直奔的便是屋内,只看了一会织布机,就跟在他的身后,对什么都浑不在意的模样,是只用一个修补过几次的织布机,就确定了什么吗?
常来打理的破院,有磕碰划痕的镜子,织布机...
陆拾眼中倏地一亮,缓缓抬眼看向091,这人靠在门框边背着光,深邃的眸子添了些许赞赏。
“想明白了?”
“是。”陆拾缓缓吐出一口气,“传说里的织女...”
091打断他,“先去姚家村吧。”
陆拾移开目光,轻声说,“如果我还是进不去怎么办?”
091已经转身出了外堂,“那就只能说一句可惜了。”
织女院距离姚家村北边入口并不算远,期间陆拾一言不发,思考着如果进不去姚家村他要怎么通关这场游戏。
地宫没有积分收入,想要通关就要找出提要中的背叛者,可进不了姚家村,就没有了真正的信息来源,靠091进去询问再来回答他?
或者去找找资源点,攒够积分也能够离开。
就是这种方式陆拾从未尝试过,且资源点的积分数量也很小,估计要折腾上不少时间。
还有一次选择权。
这个选择权,本场的玩家都有,会不会用陆拾不太确定,但在红海废墟那样的危急关头,洛子旭都不舍得用,可见选择权之珍贵,陆拾也不打算就这样白白用掉。
很快两人就到了北边的拱门处,又是那位老村长,又是亲切的笑容,以及相同的话,091大步迈过拱门,又侧了侧身看他,像是在等着他继续并肩前行。
老村长恭恭敬敬站在一边,
陆拾有些犹豫,像是下定了决心,先用手试着穿过拱门下,他记得格外清楚,上次无论他怎么撞都会被一面透明的墙壁隔绝在外,想要从姚家村的外围翻墙进去也是一样。
骨节分明的手畅通无阻地伸了进去,陆拾有些不敢置信地又踏出一脚,随后整个人都跨了过去,眉梢微微弯,“能进了...”
“看来某人盯你盯得很紧呢。”
明明太阳还没西落,光芒里还带着灼意,陆拾却能感受到一股冷意,强制关停游戏对于百冠王来说在权限之内,但总要有一个能够令鸣域高层信服的理由。
这个理由不能是红舒的生死。
而是姚家村将陆拾拒之门外。
步步为谋。
或许此刻,黑语正如游戏提要中那个所谓的窥探者,在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找出那个背叛者,无论是你眼中的,还是众口之矢。
姚家村副本的答案,不仅仅只有一个。
老村长依旧在前面带路,走的有些慢,两人也放慢了脚步,一边走一边听老村长絮叨。
“姚家村最近来了不少客人,我们这儿的人啊,不爱往外面走动,好久都没像最近这样热闹过了,两位客人,老头子我有个不情之请,想问问两位客人来姚家村之前都去过哪儿,能不能和我这老头子聊聊,让我也听听外面的传闻,年龄大了,更走不动路,只能听听外面的新鲜事,图个乐子。”
091没理会老村长,自顾自地走,陆拾则往老村长那边靠了靠,询问道,“村长一直都住在这村子里吗?”
老村长叹了口气,“是啊,不然还能去哪儿呢,年轻的时候爱到处跑,这儿走走那儿转转,就爱看个稀奇玩意听个稀奇事儿,年龄一大,走不动了,好在村里人认我还有点能耐还有点见识,给这么个没什么用的村长当当,也就能接接远来的客人了。”
听他这么一说,村长倒不像是个正经官了,反倒像是个只为引渡玩家的存在。
日复一日,或许从反攻游戏开始,就这样坐在村口的拱门下,望着远方等待客人的到来。
陆拾会意,又问,“村子里的人都不爱出去吗,只在村里呆着?”
老村长点头,语气有些无奈,“是啊,都不怎么出去,老的小的,病弱的健壮的,都不怎么愿意往外面走动,偶尔出来个一两个人,也是走不了多远就都回来了,觉得外面危险,姚家村清净,索性就不怎么出村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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